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恒失魂落魄地走著,不知不覺竟來到慕容雪的院門前。
屋內燭火搖曳,他站在門外,躊躇許久,終究沒有勇氣敲門。
“吱呀——”門開了。
慕容雪站在門口,臉色蒼白如紙,身形單薄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
“進來坐坐吧。”她輕聲道。
楚恒故作輕松:“還沒走?”
“明日天亮便走。”
沉默良久,慕容雪忽然柔聲說:“謝謝你。“
楚恒嗤笑:“我看你是病糊涂了。從小被當作我的殺手養大,你還謝我?”
“可沒有你們,我早就餓死街頭了。”
“那你后悔嗎?”楚恒盯著她,“經歷過這些,是不是覺得還不如當初死了好?”
慕容雪輕輕笑了:“或許吧。”
楚恒站起身:“明早趕緊滾。我這個人陰晴不定,若改了主意,你就慘了。”
他冷冷道,“記得滾遠點。”
慕容雪猛地站起:“你對我當真沒有一絲真心?”
楚恒皺眉,喉結滾動:“慕容雪,你是有多缺愛?”他譏諷道,
“我可是強上了你,這才幾日就上鉤了?”他轉身背對著她,
“我是皇子,怎么可能傾心于你這種出身?以后長點心,別再被人騙了。”
“不管你信不信,”慕容雪崩潰大哭,“我從未想傷害我們的孩子......”
楚恒一把將她拽進懷中,聲音嘶啞:“慕容雪,記住——這次一定要躲遠點,這樣我就找不到你了。”
他推開她,決然離去,身后只留下她撕心裂肺的哭聲。
翌日,皇榜張貼——楚王府被封,楚恒被通緝。
慕容雪站在人群中,看到告示的瞬間,心臟幾乎停跳。她發瘋似的跑回楚府,只見大門已被貼上封條。
“楚恒呢?”她抓住路人急問。
“聽說跑了。”
她稍稍松了口氣。
小屋內,柳成業蹙眉
“后日我便帶你離京,在此之前不要隨意走動”
他心里嘀咕著,老師真是瘋了,窩藏罪犯那是死罪!
第二日,通緝令貼滿大街小巷。楚恒戴著斗笠走在人群中,看著畫像嗤笑:“給我畫得這么丑?”
抬眸間,他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慕容雪站在街角,滿眼落寞。
突然,一輛馬車橫沖直撞而來!楚恒來不及思考,飛身上前將她拽入懷中。
“你怎么不看路?“他怒斥。
慕容雪抬頭,通紅的眼里瞬間亮起光芒:“還好你沒事......”
話音未落,她昏倒在他懷里。
茅草屋內,楚恒輕撫她滾燙的額頭,自嘲道:“什么都有的時候不懂愛,懂了的時候卻什么都給不了。”
慕容雪虛弱地醒來:“我沒事.....”
楚恒突然發現她身下又滲出鮮血,頓時慌了:“怎么還在流血?”
“小產......是這樣的。”
“我去找大夫”
“不要去......會被發現的。”
“大不了一死!”楚恒抱起她。
“求求你......別去......”
“閉嘴!再耽擱下去,你命都沒了!”
楚恒抱著慕容雪來到狀元府,狠狠砸門。
霍奕安和紙鳶開門,見到來人俱是一驚:“楚恒?”
“救救她......”
紙鳶看到奄奄一息的慕容雪,連忙道:“快進來!”
大夫診治后說:“幸好送來及時,否則必會血崩而亡。”
楚恒如釋重負,對奕安道:“借我紙筆。”
他在書房寫下舉報信:“就說......是慕容雪發現了我,把我扭送官府。”
他將信遞給奕安,“皇榜上我的懸賞不少,記得......都給她。”
他伸出手,等著鐐銬加身。
“你且陪她兩日吧。”
楚恒愣住,雖然難以啟齒,卻還是生澀地道了聲:“......謝謝。”
“永安鎮,王月娥...”
奕安定定的看著他,
“永安鎮在哪?”楚恒眉頭緊鎖,“王月娥又是誰?”
奕安和紙鳶對視一眼,
“那翠屏,薛郎你可認得?”
“我是皇子,又不是算命先生,聽不懂你們說的都是什么?”
“他們不是你派人殺的?”
“你們說是就是吧!反正死我手上的人那么多,不差這幾個”
楚恒不耐煩的擺擺手,拿起毛巾輕輕擦拭著慕容雪的額頭,滿目柔情。
晨光透過窗欞,照在慕容雪熟睡的臉上。
楚恒坐在床邊,輕輕將她散落的發絲別到耳后——這是他們相識以來,最平靜的時光。
慕容雪望著楚恒,聲音輕顫:“你可以放下我,離開的。”
楚恒輕笑,指腹擦過她蒼白的唇:“我知道。”他俯身在她耳邊低語,“可還是想確認你沒事才放心。”
慕容雪鼻尖一酸,淚珠滾落。
“不許哭。”他摩挲著她的小臉,笑得溫柔又殘忍,
“我壓根不想逃,茍活于世有何意義?倒是你——”他捏住她下巴,“收拾好你的真心,我楚恒這副爛身子,不配。”
“那你教教我......”慕容雪聲音發抖,“怎么做到不愛,不念?”
楚恒突然抓住她的手:“雪兒,若有來世——”
他喉結滾動,“我不做皇子,你也不要過得太苦。”陽光透過窗紙,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斑駁光影,
“我們只做尋常夫妻,我為你守身如玉,你為我生兒育女......可好?”
他俯身吻在她額頭。慕容雪突然勾住他脖頸,淚水交融在唇齒間。
“我們成親吧。”她喃喃的說著
楚恒低笑:“都什么處境了,還饞我身子?”指尖卻溫柔拭去她眼淚,“會受牽連的。”
“殺手會怕死?”
兩人相視而笑,像兩個看透生死的瘋子。
翌日黎明,十里坡的山神廟前,他們跪在斑駁的神像下。沒有紅燭喜服,只有山風作伴。
“山神為證——”楚恒將野花編的指環套在她無名指,“我楚恒此生,唯愛慕容雪一人。”
她笑著流淚,將草莖纏成的同心結系在他手腕:“生同衾,死同穴。”
山下,奕安負手而立。楚恒獨自走來時,朝陽正刺破云層。
“走吧。”
經過奕安身邊時,他突然駐足:“雖然我們沒什么交情......”晨風吹散未盡之言,“替我照顧好她。”
奕安頷首,看著衙役將鐐銬扣上他的手。
三日后,刑場飄著細雨。
楚恒跪在斷頭臺前,忽然在圍觀人群中看見一抹粉色身影——紙鳶撐著傘,身旁站著戴帷帽的慕容雪。
劊子手舉起鬼頭刀時,他對著那個方向無聲說了三個字。
“好好活”
自那日后,慕容雪便消失了,沒人知道她去了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