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辰盯著電腦屏幕，指尖在鍵盤上飛舞。凌晨三點十七分，金融大廈53層的辦公室只剩下他一個人，落地窗外是沉睡的城市和零星燈火。
“這樣...然后這里...“他喃喃自語，調整著電子表格中的公式。屏幕上是一份詳盡的《暖心面館經營優化方案》，已經修改到第七版。
手機突然震動，林薇的短信：「俞總，提醒您明天9點與摩根團隊的會議，資料已發您郵箱。」
俞辰皺眉，看了眼時間。他原本計劃今晚只花兩小時完善喬小鷗的面館方案，沒想到一抬頭已是這個點。揉了揉太陽穴，他保存文件，正準備關機，肚子卻發出一聲抗議。
“餓了...“他自言自語，突然想起喬小鷗給他的會員卡還躺在錢包里。卡片是她上周親手制作的，上面畫著一個滑稽的笑臉，寫著“暖心面館VIP——俞辰“。
風鈴清脆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格外響亮。俞辰推門而入時，喬小鷗正蹲在柜臺后面整理東西，聞聲抬頭，眼睛瞪得溜圓。
“你？這個點？“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面粉，“不會是來吃宵夜的吧？“
俞辰晃了晃手里的U盤：“方案做好了?！八哪抗饴湓趩绦→t沾著面粉的鼻尖上，莫名覺得有些可愛。
喬小鷗眨了眨眼：“現在？凌晨三點？“
“剛好有空?！坝岢捷p描淡寫地帶過自己通宵的事實，走到慣常的位置坐下，“有水嗎？“
“有，等一下?！皢绦→t轉身進了廚房，片刻后端出一杯溫水和一碗熱氣騰騰的面，“先吃點東西再看吧，你臉色不太好?！?/p>
俞辰愣了一下：“你們不是十點就打烊了嗎？“
“員工餐不行??？“喬小鷗把面推到他面前，“特制版，加了點秘方。“
俞辰低頭，發現這碗面與平日不同——湯色更濃，上面鋪著滿滿的牛肉片和青菜，還有兩個荷包蛋。他拿起筷子嘗了一口，眼睛微微睜大。
“怎么樣？“喬小鷗期待地問。
“好吃。“俞辰又喝了一口湯，“比平時的更...豐富?！?/p>
喬小鷗笑了：“當然啦，這是'感謝某人熬夜幫我做方案'特別版?！八郎惤诵?，壓低聲音，“老實說，你是不是一晚上沒睡？“
俞辰的筷子頓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黑眼圈都快掉到嘴邊了。“喬小鷗指了指他的眼睛，“還有，你領帶是歪的，這對你這種精英來說簡直不可想象。“
俞辰下意識去摸領帶，才發現確實松開了。他向來一絲不茍，這種疏忽在平時絕不會發生。
“被你看出來了?！八y得地承認，“方案有些細節需要反復推敲?！?/p>
喬小鷗在他對面坐下，托著腮看他吃面：“為什么這么認真？我們才認識兩周。“
俞辰放下筷子，思考了一會兒：“也許...因為你的面館很特別?！?/p>
“特別在哪里？“
“真實?！坝岢江h顧四周，“沒有偽裝，沒有算計。盈利當然重要，但不是唯一目的。這在我的世界里...很少見?！?/p>
喬小鷗的眼睛在燈光下閃閃發亮：“你說話總是這么...精準嗎？像個行走的Excel表?！?/p>
俞辰笑了：“職業病?！?/p>
“那給我看看你的'職業病'成果吧?！皢绦→t伸手。
俞辰遞過U盤，她接過來插進收銀臺的電腦。隨著Excel表格展開，喬小鷗的表情從好奇逐漸變成震驚。
“這...這也太詳細了...“她滾動鼠標，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數據分析、圖表和預測模型，“你連我們每天用多少卷衛生紙都計算了？“
“基于同規模餐飲企業的平均值?！坝岢阶叩剿砗?，指著屏幕，“這部分是關鍵——我建議調整早餐時段策略。“
喬小鷗皺起鼻子：“又要取消老人優惠？“
“不是取消，是優化。“俞辰俯身，鼠標滑到一個表格，“你看，如果保留周一至周五7-9點的老人特價，但其他時段恢復正常價格，每月可增加約4000元收入，同時不影響核心客群?！?/p>
喬小鷗咬著嘴唇思考：“那周末呢？很多老人家周末也會來...“
“周末可以設置家庭套餐，鼓勵全家一起消費。“俞辰又調出一頁，“這樣客單價提高了，但老人依然享受實惠?！?/p>
喬小鷗轉頭看他，兩人距離近得能數清對方的睫毛：“你...真的考慮得很周全?！?/p>
俞辰突然意識到自己靠得太近，能聞到她發間淡淡的洗發水香氣。他直起身，輕咳一聲：“只是初步想法，還需要你的意見?！?/p>
喬小鷗正要回答，店門突然被推開，一個穿制服的男人走了進來。
“衛生檢查，突擊抽查?！澳腥肆脸鲎C件，環視店面，“請配合?！?/p>
喬小鷗臉色一變：“現在？凌晨三點半？“
“24小時營業場所，隨時可以檢查?！靶l生員面無表情地走向廚房。
俞辰敏銳地注意到喬小鷗的手指攥緊了圍裙邊緣：“有什么問題嗎？“
“后廚...有點亂?！八÷曊f，“今天進貨的食材還沒來得及全部整理。“
俞辰二話沒說，脫下西裝外套搭在椅背上，卷起襯衫袖子：“我去幫忙?！?/p>
“??？“喬小鷗瞪大眼睛，“但你——“
“Excel專家也會整理廚房。“俞辰已經走向后廚，“我大學在餐廳打過工。“
后廚確實一片忙亂——幾筐蔬菜堆在角落，垃圾桶快滿了，地板上還有水漬。衛生員正皺著眉頭記錄什么。
“請給我們十分鐘整理。“俞辰上前一步，聲音沉穩有力，“作為24小時營業場所，我們有權在非高峰時段進行必要的清潔調整。“
衛生員抬頭看了他一眼：“你是？“
“經營顧問。“俞辰面不改色，“根據《食品安全條例》第17條，經營者有權在檢查人員監督下對明顯疏漏進行即時整改?！?/p>
衛生員略顯驚訝：“你還挺懂行。十分鐘。“
接下來的十分鐘像打仗一樣。俞辰和喬小鷗分工協作——他負責整理貨架和清理地面，她迅速處理垃圾和擦拭臺面。俞辰驚訝地發現，自己在高強度的工作節奏中竟然感到一種奇特的滿足感，與完成一個并購案完全不同。
“時間到?！靶l生員宣布。
廚房煥然一新。喬小鷗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但眼睛亮晶晶的。衛生員仔細檢查了一圈，最終在表格上打了幾個勾。
“基本合格，但冷藏柜溫度需要校準，三天內提交維修證明。“他遞給喬小鷗一張單子。
“謝謝！一定按時提交！“喬小鷗連連點頭。
送走衛生員，喬小鷗長舒一口氣，轉身看向俞辰。他的白襯衫沾了水漬，袖口還蹭到了一道醬油痕跡，但表情異常輕松。
“你...“喬小鷗突然笑出聲，“你的樣子...“
俞辰低頭看自己，也笑了：“職業生涯最狼狽時刻?！?/p>
“但最帥?！皢绦→t脫口而出，隨即臉紅，“我是說...謝謝你。沒有你，今天肯定要罰款。“
俞辰搖頭：“舉手之勞。不過，確實有些衛生管理漏洞需要系統性解決。“他職業病又犯了，“我可以在方案里加一章'合規風險管控'...“
喬小鷗做了個暫停手勢：“停！今晚到此為止。你該回去休息了?！八噶酥笒扃?，已經凌晨四點二十，“你那什么...摩根會議是幾點來著？“
“九點。“俞辰突然想起什么，臉色一變，“糟糕，我還沒準備...“
“快走快走！“喬小鷗推著他往外走，順手把西裝外套塞給他，“方案明天...不，今天下午再看。“
俞辰被她推到門口，夜風一吹，才意識到自己有多疲憊。他轉身，喬小鷗站在燈光里，像個溫暖的幻覺。
“謝謝你的面?！八f，“特別版?！?/p>
喬小鷗微笑：“下次別熬夜了。雖然...我很感動。“
俞辰點點頭，走向馬路。走了幾步，他忍不住回頭，發現喬小鷗還站在門口望著他。他舉起手揮了揮，她回以同樣的動作，然后門關上了，暖黃的燈光被收進玻璃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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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八點五十五分，俞辰踏入會議室，頭發微濕——他剛在辦公室的淋浴間快速沖了個澡。林薇已經準備好了所有資料，正焦急地張望。
“俞總！您終于來了！“她小跑過來，“張副總剛才在問您...“
“知道了?！坝岢秸苏I帶，接過文件夾，“咖啡？“
林薇遞上早已準備好的黑咖啡：“您看起來...很疲憊?！?/p>
“沒事?！坝岢洁艘豢诳Х?，走向會議室主座。
合伙人張瑞已經坐在那里，四十出頭，西裝革履，眼神銳利如鷹。“俞辰，難得你遲到?！八菩Ψ切Φ卣f。
“抱歉，有些私事?！坝岢胶喍袒貞?，轉向陸續入座的團隊成員，“各位，我們開始吧。“
會議進行到一半，俞辰發現自己走神了——他居然在想喬小鷗的廚房是否需要換一個更高效的冷藏柜。直到林薇在桌下輕輕踢了他一下，他才猛然回神。
“俞總？“摩根的代表正期待地看著他，“您對第三季度的對沖策略怎么看？“
俞辰迅速調整狀態，給出了專業回應。但會議結束后，張瑞故意留到最后。
“最近有心事？“張瑞意味深長地問，“這已經是本周第二次發現你心不在焉了?！?/p>
俞辰收拾文件的手頓了頓：“項目壓力大而已。“
“是嗎？“張瑞靠近一步，“林薇說你最近經常半夜離開辦公室，去什么地方？“
俞辰直視張瑞的眼睛：“我的私人時間，我有權自由支配?！?/p>
張瑞聳聳肩：“當然。只是提醒你，下個月的董事會...你知道的，老陳的位置很多人盯著?！?/p>
“我很清楚?！坝岢胶仙衔募A，“如果沒有其他事...“
張瑞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轉身離開。俞辰長出一口氣，掏出手機，發現有一條未讀短信——來自喬小鷗：
「衛生局提交材料搞定了！另外，你的方案我看了前兩章，超厲害！不過關于早餐那段，我有個新想法...等你休息好了聊？」
俞辰盯著屏幕，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他回復：「今晚八點，帶著你的想法來。我請客。」
發完消息，他望向窗外明媚的陽光，突然覺得，這個他每天俯瞰的城市，似乎有了不一樣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