檔案室里彌漫著濃重的火藥味。沈棠握著手槍的手不停地抖，那不是害怕，而是氣得渾身發顫。林深能清楚地看見她太陽穴上暴起的青筋。

對面的陳默歪著頭，脖子上露出的金屬義體泛著青灰色的冷光。她手里的手術刀轉得飛快，發出齒輪咬合的咔咔聲，聽得人心里直發毛。

“別以為自己多高尚！“陳默說話的聲音像老式收音機卡帶，沙啞又古怪，“當年在生物研究所，是你姐姐沈若琳親手把我推進培養艙的！“她的機械手指突然指向沈棠，“她為了證明那個什么'完美基因計劃'，根本沒把我們當人看！我不過是個編號037的實驗品！“

這話像一記重錘砸在沈棠胸口。她的臉色瞬間白得像紙，嘴唇顫抖著卻說不出話來。林深心里一震，突然想起檔案里沈若琳的論文題目——《蝴蝶基因與人類進化的共生可能性》。他下意識摸了摸口袋里的鋼筆，筆尖還沾著剛才拓印的齒輪紋路，和陳默義體上的圖案一模一樣。

“你...你胡說！“沈棠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我姐姐是生物學家，她不可能...“

“不可能什么？“陳默冷笑一聲，往前跨了一步。手術刀“唰“地劃破沈棠的袖口，露出她胳膊上蝴蝶形狀的胎記，“你們姐妹一直以為這胎記是祖傳的？太天真了！“她的機械眼閃爍著紅光，“這是你們母親參與人體實驗的鐵證！培養艙里泡著的，全是摻了蝴蝶幼蟲基因的提取液！“

林深突然想起什么，從內袋掏出那張泛黃的老照片。照片里年輕的沈母手腕上，確實隱約可見同樣的蝴蝶印記。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他的腦海——難道沈家母女三代，都是這個瘋狂實驗的一部分？

就在這時，窗外突然傳來直升機的轟鳴聲。林深快步走到窗邊，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往外看。三輛黑色轎車橫沖直撞開進莊園，車頭金屬標閃著冷光——是一只銜著齒輪的蝴蝶，和陳默身上的標志如出一轍。

“永夜蝶的人來了！“陳默的聲音突然變得急促。她一把抓住林深的手腕，把一個指甲蓋大小的金屬芯片塞進他手里，“去研究所地下三層！那里藏著所有真相！“她的機械手指異常冰冷，“芯片里有密碼，能打開林明遠的私人數據庫。“

“砰！“沈棠扣動了扳機。子彈擦著陳默的肩膀飛過去，打在金屬義體上濺起一串火星。陳默轉身撞碎玻璃窗，夜色里，她后背“咔嚓“展開一對泛著藍光的機械翅膀。那翅膀扇動時帶起的電流在暴雨里劈啪作響，眨眼就消失在雨幕中。

“見鬼！“沈棠咒罵一聲，轉向林深，“你聽見她說什么了嗎？永夜蝶...我早該想到的！“她扯下領帶，露出鎖骨下方猙獰的手術疤痕，“十年前我替姐姐去美國，根本不是留學！是被永夜蝶抓走做基因修復手術！“她的手指顫抖著撫摸那道疤，“他們說我基因里帶著'蝴蝶詛咒'，器官都在慢慢病變，只能換成機械部件......“

林深握緊手里的芯片，突然想起林明遠書房里那個空的標本盒，標簽上寫著“未知種·榕城“。現在想來，那缺失的蝴蝶標本，很可能就是陳默原本的基因樣本！

外頭傳來一陣犬吠，黑色轎車的車燈把莊園照得亮如白晝。林深數了數，至少十五個全副武裝的人正在包圍主樓。走在最前面的男人戴著蝴蝶形狀的墨鏡，卷起的袖口露出紋身——由齒輪組成的沙漏圖案。

“他是永夜蝶的'守繭人'，專門清理實驗留下的爛攤子。“沈棠把自己的手槍塞給林深，快步走到墻邊，往一個不起眼的暗格按了一下。一道密道緩緩打開，潮濕的霉味撲面而來。“你從這兒走！我留下來拖住他們！“她的聲音異常堅決，“記住，蝴蝶從幼蟲變成成蟲最危險的時候，不是在繭里，而是破繭那一瞬間！“

林深還想說什么，但沈棠已經推了他一把。密道入口在他身后緩緩關閉，最后一眼，他看見沈棠從腰間抽出另一把手槍，冷靜地上膛。

密道里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林深摸出手機照明，微弱的光線下，他看清這是一條狹窄的磚砌通道，墻壁上長滿青苔。遠處傳來模糊的說話聲和金屬碰撞聲，追兵顯然已經進入主樓。

他攥緊陳默給的芯片，在口袋里摸到父親尸體上拓下來的蝴蝶刺青圖樣。齒輪、蝴蝶、機械義體、基因實驗......這些零碎的線索，終于在他腦子里慢慢拼成一幅可怕的圖景。

“永夜蝶...“林深低聲重復這個名字。他突然想起小時候父親書架上那些奇怪的醫學期刊，每期封面都印著一個小小的蝴蝶標志。當時他只當是出版社的logo，現在想來，那可能就是...

一聲巨響從頭頂傳來，密道頂部的灰塵簌簌落下。林深加快腳步，通道開始向下傾斜。根據方向判斷，這應該是通往莊園后山的出口。

暴雨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密道盡頭是一扇銹跡斑斑的鐵門。林深用力推開，冰冷的雨水立刻打在他臉上。眼前是一片茂密的樹林，遠處隱約可見榕城生物研究所的輪廓——那里就是陳默說的地下三層的所在地。

林深回頭看了眼被雨幕籠罩的林氏莊園。黑色轎車還停在那里，但已經聽不見槍聲了。他不知道沈棠是死是活，但現在最重要的是保住芯片里的證據。

他掏出手機想給蘇晚打電話，卻發現沒有信號。看來永夜蝶的人已經屏蔽了這片區域的通訊。林深深吸一口氣，把芯片藏進鞋底的暗格里，握緊鋼筆走進雨中。

這支鋼筆是他警察生涯開始的見證，現在，它將成為揭開這場跨越二十年的陰謀的關鍵。不管前方藏著什么秘密，他都要把真相挖出來——為了死去的父親，為了無辜的受害者，也為了揭開永夜蝶這個神秘組織的真面目。

雨越下越大，林深的衣服早已濕透。但他顧不上這些，腦海中不斷回響著沈棠最后那句話：“破繭那一瞬間...“那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警告，還是線索？

遠處，榕城生物研究所的輪廓在閃電中忽明忽暗，像一只蟄伏的巨獸。林深知道，那里藏著所有問題的答案。他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加快腳步向研究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