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艾琳娜消失起,賽瑞爾就像被抽走靈魂的空殼,陷入無邊的沉寂。
整整三個月,他幾乎沒有離開過那座破敗的莊園。石棺成了他唯一的歸宿——冰冷、黑暗,無聲無息,就像他自己。他沉睡,像想要重新躲進死亡的懷抱;他沉默,沉得連風掠過窗欞都無聲回蕩。
只有在饑餓逼近、靈魂干涸的時刻,他才會出門覓食。但他不再狩獵少女。曾經令他迷醉的甜美,如今對他而言毫無意義。無論是少女還是流浪者的血,在他口中都變得一模一樣——蒼白、無味,像一口喝不盡的泥潭。
他甚至開始吸食動物的血,野貓、野兔,或者猴子,蛇。他不再挑剔,因為再也沒有血液能讓他感到“快樂”。
每一次咬斷喉嚨,他都更痛恨自己。他甚至幻想過咬斷自己的。
他不再照鏡子,怕看到那張灰敗僵硬的臉。他覺得自己早已死去,只是靈魂還殘留在這具尸體中,被某種說不清的執念緊緊拴住,無法離開。
那一天,他剛吸完一只猴子的血。那腥臭味混著泥土的氣息,讓他作嘔。他靠著一棵樹,低頭干嘔,口中的殘血讓他想立刻把舌頭割下來。
他看著腳邊那灘血跡,眼神空洞。許久,他踉蹌著站起身,決定去溪邊清洗口腔。
林間風起,帶來濕潤水氣。他腳步虛浮,每走一步,都像有千斤重。仿佛連這具身軀都對存在感到厭倦。
然而,就在靠近溪流的那一瞬,一道熟悉又久違的香氣突兀地撲面而來——
玫瑰、柑橘、青草與陽光……她的味道。
賽瑞爾陡然停住,瞳孔猛縮,身體如被雷擊般僵直。
那氣味太熟悉了,熟悉得令人發狂。
“艾琳娜……”他喃喃。
下一秒,他幾乎是瞬移般掠向溪邊,風聲在耳畔呼嘯,披風掀起一地枯葉。
可他期待的重逢并未如愿,迎來的,卻是噩夢。
艾琳娜,被一名身穿黑袍的吸血鬼提在半空。那吸血鬼手指掐緊她的脖子,看著她拼命掙扎,欣賞著她驚恐的雙眼,滿意的笑了,緩緩地顯露出他的獠牙。
賽瑞爾的心猛然收緊,瞳孔縮成細線。
他不假思索地沖上前,帶著雷霆之勢撞向那人!
“誰!”黑袍吸血鬼怒喝一聲,被撞得踉蹌退后。艾琳娜跌落在地,咳嗽連連,顫抖地捂著脖子。
那吸血鬼穩住身形,冷笑一聲,“原來是您,卡爾凡殿下。”
賽瑞爾擋在艾琳娜前方,眼神冰冷如霜。他認出了此人——盧錫安·瓦托。他以虐殺人類為樂,從不擇食。不餓也要吸,只因享受獵殺的過程。他的叔叔是本區域夜議團的高席長老,所以盧錫安才敢如此放肆。
“殿下親自下場,竟為了一個人類?”盧錫安一邊后退,一邊譏笑,“我還以為你們這些純血都已經腐爛在石棺里了。”
賽瑞爾沒有回答,只是一步步逼近。
“她不是獵物。”他低聲開口,聲音宛若從地獄傳出的碎冰,“誰允許你碰她的?”
盧錫安收斂笑意,語調略帶陰沉,“你要為了一個人類對我動手?別忘了,我們才是同族。她不過是你的口糧而已。”
賽瑞爾咬牙,“住口,。”
盧錫安心中一緊,但依舊強笑著道:“您知道的,夜議團可不喜歡我們互相撕咬,尤其是破壞狩獵規則。”
話未說完,賽瑞爾已然出手!
黑夜中兩道身影激烈碰撞,風聲、拳影、利爪交錯,戰斗如一場黑色風暴席卷整片林地。盧錫安雖速度不慢,但在純血面前不過是紙糊。幾招交手后,賽瑞爾一掌將他拍向樹干,粗大的枝椏轟然斷裂,木屑四飛。
盧錫安吐出一口血,踉蹌起身,手撫肋骨,咬牙道:“好吧,卡爾凡殿下……這獵物是您的。我認栽。”
賽瑞爾氣息沉穩,卻眼神凜冽。
盧錫安整理好衣領,微笑著提醒:“不過,我勸你一句。你今天破壞了規則,夜議團不會坐視不理。”
賽瑞爾冷笑一聲,“讓他們來。”
盧錫安的表情僵了僵,嘴角抽搐,卻依舊裝作輕松,“當然,當然,誰敢動您呢?”他話鋒一轉,眼神落到艾琳娜身上,那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艾琳娜不由得后退一步,臉色發白。
盧錫安似乎很滿意這一幕,隨后轉身,化作一道黑影消失于夜色之中。
林中歸于寂靜,只剩風聲與少女急促的呼吸。
賽瑞爾慢慢轉身,想靠近她。
“別過來!”艾琳娜驚恐地后退,卻因慌亂被樹根絆倒,重重摔倒在地。
他連忙上前想扶她,卻被她狠狠地推開。
“你……你別碰我!”她的聲音帶著顫抖,“你是……吸血鬼。”
那三個字如利刃般刺入他的心臟。
賽瑞爾身體一震,僵在原地。他早知會有這么一天——她知道真相后,終究會害怕他、憎恨他。
盡管他為此做好了準備,卻還是沒想到,這一刻來臨時,會讓他的心如此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