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刺得鼻腔生疼。蘇芷第無數次從病床上驚醒，電子鐘顯示的時間永遠定格在2023年9月21日上午10:15。
“又失敗了？“張悅的聲音從床尾傳來，與之前數百次循環一模一樣，“蘇教授，您得配合治療啊。“
蘇芷麻木地看著自己的手腕——皮帶勒出的淤青已經疊加成紫黑色。這是她被囚禁在意識牢籠的第七天，或者說，第七百次重復同一天的開始。
“放我出去。“她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我知道這是虛擬現實。“
張悅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反射出詭異的藍光：“出去？您想去哪？“她忽然俯身，嘴唇幾乎貼上蘇芷的耳廓，“去找您那個機械體情人嗎？“
病床邊的監護儀突然尖嘯起來。蘇芷趁機掙開一只手腕，猛地扯下張悅的眼鏡——鏡片后，那雙眼睛根本不是人類應有的瞳孔，而是由無數細小光點組成的復眼結構！
“終于發現了？“張悅——或者說這個偽裝成張悅的存在——咯咯輕笑，“我是納米集群意識體，代號HX-0923-2。真正的張悅博士正在...“
她的話被一陣劇烈震動打斷。整個病房如信號不良的影像般閃爍起來，墻壁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代碼流。
“不可能！“假張悅面容扭曲，“他怎么突破時空壁壘的？！“
“砰“！
病房門被整個踹飛。站在門外的身影讓蘇芷瞬間淚崩——傅琰一襲染血白大褂，左胸處有個駭人的空洞，手中卻緊攥著一顆泛著藍光的金屬心臟！
“蘇芷！“他的聲音帶著機械質感的重音，“抓住這個！“
金屬心臟被拋向病床。蘇芷掙脫最后的束縛接住它，掌心立刻被燙出血泡——心臟表面刻著“BIO-4079“，正以超高頻率震動。
“放入監護儀接口！“傅琰在假張悅的瘋狂攻擊下勉強支撐，“快！“
蘇芷滾下病床，踉蹌著將金屬心臟按向監護儀的數據口。就在接觸瞬間，整個虛擬空間如玻璃般碎裂！
......
意識回歸時，蘇芷發現自己站在一片純白虛空中。對面站著另一個自己——眼角有淚痣，穿著2218年的研究員制服。
“教授？“她試探地問。
淚痣女子搖頭：“我是你留在2218年的那部分意識。“她指向虛空某處，“而他...付出了全部。“
虛空中浮現畫面：真正的傅琰（機械體）在古代強行啟動時空跳躍程序。沒有完備技術支持，他的機械軀體在穿越過程中分崩離析，僅剩核心量子計算機——那顆金屬心臟——承載著意識抵達現代。
“他用自己當鑰匙。“淚痣女子輕聲道，“打開困住你的意識牢籠。“
蘇芷胸口如壓千鈞：“為什么他能...“
“因為你血液里有藍環蛇毒。“淚痣女子揮手調出全息分子圖，“這種毒素與傅琰機械體內的量子核心會產生共振，形成微型時空通道。“
虛空中又浮現新畫面：現代醫院某間秘密實驗室里，插滿管子的蘇芷教授突然睜眼，對著監控攝像頭說了什么。
“她在哪？“蘇芷急切地問。
“被張悅囚禁在2218年的時空管理局禁閉室。“淚痣女子苦笑，“但別急，我們還有最后機會。“
她突然將手按在蘇芷心口：“聽著，當金屬心臟啟動時，三個蘇芷的意識會短暫融合。那一刻，你必須...“
虛空中突然刺入無數紅線，如血管般纏繞住淚痣女子。
“來不及了！記住終止密碼！“她被紅線拖入虛無前尖喊，“銅、鉬、碲！用傅琰的心...“
......
刺目的白光中，蘇芷再次“醒來“。這次不是在病房，而是在熟悉的實驗室里。面前站著張悅，手里拿著那管藍色藥劑。
“蘇教授，該進行實驗了。“張悅笑容甜美如毒，“今天是9月23日，下午4:30。“
蘇芷看向自己手中的金屬心臟——它正與實驗室某個隱藏接口產生共鳴。角落里，一個渾身是血的機械體殘軀艱難地向她爬來，那是穿越后幾乎全毀的傅琰。
“蘇...芷...“機械殘軀發出最后的電子音，“放...入...主控臺...“
張悅這才注意到異常，臉色驟變：“攔住她！“
蘇芷已經沖向主控臺。金屬心臟精準嵌入接口的剎那，整個實驗室被藍光吞沒。她的意識如爆炸般擴散，瞬間同時感知到三個時空：
——現代實驗室里的自己；
——古代閨房中驚醒的原主；
——2218年禁閉室里奄奄一息的教授。
三份記憶、三段人生如江河匯流。最后一刻，她清晰看到教授在禁閉室墻上刻下的字：
“傅琰是第一個穿越者。“
所有謎團在這一刻解開。最初的傅琰根本不是機械體，而是2218年的時空物理學家！他自愿穿越回古代尋找治愈未來瘟疫的方法，卻在過程中發現整個“天啟大疫“是場人為陰謀...
“銅、鉬、碲！“
蘇芷在意識融合的頂點喊出這三個元素。實驗室里所有藍色藥劑突然沸騰，化作無害清水——納米機器人被集體終止！
“不！“張悅歇斯底里地尖叫，“閉環必須完成！下午五點必須...“
她的身體突然開始分解，露出內部的機械結構——這根本不是人類，而是高級仿生機器人！
“謝謝你，蘇教授。“機械張悅突然詭笑，“你剛剛親手輸入了最終指令。“
實驗室的電子鐘突然加速，瞬間跳到下午5:00。一道白光從天花板降下，正中蘇芷眉心...
......
“芷兒？“
溫柔的女聲喚醒了蘇芷。她睜開眼，看到一張久違的面容——她現代早逝的母親，穿著白大褂站在床邊。
“媽媽...？“
“傻丫頭，做實驗又睡著了？“母親輕撫她的額頭，“快起來，傅博士在等你的數據呢。“
蘇芷茫然四顧。這是她大學時代的實驗室，窗外陽光明媚，日歷顯示2015年9月23日——車禍前八年！
實驗室門被推開，一個年輕男子走進來。白大褂，金絲眼鏡，溫潤如玉的笑容——那是傅琰，卻不是她認識的任何版本。
“蘇同學，'錦繡'項目的納米機器人數據整理好了嗎？“
蘇芷如遭雷擊。“錦繡“——這不正是她穿越后那部小說的名字？而傅琰胸牌上分明寫著：傅琰，時空物理研究所首席。
“今天是...“她聲音發抖。
“2015年9月23日啊。“傅琰——這個看似普通的年輕學者——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藍光，“怎么，做實驗做糊涂了？“
他伸手想扶蘇芷，袖口滑落時，手腕內側赫然有條形碼紋身：TSA-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