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又一聲,帶著血淚的哀求,磕在地磚上咚咚作響,卻只換來一片死寂。
事情的轉機在第二天。
齊青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天。
他燒得迷迷糊糊醒來,透過門縫,他看見母親——“含情脈脈”地望著那個臃腫丑陋、滿臉橫肉的老太監,甚至……主動獻上了自己的吻!
那個男人……絕不是他的父王。
可是從那一天起,冰冷的宮殿里終于有了暖和的炭火,桌上有了不再是餿味的食物。
年幼的他瞬間明白了,他所獲得的一點點溫暖,是母親向魔鬼交換而來的。
他恨!恨那個將他母親逼入如此絕境的父王!
如果他長大,要親手殺了他。
齊青很慘,齊青的母親更慘。
嘆了口氣,若棠準備再往下翻看。
“讓開,我倒要看看她是怎么敢的!”門外一聲凌厲的呵斥忽然響起。
若棠一激靈,猛地合上手中的冊子,飛快地將其精準歸還原處,同時身子一矮,已重新跪伏在靈堂中央冰冷的地磚之上,頭顱深埋,姿態馴順。
那蓮看到若棠跪在那里,臉上露出一抹輕蔑的笑。
“呵,你以為王上只寵你一個人嗎?清醒點吧。”那蓮走上前,帶著侮辱意味拍了拍若棠的臉。
“就是靠著這張狐媚子臉迷惑王上的吧?”那蓮的指甲幾乎要嵌入若棠細膩的肌膚,眼中涌動著濃烈的嫉妒和毀滅欲,“真想……現在就把它撕個粉碎!”
若棠低垂的眼簾下閃過一絲殺意,這個那蓮左右不過是個阻礙的配角,殺了……似乎也無礙大局?
在那蓮一巴掌扇過來的時候,若棠準備反擊,但是好像看到了什么,然后承受了這一巴掌。
鮮紅的五個指頭印瞬間浮現在若棠白皙的臉頰上。
若棠順勢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身體如同風中殘柳般劇烈搖晃了幾下,隨即雙眼緊閉,軟軟地向一旁倒去,仿佛真的被這記耳光打得昏死過去。
那蓮沒反應過來,一道凌厲的玄色身影已經掠過,齊青搶先一步,穩穩接住了那“暈厥”的嬌軀,牢牢打橫抱在懷中!
“滾開!”齊青眼神如刀,目光中的暴戾與警告,幾乎要將她凌遲。
若棠緊閉著眼,將臉龐深深埋入齊青堅實的胸膛,在無人窺見的角落,她的唇角勾起一絲微不可察的帶著勝利與挑釁的弧度,視線似無意般掃過那蓮驚愕扭曲的臉。
“她是裝的!她根本就是裝的!”那蓮被她那瞬間的眼神刺激得尖叫起來,終于徹底醒悟——之前所有的柔弱、溫順、楚楚可憐,全是這個女子精心偽裝的假面!
“王上!您被她騙了!她在騙您啊!”她氣急敗壞地跺腳嘶喊,聲音尖銳得幾乎要穿透房梁。
齊青看也不看她一眼,徑直大步流星地離開靈堂,留給那蓮一個冰冷決絕的背影。
若棠心道,mvp勝利結算時刻,歐耶,也不用裝著跪了。
客房內,藥香裊裊。
“夫人只是受了些許驚嚇,并無大礙。”惠明大師看向榻上閉目裝暈的若棠,眼中閃過一絲洞悉世事的了然,微微欠身,“陛下,接下來……煩請您,暫且回避片刻。”
齊青眉峰緊蹙,心中掠過一絲疑慮。他與若棠乃夫妻,何須回避?不過還是聽了大師的話。
“夫人,陛下已經離開了。”慧明大師的聲音平和依舊。
“不愧是通曉天人的慧明大師。”若棠睜開眼,一片清明,無半絲昏沉。
“夫人,”大師合十一禮,神色卻凝重起來,“老衲斗膽,方才為夫人診脈時亦觀其命數,此象奇特,心中難安,不知……當講不當講……”
“大師但說無妨。”若棠語氣平淡。她心知肚明,這老和尚既然支開齊青,這番話早就憋不住了,說與不說,只是走個過場。
“夫人命盤卦象,乃是前所未見之大亂之象……”他捻動佛珠,語帶困惑,“奇哉怪也……這亂象之中,竟奇異地交織著大吉與覆滅的征兆,此消彼長,糾纏共生,實屬悖逆常理之相……”
他抬起眼,目光如炬,仿佛要將若棠的靈魂也看穿:“夫人……齊國,恐將有大禍降臨……”
“呵,”若棠別過臉,避開那仿佛能穿透一切的目光,“這滔天災禍,與我一個無權無勢,身不由己的弱女子又有何干系?”
老僧人搖了搖頭:“非也。夫人,您才應是這亂局之中,最明了其始終脈絡之人。老衲困惑的,是這卦象的最后一步,為何一片混沌,無法窺見。”
看不透就對了,因為她本非這方世界之人。
“怎么,你要告訴齊青?”
“呵呵,”慧明大師臉上浮現出悲憫而超脫的笑容,“一切自有定數,貧僧告知或者不告知,結果都是一樣。”
若棠緊盯著他的眼睛,逼問道:“那你說,最后是誰贏了?”
老僧人搖了搖頭:“天機縹緲,不可盡泄。況且老衲道行微末,實無力推演至那最終的終局一步。”
“你既算不出結果,”若棠唇角勾起一抹諷刺,“又為何能如此斬釘截鐵地說是‘命定’?”
“定數就是定數,”大師目光悠遠,“貧僧無法看清,只因修為淺薄,卻并非定數不存在。”言罷,他再度合十躬身,“貧僧先行告退。”
若棠覺得可笑,什么定數,最一開始的定數就是她必死無疑,可她現在也活到了這會。
她不信命數。
齊青再度進來,只看見若棠一人坐在榻上發呆,眼神呆滯,臉色蒼白。
“不必再裝了。滾回去,繼續跪著。”一看到她這副模樣,他腦中便無法抑制地浮現出她對孟懷安展露的那鮮活靈動的壞笑,妒火與怨憤再度灼燒他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