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轟隆隆——”

雷聲響徹整個村莊，驚得屋檐下的小黑發(fā)出陣陣嗚咽，閃電劃過漆黑的夜空，映出小豆子明亮的眼眸，她坐在自家門檻上，瘦弱的身軀在狂風(fēng)中搖晃，她的背卻挺得筆直，懷里緊緊抱著剛折下的梨花枝，眼睛直勾勾盯著閃電的方向，嘴里不停地念叨著。

“小豆子，小豆子......”桂蘭虛弱的聲音打斷了小豆子的思緒，小豆子起身沖進(jìn)了里屋。

“奶，是不是胸口又痛了！”小豆子焦急地問道，昏黃的燈光下，她看著靠在床沿上氣喘吁吁的奶奶，仿佛起身的動作就用盡了全部的力氣。

“小豆子乖，奶奶沒事呢！”桂蘭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淺淺的微笑，“剛才雷公爺爺是不是嚇著你了，快到奶奶懷里來”桂蘭枯竹般的手在滿是補(bǔ)丁的藍(lán)布衣襟上蹭了蹭，這才顫巍巍張開懷抱。

“奶，小豆子不怕！”小豆子踮起腳，小心繞過接雨水的陶瓷盆，鉆進(jìn)了奶奶的懷里，滿臉認(rèn)真的仰起頭：“您說過，雷公爺爺不劈孝順的娃！”說著，她小心翼翼地從懷里掏出捂得溫?zé)岬睦婊ㄖΑ獛灼瑵嵃椎幕ò觑h落在補(bǔ)丁被面上，枝頭還剩下三朵，怯生生立著，卻纖塵不染。

“奶，您好幾天沒有出去了，聞聞這香味兒，新鮮的很”小豆子把花枝往前一遞。

桂蘭沒說話，枯瘦的手接過花枝，湊近鼻尖深吸了一口，目光久久地停在這幾朵花瓣上，又緩緩移到小豆子滿是期待的臉上，眼眶倏地紅了，一滴淚滾下來，正落在雪白的花瓣上。

“奶，您明天就會好了，雷公爺爺已經(jīng)收到我的祈禱了！“小豆子忽然直起身，滿臉期待的望著桂蘭，桂蘭喉頭一哽，強(qiáng)忍著更多翻涌的淚水，她慌忙別開臉，強(qiáng)壓下心頭的酸楚:“好孩子，雷公爺爺最疼乖崽了...快睡吧，明兒還要去上學(xué)呢！”。聽到上學(xué)兩字，小豆子垂下了眼眸，一閃而過的失落被輕快的語氣掩蓋：“奶，我不想上學(xué)！我在家陪著您！”。

“乖崽，聽話”桂蘭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有力，“醫(yī)生說奶奶身子骨硬朗著呢！明兒就能下地干活！況且你姑和大伯眼瞅著就快到了！”桂蘭的語氣里帶著堅定，她知道只有這樣，小豆子才會安心地去上學(xué)。

“奶，您又誆我，他們根本就不會來！”小豆子說這話時腮幫子氣得鼓鼓的，小臉漲得通紅。這句話像銀針，扎得桂蘭心口一抽。見小豆子不聽，急得胸口又一疼，原本蒼白的臉?biāo)查g褪去了最后一抹血色，“你...是不是要...”胸口劇烈的疼痛讓她不得不停止說話。

“奶！奶您別嚇我！”小豆子撲上去緊緊抱住奶奶，恐懼瞬間沖垮了所有理智，不管不顧地嚎啕大哭起來，“我錯了！我再也不氣您了！我去上學(xué)！我明天就去上學(xué)！奶您千萬別有事啊！”

聽著孫女撕心裂肺的哭喊，桂蘭的心揪緊了。她費力喘勻氣，強(qiáng)撐著拍了拍小豆子顫抖的背，聲音虛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警醒：“好了，好了，奶沒事了，乖，不哭了，哭要遭災(zāi)啰！”

“遭災(zāi)”兩個字嚇得小豆子渾身一激靈，哭聲瞬間噎在喉嚨里。她慌忙抬手，用袖子在臉上狠狠抹了兩把，把眼淚擦得干干凈凈，眼神里滿是恐懼和懊惱——怎么就忘了呢！這該死的眼淚！她盯著奶奶蒼白的臉，心提到了嗓子眼，一邊在心里拼命念著奶奶教過的話祈求原諒，一邊緊張地觀察奶奶的臉色，生怕自己剛才的魯莽真招來了什么不測。

桂蘭看到孫女這副驚弓之鳥的模樣，心像被針扎了一樣，趕緊安撫道：“小豆子，待會兒吃完飯，奶奶今天給你講個不一樣的人熊婆婆的故事可好！”聽到有故事，小豆子耷拉的臉立馬精神了起來，但是一聽到人熊婆婆，她就用她那黝黑的小手捂著耳朵“不聽！不聽！人熊婆婆專吃小孩！”桂蘭一聽，樂的呵呵直笑，“小豆子乖，今天的人熊婆婆是像奶奶一樣的好人呢！”小豆子一聽，立馬就不怕了。

待小豆子和桂蘭吃完飯，小豆子立馬鉆進(jìn)奶奶的懷里，桂蘭抱著小豆子，有節(jié)奏地輕拍著孫女的背，小豆子蜷縮在奶奶懷里，像躺在最安穩(wěn)的搖籃中，意識一點點模糊起來，桂蘭低沉沙啞的聲音在她耳邊緩緩響起：“在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小村莊，住著相依為命的婆孫倆，一天傍晚，一位高大魁梧的身影循著哭聲駐足在庭院梨樹前，它伸長著脖子嗅了嗅枝椏，隨即咬下一朵撇在耳后，然后躡手躡腳地來到了窗前......”梨花！小豆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她已經(jīng)很疲憊了，緩緩地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