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濃,月亮悄無聲息地懸在夜空,如一只冷漠注視大地的銀瞳,灑下慘白無情的光。群山之間,寒霧翻涌,枝椏低垂如垂死者的手指。而在山腳一片荒廢的森林中,掩藏著一座被歲月與人類共同遺忘的古莊園。
莊園深處,一座刻滿古老花紋的石棺,悄然震動。
棺蓋上布滿灰塵與歲月的裂紋,四周空氣驟然凝固,仿佛時間在此刻停滯。一道幽藍的光線自棺縫中逸出,帶來令人戰栗的寒意——以及,一縷若隱若現的甜腥。
“啪——”
棺蓋驟然滑落,沉悶的石響打破死寂。一只蒼白修長的手從黑暗中探出,指骨分明,指甲鋒利如刃,帶著微微的血色光澤。
他緩緩坐起,金紅色的眼瞳在夜色中浮現,微光閃爍,像深淵中蘇醒的野獸。長發披散,臉頰消瘦,皮膚蒼白得近乎透明。他的目光先是迷茫,而后,在夜風掠過時,微微收縮。
“……好餓。”
這是他沉睡百年后的第一個聲音。他的名字是賽瑞爾·卡爾凡,屬于那個早在一個世紀前便被教會與獵人聯合抹除的古老吸血鬼家族——卡爾凡。
這個名字如今早已不在獵人檔案中出現,仿佛從未存在。但賽瑞爾活下來了,以純血之軀被父母封印于這片墓地,沉眠于石棺之中,躲過了那場族群的浩劫。
現在,他回來了。不是為了復仇,也不是為了紀念家族——而是為了鮮血。
饑餓如烈火燒灼著他的五臟六腑。他踉蹌著從棺中起身,腳步沉重,仿佛靈魂尚未歸位。整個身體都被饑餓和蘇醒后的靈力反噬所折磨,每一寸肌膚都仿佛嵌著渴望。
就在他穿過森林邊緣時,一股香甜至極的氣息倏然鉆入鼻腔。
他愣住了。下一秒,整個身體如同被雷電擊中般繃緊。
那是血的味道——新鮮、溫熱、純凈,仿佛花蜜混合著陽光。
他如獵豹般無聲掠過草叢,迅速循香氣靠近。樹枝掠過他蒼白的臉龐,夜風在他披風下翻卷。他終于看到了她——
一個年約十二三歲的女孩,穿著天藍色的連衣裙,獨自一人坐在林邊的小坡上,抱著一束剛采的野花,安靜得像一幅畫。她微微蹙眉,似乎指尖被什么劃破了——幾滴血從她的指腹滲出,在月光下像紅寶石般閃耀。
賽瑞爾的目光凝在那一滴血上。他喉嚨干澀,喉結滾動,瞳孔驟然收縮。
他毫不猶豫,撲了上去。
動作快得如鬼魅般毫無聲響。他伸手,一把扼住了女孩纖細的脖頸。
女孩還未來得及叫喊,只是一瞬,便被他按倒在草地上,明亮的眼眸驟然睜大,映出夜色和他的臉。
然后——獠牙沒入。
溫熱的血液涌入口中,如甘露浸潤沙漠般沁入心脾。他瘋狂地吮吸,貪婪到不留一滴。那味道甜得不可思議,卻不僅僅是味覺的滿足。
是她的恐懼。
是她眼中那純凈的驚恐。
那種眼神——天真、困惑、絕望——太過美麗,以至于讓他著迷。仿佛在他飲盡她的生命時,也將那一瞬的靈魂吸入了自己的骨血。
當他放開手時,女孩的身體已經冰冷,她臉上還殘留著未曾消散的微笑,像是一朵初春凋謝的花。
賽瑞爾蹲下身,目光深沉地望著她,嘴角揚起一絲血腥的微笑。他沒有掩飾愉悅,那是一種源于本能、也源于征服的愉悅。
從那天起,賽瑞爾再也無法自拔。
他開始了他專屬的狩獵之夜——只獵少女。
不僅僅是因為少女的血最香甜,還因為她們的眼神最干凈,最純粹。尤其是,當他的獠牙插進她們脖子的那一瞬間,她們流露出的“恐懼”更讓他著迷。
他從不捕食老人,從不碰動物。他覺得那些味道太“惡心”,骯臟又油膩。他驕傲地認為,純血的卡爾凡族,不該與那些下三濫的低等吸血鬼同流合污。
當其他吸血鬼在城鎮后巷低頭咬死流浪漢時,他優雅地挑選自己的獵物。
經過了一個多月的觀察,他早已了解自己英俊的面龐對于女人有著什么樣的吸引力。
他學會了溫柔地靠近,不再像第一次那樣魯莽。他會溫和地與他們說話,甚至微笑。他會用哄騙的語氣,讓女孩們放下警惕,然后——
親吻,穿刺,永別。
他愛上了她們臨終前的眼神——那種清澈得可以倒映月亮的哀求。
每當夜色退去,他便如影子般返回破敗的莊園,安靜地躺入石棺,耐心等待下一次屬于他的夜晚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