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后沒幾天的晚上,我剛洗完澡,回到自己房間,正準備看看書就睡覺,突然手機彈出提示——待辦:問董薇關于趙凱的事。
好吧,我承認,要不是設了待辦我真的會忘記。
先把“任務”解決吧,應該花不了多少時間,我這么想著,一邊在微信群里翻找“董薇”這兩個字。找到后我點進她的主頁,顯示的不是“添加到通訊錄”而是“發信息”——我什么時候加的她?
不管了,完成“任務”就不關我事了。
按照我預想的,我發信息試圖跟她討論題目,但事情跟我想的似乎不太一樣。
“這個你直接去問老師不是更好嗎?”
雖說是一本正經的回答,但是我不好接話啊。我該怎么回啊,不好意思打擾老師?那怎么好意思打擾她的。不敢問老師?難道我跟她關系很好嗎?為什么問她呢?得找個理由。
正當我焦頭爛額的時候,她突然打了個視頻電話過來,對,不是劉沫,是董薇。這更是我未曾設想的畫面——怎么會這樣?
我雖然很想拒絕但還是接了。
“晚上好。”她先打招呼了,她戴著發箍,臉上很干凈,應該也是剛剛洗漱完。
“哦……晚上好。”我們客套了一下。
“等下,我先去房間。”
“哦……”我該怎么跟她對話啊。
我看著手機屏幕上搖晃的鏡頭,整個屏幕都是她的臉,她沒有看手機,眼神在搜索著什么,過了一會她就坐下了,隨即調轉鏡頭——那是她的書桌。她一只手整理著試卷。
“好了,哪里有問題?”又是這樣猝不及防。
“額……十三題。”我隨便說的。
“這個不是考前剛剛說過的嗎?上課沒聽嗎……”雖然被教訓了,但她之后還是認認真真的給我講解了一遍。居然真的在講解……
“懂了嗎?”她講完了。
“懂了懂了……”
“沒了吧?那就拜拜了……”
“等……”我還沒有切入主題呢,等一下,還是別在視頻里說吧,“啊,不,沒什么沒什么……”
“哦……拜拜。”
“拜拜。”
干凈利落的對話。
沒敢當面問她,也不可能當面問吧!這種事!我一個根本就不相干的人為什么要問啊!可惡,早知道就不答應他了。
難不成接下來還要跟她接觸嗎?
噔噔——是手機來信息的聲音,我偏頭一看,是董薇: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董薇大人真是料事如神啊。怎么辦,該怎么回呢?要不直接說吧,只是打幾個字而已。就這么辦,于是我直截了當的發:你跟趙凱怎么就分了?
她應該不會回復吧,如果是我的話肯定會覺得跟你有什么關系,然后忽略掉。但她回了,發了一條語音,足足七秒,她說:哎呦,反正……就是……不想談了。然后又發了一句:還不如好好學習呢。
突然感覺她好正能量,那之前她莫名其妙“告”我干嘛?這么反差的嗎?
“沒有什么原因嗎?”我繼續問。
“本來一開始也是被別人撮合的,本來就沒那個意思。”跟夏盛說的一樣。那我要怎么委婉的告訴趙凱呢?要不就直接跟他說得了。
沒有話題支撐我們的對話了,于是就在沉默中無端的結束。隨后我又立刻轉戰趙凱,不過還沒有加他好友,還得等他通過……
喔,沒多久就通過了,隨即發來一句:問到什么了?
“唉,很不幸的告訴你,就是,沒有理由。她就是單純的不想談,從一開始。”這樣就說清楚了吧,反正不是當面說的,對我而言無關痛癢。
“好吧。”這是他的回復,不知道他現在是一副什么表情,難過嗎?失落嗎?無論怎樣都不關我事了,結束了,現在做一下作業吧。
剛拿出作業準備寫,手機又響了,是視頻通話的聲音。
“怎么了?”是劉沫。
“想你了。”看樣子她也剛洗完澡,整個屏幕基本被她的頭占據,但還是能看到她身后亂糟糟的房間。原來她也是“反差”類的角色。
“怎么感覺你的房間這么亂?”忍不住就問了,其實不問好一點吧。
“哎呀……嘿嘿。”
嘿嘿啥呢?
“這是之前做道具弄亂的啦,我平時不是這樣的。”
“這樣啊。”那倒是情有可原,“有空收拾一下吧——要不要我去幫忙?”這不就是機會嘛!
“呀,我自己能做好的,不用了不用了……”
“原來你的想我只是打個視頻就結束了嗎?我對你的思念可是連見面都不能輕易打發的。”
“主要是不太方便啦,各種原因……”
“好吧……”于是我就打消了這個念頭,“開學再見咯。”
“嗯……”
“沒別的事就拜拜了,我正打算做作業呢。”
“這么晚做作業?看不出來你這么勤快呀。”也難怪她這么說,明明之前還說我沒那么努力。這也不能說是努力吧,我屬于那種一時興起就行動的人。
“也不能這么說,我只是突然想起來,就做一下。”
“好吧,那就拜拜咯。”
“嗯,拜拜。”
好了,終于開始做作業了。先做語文吧——從那場考試開始我對語文充滿了敬畏。先寫安排的作文,除去寒假作業本上的,姚老師還單獨安排了三篇:綻放、記憶、淚水。根據這些詞寫,但是我覺得現在高考應該不會考這種了,現在好多都是材料作文,基本都要提煉關鍵詞,再寫議論文。這種直接給關鍵詞的應該不會再有了……算了,老師說什么就寫什么吧。
“綻放”的話,果然會跟“改變”、“努力”掛鉤吧,這樣就正常一點……八百字很快就寫完了,引用一點材料,用一點修辭手法,隨便就寫完了。
接下來就是“記憶”,這個要不要寫記敘文呢?老師沒有限制文體,只說不能少于八百字,也就是說你甚至可以寫詩,只要有八百字——一般不會有人這么做吧。
說到記憶,我可以寫的不多啊,我失憶了,忘了很多東西……果然那些“異常”都是我所遺忘的吧?劉沫,我們應該見過吧?直接問她會得到我想要的答案嗎?
如果不肯定的話還是先找證據吧。日記之類的東西,家里應該有。
今天作業就做到這吧。
于是我開始在家里“尋寶”。首先翻一下我的房間。
最可疑的就是我的書桌,我眼前這個東西,說起來我都沒怎么翻過抽屜里的東西。桌面之前整理了一下,翻到了一本日記,不過沒有什么內容。
書桌兩邊都有抽屜,左邊都是一些書,以前的課本,我在中間翻了一會也沒見到日記或者草稿本之類的東西,看來是沒有了。右邊更是什么都沒有,只有一層灰。
轉戰床頭柜,兩邊都有,一個柜子兩個抽屜,一共四個“藏寶地”。
第一個,放了一些讀物,似乎是小時候讀的《狼王夢》和《老人與海》,我記得這是很久以前讀過的書了。我隨便翻開一頁,上面還有我寫的拙劣的筆記、評語,還標注了某些句子的修辭手法,伏筆、暗示之類的。原來以前我這么認真啊。
我又翻了翻,果然,課外書中間夾了一本日記。大概也是小時候的。
那是一本小小的藍色的筆記本,翻開第一頁:今天老師說,讓我們以后都寫日記,鍛煉自己的寫作能力……原來是因為這個我才養成的習慣嗎?話說我怎么連“都”都寫錯了,把偏旁寫反了。
隨便看了看,小學時代的日記沒有什么參考價值。
隨后又翻了其他的柜子,里面全是小時候的玩具,積木、玻璃球、卡片、玩具槍之類的……這么看來我的童年還挺豐富的。
房間里搜完了,沒什么重大發現。趁夜深人靜去客廳和儲物間搜搜吧。
玩了會游戲,等到了十一點,大家都睡了。
我手機開著燈,很快搜完了客廳,除了一些“叮叮當當”的東西以外什么都沒有。
儲物間在客廳廁所對面,要是突然有人上廁所我就會被抓住。雖然不是在做什么壞事,但還是盡量小聲點吧。于是我偷偷的溜了進去。
儲物間跟廁所差不多大,里面圍著三個貨架,地上還有一些箱子。這里面的東西基本都是確定了不會再拿出用但是又有一定價值舍不得丟的東西。不知道我的日記在不在這里……
找了好一陣,吃了一臉灰,找到一些舊東西,除此之外沒有別的了。怎么會沒有呢?想到之前父親說的話,有沒有可能被他藏起來了,或者直接銷毀了也說不定。
我覺得沒什么地方可搜了,主要是心里有了那個想法:父親處理掉了。所以覺得這么找下去也沒有意義,而且有點困了,回房間睡覺了。
我小心翼翼地打開儲物間的門,剛開出一條小縫,外面的光就照進來了,是對面的廁所燈,暖黃色的——這暖燈,比較耗電,爸媽一般不會開,所以半夜起來上廁所的是那個小家伙。
透過門縫看到廁所門關著,還沒聽到水聲,應該還要一會,當機立斷我就準備出去。
輕輕關上儲物間的門,這時身后傳來了沖水的聲音。得快點。我踮著腳跑,剛跑到客廳就被不知道什么東西絆倒了,不是,我是踩到了什么東西,觸感像硬硬的,硌得我腳疼,估計是一支筆。為什么地上會有一支筆啊?難不成是剛剛翻客廳的時候掉地上的?
“哥哥?”她出來了。
“啊,沒事。”我故作鎮定的從地上爬起來,順手撿了那只筆,把筆帽上的筆夾固定在我的睡褲上。
她沒說什么,靜靜地走回房間了。貓一樣的女孩。
我也回到了房間,從睡褲上取下那支筆,是一支藍色的鋼筆,吸墨水的那種,管子里的墨水已經干了,筆帽上還有刮痕,但是看著還挺新的。這是什么時候的東西呢?我沒什么印象,雖然這也不一定跟我有關。
算了,睡覺吧,好困……
“生日快樂!”一位紅色的女孩站在他的面前,“不知道送你什么好,我問了我爸爸,他說送鋼筆,所以就……”
“哇,謝謝你!”男孩很高興,這是生日收到的第一份禮物,“我會好好珍惜的。”
“嗯。”女孩整個都是桃紅色的,名為“害羞”的情緒在她的腦海中蕩漾……
“這個筆用起來好麻煩,老是要添墨水——不用了。”某天,男孩放下了那支筆,存放在文具盒里面。
“為什么不用那支筆了?”
“太麻煩了。”
“哦……”女孩什么也沒說,從今以后也沒說什么……
“今天給大家介紹一位新同學……”時間淡化了人際關系,時間也帶來了新的機遇。男孩不懂什么叫交際,他常常會獨自一人思考,于是想得越來越多,也就越來越不懂了。
早上,第二天。
不知道為什么,我起得格外的早,夢也很清晰,我趁早上記了下來。外面,天剛微亮,漸漸的,天邊變成紅姜色,橙黃的光快要從上頭漫出來,烏黑烏黑的山有了輪廓和色彩。光,世界不能缺少的東西。
總感覺很微妙啊,由物理現象堆疊的產物竟然能夠引發思考,甚至反過來思考:這一切多么神奇。
當我的手觸碰牙刷的瞬間,明明原子之間沒有接觸,而我卻能產生觸感,而且牢牢的抓住了牙刷和杯子;光透過我的視網膜,光信號轉換成電信號,僅一瞬間大腦皮層就處理完信號使我產生“看到”的意識;說到底我看到的都是我想要看到的,那就是說我始終都活在以我自己為中心的世界里,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一切都是假的……
“你在說什么呢?”
哇!嚇我一跳,雖然沒有真的跳起來,臉上也沒有什么表情。
是笑笑啊。
“讓一下。”
于是我把洗漱臺讓給了她,看著她在鏡子面前打量自己……對了,她好像是初中生了吧。青春期啊,開始在意自己的形象了呀。
“學校里有喜歡的人嗎?”我沒打趣的問了一下。
“哼!”結果就是被她白了一眼……叛逆嗎?
我以前不會也這樣吧?完全想象不出來我初中是什么樣子——跟現在肯定不一樣吧。
“好了嗎?我還沒洗臉呢。”感覺不催她會照一輩子——夸張一下而已,現實不可能真的照一輩子的
她沒說什么,走出了廁所。有點搞不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