寅時的雷池籠罩在朦朧霧氣中,靈霽赤足踏上池邊青玉階,寒意順著經脈游走全身。霜華劍在腰間微微震顫,劍鞘上凝結的露珠折射出七彩光暈。
“遲了七息。”
玄霆的聲音從雷池中央傳來,似玉磬輕鳴。他靜立水面,衣袂翩躚,九霄雷吟劍懸浮身側,劍身上紫電流轉如游龍戲珠。池中靈氣化作的錦鯉,不時躍出水面銜住他衣擺垂落的流蘇。
靈霽剛要行禮,一道紫雷突然劈在腳前三寸,濺起的玉屑在空中化作紛揚的梨花,又簌簌落下。
“天罰不容差池。”玄霆廣袖輕拂,九道水柱騰空而起,凝成持劍人影,“今日與嘯雷過招。”
水影揮劍而來,劍勢如行云流水。靈霽凝神拔劍,霜華劍卻只出鞘半寸便停滯不前。水劍氣掠過她肩頭,帶飛了鬢間一支白玉簪。
“劍不出鞘,是懼還是疑?”玄霆的聲音依舊平靜,卻讓靈霽心頭一緊。他劍指輕劃,雷池中升起數百點螢火般的雷光,將她團團圍住。
嘯雷踏云而至,腰間令牌發出清脆聲響。他的劍招看似平和,實則暗藏鋒芒,每一式都直指靈霽劍法破綻。三招過后,靈霽已額頭見汗,袖口被劍氣劃開一道細痕,露出的手腕上隱約浮現淡金色紋路。
“專注。”嘯雷突然變招,劍氣化作漫天飛雪,“師尊說過,劍道即心道。”
靈霽腕間金紋突然發燙,引導著她使出玄妙劍招。霜華劍光華大盛,七道劍氣應聲而斷。剩余兩道擊中她肩頭,將她推至雷池邊緣。
“明日繼續。”嘯雷收劍而立,眼中閃過一絲凝重。
靈霽正欲詢問,忽見天際一道金符破空而來。玄霆接符一看,向來平靜的面容竟微微變色。
“夜闌現世。”他捏碎金符,化作點點星光消散,“靈霽,明日你主筆批閱他的生死簿。”
文華閣內,沉香裊裊。靈霽面對暗金竹簡,朱砂筆懸在半空。夜闌的罪狀令人心驚:竊取天機、擾亂星軌、擅改命數...最末一行卻被人以云霞遮掩,隱約可見“雷劫”二字。
“心有滯礙?”
玄霆的聲音突然在身后響起。他指尖輕點被遮掩處,云霞散去,露出清雋字跡:
“強取渡劫雷精,逆天改命。”
靈霽腕間金紋突然發燙,竹簡上的字跡泛起瑩光。光點順著筆桿攀附而上,在她掌心凝成雷電印記。
“三百年前,夜闌曾是我故人。”玄霆取過朱砂筆,在雷印旁勾勒青云,“他盜取的,是九霄雷精。”
筆尖觸及雷印的剎那,竹簡無風自動。靈霽看到掌心印記中浮現景象:萬丈雷霆中,一道人影正在抽取紫金雷光,天際星軌因此錯亂。
“這是...”
“天機示現。”玄霆的筆鋒忽然變得沉重,“夜闌躲藏三百載,如今感知到雷精異動,終于現身。”
靈霽恍然明白師尊近日的急切。她剛要細問,文華閣外突然傳來清越鐘聲。嘯雷匆匆而入,腰間令牌光芒閃爍。
“師尊!夜闌破了東天門的星斗大陣!”
玄霆眼中雷光隱現,九霄雷吟劍自行出鞘。臨行前,他回眸深深看了靈霽一眼:“畫好雷符,待我歸來啟符。”
望著師尊遠去的背影,靈霽心頭突然涌上不安。這一次,她分明看到玄霆銀發間那縷黛青,變成了血色。
靈霽在誅邪臺守候整日。她繪制的雷符在暮色中自行演變,符心小龍生出云紋鱗甲,在符紙上游弋不息。當第二日晨光初現時,等來的卻是面色蒼白的嘯雷。
“師尊被困...九霄雷域...”嘯雷每說一字,唇邊便溢出一縷銀光,“夜闌要...雷精...”
靈霽扶住搖搖欲墜的師兄,發現他劍上嵌著三顆星辰碎片——與竹簡記載的星軌錯亂一模一樣。霜華劍突然長鳴不止,劍身云紋逐一亮起。
“師妹...當心...”嘯雷勉力握住她手腕,“他要顛倒...乾坤...”
三道清光降落在誅邪臺。夜闌廣袖博帶,眼中星芒流轉。
“小友,本座尋這雷精三百載了。”他指尖纏繞星輝絲線,“你師父可曾告訴你,當年九霄雷動...”
霜華劍突然脫鞘而出,劍光如銀河垂落。夜闌翩然退避,袖中星輝與劍光相撞,炸開漫天流螢。
“有意思,玄霆竟將雷精藏于劍中。”夜闌輕笑,突然甩出星輝絲線,“可惜比起真正的九霄雷精還差得遠!”
絲線如靈蛇襲來,靈霽揮劍斬去,絲線卻突然分化,直取她腕間金紋。嘯雷閃身相護,三顆星辰碎片盡數沒入他胸口。
“師兄!”
靈霽的驚呼與劍鳴相和。霜華劍完全覺醒,劍身上浮現完整的九霄云紋——與九霄雷吟劍如出一轍。夜闌面色驟變:“雙劍共鳴?玄霆竟然...”
劍光如虹,夜闌衣袖被斬落半幅。他怒捏法訣,誅邪臺突然震動。九根青銅柱上的雷龍雕像同時睜眼,龍口吐出璀璨星河。
星河匯聚處,浮現一團被鎖鏈纏繞的紫金雷光,其中隱約可見玄霆的身影。
“師尊!”靈霽腕間金紋突然裂開,流出細小的雷芒。她不顧一切地沖向星河,霜華劍發出震天長鳴。
天穹突然傳來清越劍吟。一道橫貫九霄的劍光劈開云海,玄霆的身影踏雷而出,九霄雷吟劍上纏繞著來自星河深處的光暈。
“夜闌,”他的聲音依舊平靜,卻讓天地為之一肅,“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你禍亂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