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周的黃昏,圖書館的空調突然罷工,風扇在角落里發出嗡嗡的抗議聲。她捧著一本《飛鳥集》坐在慣常的位置,額前碎發被微風拂起,像是舊電影里定格的畫面。我抱著那本《草葉集》靠過去,書頁間夾著我新抄的里爾克:“此刻有誰在世上的某處走,走過我身旁,走在我的對面?此刻有誰在世上的某處過著我的生活,走在我的身旁,走在我的對面?”她抬頭時,夕陽光線正漫過她睫毛的陰影,像極了莫奈畫布上未干的油彩。“我好像,等了你很久。”她輕聲說,聲音里泛著圖書館特有的沉香。窗外蟬鳴突然炸裂開,像老式收音機里突然竄出的搖滾樂。
我們誰也沒動,只是讓影子在暮色里慢慢重疊,直到管理員的咳嗽聲從轉角傳來。她匆忙把《飛鳥集》塞進我手里,書頁間飄落一張車票,終點是城外的觀星臺。那晚銀河像條打翻的牛奶路,她讓我閉上眼睛數到十,再睜開時,掌心已多了一顆冰涼的螢火蟲。她說:“你看,第一個流星已經被我偷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