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收回了手,臉色比剛才更顯蒼白,顯然剛才的喚醒也有所消耗。
微微喘息著,對蘇靈低聲道:“他的精神受到劇烈沖擊,識海一片混亂。
蘇靈點了點頭,目光依舊鎖定在張德全身上。
她沒有錯過張德全無意識喊出的那句話。
“張德全。”
蘇靈的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
這聲音如同冰錐,讓張德全渾身猛地一哆嗦,渙散的目光艱難地聚焦,終于落在了車門外站著的蘇靈身上。
看清蘇靈面容的瞬間,他眼中的恐懼非但沒有減少,反而更添了一層絕望的敬畏。
他想掙扎著坐起來,卻渾身癱軟無力。
“蘇大師……”他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我是不是……要死了?她是不是……不肯放過我?”
“她?”蘇靈微微挑眉,“你說阿嬌?”
這個名字如同禁忌的咒語,讓張德全猛地縮了一下脖子,臉上血色盡褪,眼神驚恐地四處亂瞟,仿佛阿嬌下一刻就會從陰影里撲出來。
“是她……”張德全的聲音帶著哭腔,“她回來了……她恨我,要殺我……”
“她為什么恨你?”蘇靈的聲音如同在冰冷的審判,“僅僅因為你是張德貴的弟弟?還是因為別的什么?”
蘇靈沒有隱藏自己對他的不信任,如果僅僅是因為一件信物就放縱他,那寧可不要這件信物,即便會徹底丟掉這一部分的妖力。
“我,我不知道。”張德全張著嘴,眼神劇烈閃爍,明顯在隱藏著什么。
他的手下意識地抓緊了胸口的衣服,指節捏得發白。
“不知道?”蘇靈的聲音陡然轉厲,帶著威壓朝著張德全的方向壓去,讓車內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幾分,“訂婚那晚,你在哪里?!”
訂婚那晚……”張德全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空洞和痛苦,仿佛被拉回了那個改變了一切的夜晚。
他痛苦地抱住頭,“我在應酬喝醉了,我什么都不知道……等我醒來一切都……都變了。”
“你不知道阿嬌那晚發生了什么?”蘇靈步步緊逼。
“我后來聽說了……”張德全的聲音低如蚊吶,充滿了巨大的屈辱和痛苦,“是我大哥那個畜生!他……”他似乎說不下去,只是拼命搖頭,淚水洶涌。
“你知道了。然后呢?”蘇靈的聲音沒有絲毫溫度,“你做了什么?去找張德貴算賬?報警?還是當做什么都沒發生?”
蘇靈接連幾個問題,將張德全問住。
“我……我……”張德全的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巨大的羞愧和恐懼幾乎將他淹沒。
他不想提起當初的事情,甚至他找過無數次心理醫生,用心理暗示的方法盡可能的忘記當初的事情。
可現在,
再次被蘇靈提起。
“我不敢,他是張家長子,在我爺爺還在世的時候,他就一直騷擾阿嬌,我根本就惹不起他,當時我勸過阿嬌,讓她別聲張,我們可以離開這里……重新開始。”
“呵。”蘇靈發出一聲極輕的嗤笑。
懦夫。
張德全顯然聽到了這聲嗤笑,他猛地抬起頭,臉上混雜著絕望和一種被戳破偽裝的難堪:“蘇大師!我也是受害者!我的未婚妻被……我難道不痛苦嗎?!可我能怎么辦?!我斗不過他!我不受寵,甚至在我爺爺知道大哥喜歡阿嬌后,甚至都想讓阿嬌嫁給我哥!我只能忍!我只能裝作不知道!我……”
“閉嘴。”蘇靈冷冷地打斷了他毫無底氣的辯解。
她的耐心正在迅速耗盡。“你的痛苦?你的痛苦比得上阿嬌被凌辱、被殺害、被棄尸水泥中的痛苦?比得上她奶奶在家中孤獨死去無人知曉的痛苦?”
每一個字都像鞭子抽在張德全的心上,他啞口無言,只剩下絕望的顫抖。
蘇靈的目光如同寒冰,掃過他涕淚橫流的臉:“告訴我,張德貴后來怎么樣了?”
提到張德貴,張德全的恐懼中似乎多了一絲茫然。
“他失蹤了,就在阿嬌死后沒多久,有人說他惹了不該惹的人,有人說他卷款跑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他失蹤前,有沒有什么異常?或者,有沒有人來找過他麻煩?”蘇靈追問。
張德全努力回憶,混亂的記憶碎片翻涌:“好像是有,他失蹤前幾天魂不守舍的,還總是疑神疑鬼,說有臟東西跟著他,還跟我借過一筆錢,說要跑路,我沒那么多,只給了一點,后來……他就再沒出現過……”
“你還給他錢讓他跑路?”蘇靈都已經徹底無語了,她不懂,眼前這個看上去十分彪悍的男人怎么可以這么懦弱。
但蘇靈也捕捉到了關鍵,“他說是什么臟東西了嗎?”
“沒說清楚。”張德全搖頭,“就說是個女的要找他索命……我們都以為他是壞事做多了,心虛……”
蘇靈心中了然。
那“臟東西”,十有八九就是剛剛復蘇怨氣初成的阿嬌。
她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在追殺張德貴了。
“張德貴死了么?”蘇靈感到有些疑惑,按照阿嬌所說,張德貴已經被她殺死,而在張德全這里,卻只是失蹤。
會不會真的躲在哪里藏了起來?
“你帶路,去阿嬌家里去看看。”蘇靈說完后,突然想起了什么。
站在原地,轉過頭看向張德全,臉色十分恐怖,一張貓臉虛影逐漸顯化在她的臉上。
“你從來沒去看過阿嬌奶奶么?”蘇靈終于發覺出阿嬌和張德全他們兩人話語間的漏洞。
如果張德全真的那么喜歡阿嬌,就不可能會那么久不去看阿嬌的奶奶,甚至讓阿嬌的奶奶死在家里。
張德全看到蘇靈這幅樣子,又聽見她說的話,變得有些支支吾吾起來。
“砰!”張德全被蘇靈從車里拽出,摔在地上。
蘇靈身后的影子,在此時變成了一只坐在那里的六尾貓妖。
“她在被張德全奸殺時,到死都覺得,你依舊喜歡著她,愛著她。”蘇靈冷笑一聲,接著說道:“真為她感到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