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風樓內,女侍們垂首靜立盯著地面反射的倒影,不敢驚擾了榻上酣眠的柳輕煙。
“叮咚……”柳蘭舟拂開星河簾幕的聲音,惹得柳輕煙眉頭輕蹙,抬手便將話本子丟了過去。
柳蘭舟順手接住,放到案上,湊近哄道:“聽說你這次睡了三個月,是不是神力不穩,哪里不舒服?”
柳輕煙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趕蒼蠅似的:“沒有……”
“那怎么睡這么久,還沒見過有哪個神仙睡覺的。你整天偷懶,把事情都丟給我就算了,竟還如此嗜睡。每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知道抱著那話本子看,都怕你腦袋壞掉……”
柳輕煙“嗯嗯”幾聲根本不為所動,哦不,是動都不動。
“前兩天睡蓮仙子還跟我打聽你的消息,我都不好跟人說你在樓內睡了千年,只得謊稱是閉關修煉。她還夸你不愧是天界戰神,不光神力強大,還如此勤勉修習,要以你為榜樣……”
糟糕,良心好痛,他都不敢再回想那仙子近乎虔誠的眼神。
“睡蓮……是那個小妖啊,沒想到千年未見,已經修煉成仙了……不錯,不錯……”
柳輕煙出門的時候不多,有交際的人就更少了。
當時魔界不知怎么竟打通了兩界通路,時不時進犯天界。然天界也不是吃素的,打了幾萬年也沒讓他們討到什么便宜。
直到冒出來了個魔尊——說來也是個人物,喊著天道不公,硬是力挫天界一眾高手打到了大殿之上。
柳輕煙同其大戰七天七夜,從天界打到人界,最后在魔界將其鎮在墨燃山底。并以伴生劍“驚鴻”引上界清氣入界,沖淡濁氣,幻化為日月星辰。
睡蓮便是當時她以身為屏挨了一刀護下的,沒想太多,只是感覺這么好看的花毀了可惜。如今千年過去,于睡蓮已生出神智修煉成仙,于她卻不過彈指一剎,好似昨日。
“快起來,跟我出去轉轉,”柳蘭舟將發呆的柳輕煙拉了起來,“再不露露臉,天界都忘了咱們大英雄了。”
柳輕煙搖了搖頭,耍賴道:“那說明哥哥將天界管理的很好,已經很久沒有戰事了啊。我才不需要他們知道我是誰!天地初生,唯你我二人由鴻蒙之氣孕育而成,相依相伴便也夠了。他人又與我何干。”
“你……”柳蘭舟拿他這妹妹全然沒辦法,打不過,罵不得,說也不聽。
曾經的柳輕煙刻苦勤勉,每日練劍,說要幫他守這世間太平;會在天宮陪他處理事務,笑著搖晃他的手臂言他辛苦……
曾經,曾經……什么時候變為曾經了呢?
心中發澀,唯有苦笑。
柳輕煙看哥哥這樣心里也不好受。她只是有些問題想不明白,于是在書中尋找答案。醒時讀書,累便酣眠,她覺得挺好的。奈何書冊千萬卷,卻找不到她想要的。
罷了罷了,或許是時候出去走走了……
“聽說,近日天界在為天道一事爭論?”柳輕煙抬頭看向柳蘭舟。
柳蘭舟與柳輕煙對視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哥哥站哪邊?”
“天地運轉,自有其序。萬事萬物,皆存因果。逆天而為,不會有什么好結果的。”柳蘭舟看著柳輕煙,話中頗有深意。
“是么?”柳輕煙輕輕一笑,“我倒覺得,所謂天道,不過是前人定下又承襲日久的規矩罷了。若天道不公,自可反之。哥哥可敢與我打一個賭?”
“你說。”
柳輕煙一揮手,話本化作紅塵簿落入她掌中:“我觀下界有一楚國,天道稱其命數只剩寥寥三載,我卻覺得命不該絕。若我能下界挽其危局……你以后便不要再來叨叨我!”
“好。若你有這本事,我也能放心了。何必整日管你?”
“一言為定!”柳輕煙說完便要興高采烈地施法下界。
“等等,下界自有千般禁制。這一程,還是我送你吧。”柳輕舟一揮衣袖,施法將柳輕煙神魂送入下界。
“主人,下界不比上界。若受傷,怕是會神魂受損。”柳輕舟的神獸顯出身形,立于他肩上。
“無妨,此亦為因果。她愿意出去走走便是好的,碰壁也是成長的一部分。畢竟……”柳輕舟苦笑了一下,“至于楚國,咱可得好好謀劃怎么贏得這一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