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超市的門口,提著超市十圓一個的購物袋,高高的太陽把手上的甜筒冰淇淋稍稍融化了,化成的液體已經留到了我的手上。
剛剛咬下一大口足以讓太陽穴發通的冰之后,我才想起來我這次來超市的目的。
我是來買隨身小鏡子的。
但是這已經是第三次了,近了超市就開始徜徉在大河劇光碟和美味的點心之中。
上新的碟片太吸引人了嘛……
剛烤好的鯛魚燒太好吃了嘛……
夏天吃冰什么的太爽快了嘛……
我有什么辦法。
理智的我讓饞貓在那里整座,我在太陽下三兩下吃掉手里的甜筒,轉身又走回超市里。
啊~~~大口吃冰帶來的頭痛果然讓人無法自拔。
……
幾天前。
回到家里的我站在穿衣鏡前,盯著鏡中自己的臉。
劉海稍微有點礙事。
用發卡夾住垂下來的劉海,我才得以看清我臉頰的全貌。
那茂業是怎么看清我的表情的,直到我嘗試了一下再次放下劉海。
啊,原來被擋住的是我的視線,而不是我自己的臉啊。
鏡子里的那張臉,是我的臉。
漆黑的瞳孔里沒有什么感情,像是無風的一潭死水。
有些薄,稍微發白的嘴唇沒有起伏,只是靜靜地呆在慘白的皮膚上,作為一個攝入物質的口子。
很白的臉頰只是透出自然地血色,沒有發紅。
像面具一樣毫無感情,這就是我的臉。
很好的表情。
剛想到了這里,鏡子中的面具卻碎掉了,嘴角向上翹起,臉頰也透出紅暈。
我沒有茅野那么好的理解表情的能力,但我也能看出那是開心的表情,與我此時心里的感受相同。
那點表情的幅度很小,卻非常明顯,像是一片平靜的湖水上稍微出現了漣漪,或是一塊鏡子上出現的細小縫隙。
這才是我的表情,我控制不住它,甚至它到來的時候我都毫無自覺。
我不覺伸出手來捏住了我白皙的臉頰,皮膚在手指的按壓下變紅,再變白,又變紅,松開之后,則先變白,而后變紅。
痛,松開后我才感受到臉頰上的感覺,刺痛并沒有在皮膚上留下痕跡,卻讓我下定了買鏡子的心。
……
我和茅野吵架了,整個周末我都趴在床上,枕頭被淚水打濕,沉重的感覺把我壓制在了床上,我沒邁出大門一步。
買鏡子的計劃就這么被延后了。
……
我叫佐藤唯,現在在大型百貨超市MyFamily打工,這是我打工的第四天。
因為捕獲時間的問題,我從ue館辭職了,現在我只在周末打工,當然也稍微有“那個”的原因。
不知道為什么,上周她完全不笑了,整個店鋪都彌漫著一種被詛咒的氣息,就連槙島前輩也沒法解決。
但是那個家伙居然又來到我的打工地了。
為了避開同學,我已經從松本跑到南邊的岡谷來打工了,但是她似乎像是幽靈一樣一直跟著我。
不過話說回來,她就住在這附近吧,這樣的話回來這些地方也是完全沒辦法的。
或許我得考慮到東邊的上田去打工了。
放棄打工或許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我們家可以給我足夠的零花錢,打工只算是我自己的小小愛好。
但是我放不下槙島前輩。
嘛——夠了,就多忍耐一下吧!
為了槙島前輩。
我一個勁地回憶著槙島前輩美麗的臉頰和她動聽的聲音,來給自己補充能量。
因為我現在已經臨近崩潰的邊緣了。
當我感受到熟悉的陰冷氣息的時候就該注意到的。
盡管穿著漂亮的白色吊帶連衣裙和露趾的半跟涼鞋,但她就像恐怖故事里的詭異娃娃一樣。
說真的黑色衣服都要比全白的連衣裙好些。
只是指在讓人害怕的性質方面。
或許是那個長過膝蓋的散發和擋住大半張的劉海的作用,在這個冷氣開得過分充足的超商里我感到了幾乎零度的寒冷,空氣仿佛都要凝結了。
惡寒正不斷地摧殘著我的精神和肉體。
而且她已經第四次進來了!
我就此患上精神病也有可能。
如果我要是失去生活自理能力就要讓她給我養老,養我一輩子,我會一輩子纏著她的,不,死了也要纏著她。
我好像已經瘋了。
她每次都會拿著東西來結賬,結賬時她的表情會稍微變好,但我現在完全不會覺得那樣的表情可愛。
為什么會有人連續四次進入超商,一次就給我把東西買齊啊!!
中午的時段還只有我自己一個人工作,我快哭出來了。
第四次進來時她的表情陰沉得要抵觸水療,仿佛要把所有人都下上最惡毒的詛咒。
萬幸是這個時段客人也十分稀少,全都沖我一個人來吧!
以拯救了別人的想法給自己大氣。
我死也不足惜了。
啊不,我還是十分害怕死亡的。
救救我吧……諏訪大明神!
……
芝士蛋糕!
那交合的表面和微黃的內里深深地吸引了我,要買的東西早就拋到腦后了。
拿到了想要的東西,我馬上就會收銀臺結賬了,這么多次進來,那個店員小姐會覺得我很奇怪吧。
店員小姐好像是在ue館見過的,從剛才就臉色鐵青,是生病了嗎?身體不好要好好休息呀。
思緒早就飄回家里了,真期待芝士蛋糕的滋味。
沒再注意收銀員小姐的動作,我結果買來的東西,快步走出超商,向家的方向走去。
……
這次是巴斯克蛋糕。
我用顫抖的手掃號條碼,接著用快要帶上哭腔的聲音報出金額。
再來一次的話我真的要哭了。
沒什么人的廠商里只剩下制冷機和風機的嗡鳴聲。
仿佛一個世紀過去了,半跟涼鞋踩在瓷磚地板上的聲音沒有再次出現。
“歡飲光臨”的機械女聲也沒有再次響起。
我還是哭出來了,但這是劫后余生的感動的淚水。
這是我第一次在冷氣開得過頭的超商里感到溫暖。
……
把買到的東西一個一個拿出來放在矮桌上,直到把可降解袋徹底拿空。
光碟,小說,漫畫,鯛魚燒,芝士蛋糕。
最終我也沒有看到我想看到的東西。
徹底把買鏡子的事忘了。
我把視線轉向窗外,地面已經在陽光的炙烤下蒸起熱氣,這種情況下,完全沒法再出去一次了。
再一次懷疑自己的直立,我好想看到了茅野帶著笑意的臉。
……
“下次要好好地把要買的東西記在紙條上哦。”
茅野的口氣就像是哄小孩子一樣,我手里拿著茅野的鏡子,里面映出我的臉來,臉上的表情難看極了。
我對她說了我忘記買鏡子的事,茅野就很大方地把她的鏡子送給我了。
我可不希望她在這種地方大方。
現在我正像個孩子一樣被他抱在懷里,她甚至還輕輕地拍打著我的后背。
我要哭出來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