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的風似乎也停了。

賽瑞爾半跪在地上，靜靜地看著艾琳娜蜷縮在樹根邊，面色蒼白，胸膛劇烈起伏。

她剛才那句話還在他耳邊回響：

“你是……吸血鬼。”

賽瑞爾閉了閉眼，仿佛被利刃劃過心臟。他低聲說道：

“是的，我是。”

艾琳娜身體一僵，抬頭看向他。

他沒有辯解，也沒有否認，只是用近乎哀求的聲音繼續(xù)道：

“我從未想過要傷害你。你相信我嗎？那一晚……那一晚我本來是想……”他頓了頓，聲音低啞，“可你笑了。你那樣毫無防備地對我笑，你遞給我糖果……你用全世界最溫柔的眼神看著我，說我像王子。”

他慢慢地、一步步靠近，始終保持著距離，不敢太逼近。

“我已經活了很久了，久得……忘了活著的意義。對我而言，黑夜與沉睡沒什么區(qū)別，醒來只是為了填飽那可怕的饑餓，然后繼續(xù)沉淪。”

他聲音顫抖，眼神卻是前所未有的清澈，“直到遇見你。”

艾琳娜沒有說話，淚水卻在她眼眶里打轉。

“是你讓我感覺……我還像一個人。”賽瑞爾笑了笑，那笑容帶著一絲苦澀，“和你在一起的時光，是我第一次……不為了血而存在。第一次，我發(fā)現聽你說話，能讓我平靜，能讓我快樂。我貪戀那樣的日子，像貪戀陽光的夜行者。”

他低下頭，像在懺悔，“我知道你害怕我。我也害怕——害怕你再也不肯理我。可如果你愿意，我只想做你的朋友。”

他的聲音放得極輕，如深夜湖水中的漣漪，“我可以不再吸人類的血了。真的。我可以……吸老鼠，吸蝙蝠，吸那些你最討厭的動物，只要你不再拒絕我，我愿意改變。”

這句話讓艾琳娜眼眶一熱，她從沒想過，一個高傲冷峻的吸血鬼，會為了自己說出這樣的話。

她抿著唇，看著賽瑞爾眼中那近乎卑微的情緒，心里一陣翻涌。

他不像其他吸血鬼。那雙血紅的眼睛里，不是渴望獵物的野性，而是一種……極深的悲傷與孤獨。

她輕輕抬起手，緩緩地，抹去臉頰上的淚痕。然后，試探地擠出一個小小的笑容。

“吸老鼠？”她聲音微顫，但帶著少女獨有的嬌憨，“你真的……愿意那樣做？”

賽瑞爾怔了一下，隨即也笑了，笑容里仿佛散去了積壓許久的寒氣。

“如果你希望我吃草，我也會試試。”

艾琳娜輕輕一笑，眼里仍有些猶疑，但她沒有再躲開，而是低聲道：

“我還是有點害怕……但我相信你不會傷害我。”

那一刻，賽瑞爾整個人仿佛從冰冷的深淵中被重新拉回人世。

她的笑容，是穿破夜色的第一縷曙光。

他緩緩站起身，看著她的眼神滿是柔光。

他沒有再伸手，只是后退一步，輕聲道：“謝謝你，艾琳娜。”

“別謝我。”她小聲嘟囔，“我只是……覺得你現在的樣子，比那個掐我脖子的家伙好多了。”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擺，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笑著說：“不過你可別得意，我還要考察你一陣子呢，Mr.吸老鼠的吸血鬼。”

賽瑞爾垂下眼簾，笑意緩緩在嘴角漾開。

他原以為自己的心早已死去，連跳動都只為本能。但現在，他聽到了它微弱的聲音——一聲，又一聲，像初春冰雪下蘇醒的泉流。

他，還活著。

———

與此同時，森林的另一端，一道身影跪伏在密林深處的巖丘之下。

盧錫安·瓦托跪在地上，額頭滲出冷汗。

“叔叔……您不知道，賽瑞爾他有多么囂張，他——”

話還沒說完，一只穿著黑皮靴的腳已經狠狠踹在他胸口，盧錫安“砰”地一聲跌倒在地，胸口傳來一陣劇痛。

“廢物！”黑影冷冷罵道，聲音低沉如鐵。

那人身材魁梧，披著夜色一般的斗篷，頭發(fā)花白，面容卻如巖石般冷峻。他是夜議團的高席長老——維爾海姆，盧錫安的叔叔，也是夜議團最不容忤逆的人之一。

“連個獵物都守不住！以為我不知道嗎？如果不是你喜歡逗弄獵物，又怎么會被賽瑞爾奪去？”他冷聲喝道。

盧錫安咬牙，忍著怒意從地上爬起，低聲道：“可是我在接觸那女孩時，發(fā)現了一件事……”

他靠近維爾海姆，悄聲說出一句話。

“那女孩是光明族的后裔。”

維爾海姆渾身一震，眼神驟然變冷，“你確定？”

“我看到她脖子上的吊墜了，上面刻著光明族的圖騰。”

維爾海姆沉默了片刻，臉上浮現出深不可測的冷笑，雙手緩緩握拳。

“很好，既然如此。。。賽瑞爾破壞了狩獵規(guī)則，就必須受到應有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