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皇帝癱坐在龍椅上,手中攥著楚恒生前戴過的玉佩,指節(jié)發(fā)白。
“陛下......”柳成業(yè)伏地而跪,額頭緊貼金磚,“臣......萬死難辭其咎。”
皇帝枯瘦的手指摩挲著玉佩紋路:“朕最疼愛的兒子.....”
他忽然劇烈咳嗽起來,帕子上洇開暗紅,“你答應過朕會保住他的。”
“是下官無能,現(xiàn)在敵軍蠢蠢欲動,臣自愿請旨戍邊,此生......不再回京。”
“連你也要走?”皇帝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脆弱,
“當年朕只想當個隨心所欲的王爺,卻被推上這高位,只有你盡心輔佐我”...他望著窗外飄落的枯葉,緩緩開口:
“愛卿,朕......可算得上一個明君?”
柳成業(yè)抬眸,眼中閃過一絲復雜,但很快又恢復恭敬:
“陛下勤政愛民,減免賦稅,整頓吏治,百姓安居樂業(yè),自然是明君。”
皇帝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像是釋然,又像是自嘲:“那就好......”
他望向御案上供奉的先帝畫像,低聲道,“這樣,朕就不負先帝所托了。“
“朕這一生......“他緩緩開口,卻又停住,最終只是嘆息一聲,“罷了。”
柳成業(yè)垂首,不敢接話。他知道,皇帝此刻問的,并非真的只是自己是否算得上明君,而是在問,他這一生,是否值得。
殿內陷入短暫的沉默。
最終,皇帝擺了擺手:“退下吧。“
柳成業(yè)深深叩首,起身退出御書房。
走出殿門時,他回頭望了一眼。皇帝的身影顯得格外孤獨。
柳成業(yè)剛退出殿外,拐角陰影里突然伸出一只戴著玉扳指的手。
“柳大人,該做決斷了。”
“邊境告急,此時生亂苦的是百姓!”
對方冷笑:“我等的夠久了,柳大人還是要早做決斷才好”
柳成業(yè)望著那人離去的背影,頹然靠在朱紅宮墻上。
狀元府內,紙鳶倚在窗邊繡著荷包,嘴角噙著甜蜜的笑意。奕安從身后環(huán)住她,下巴輕輕蹭著她的發(fā)頂:
“鳶兒今日怎么這般開心?”
她轉身在他唇上輕啄一下,杏眼里漾著狡黠的光。
門外突然傳來春桃急促的腳步聲:“姑爺,弈星少爺說有要事相商。”
“等我。”奕安捏了捏她柔軟的掌心。
紙鳶倚在門前,看著奕安遠走的背影,內心竟莫名升騰出不舍的情緒。
“相公”
她的聲音發(fā)顫。
奕安猛地折返,三步并作兩步沖回去將人狠狠摟進懷里。
“哥哥心跳得好快。”紙鳶貼著他胸膛輕笑。
奕安吻著她發(fā)間馨香:“乖乖等我回來。”
此時衙門內的弈星正焦灼地踱步:“最近皇帝的身體每況愈下......偏在此時睿王竟秘密召見了北境將領,太蹊蹺了”
奕安搖搖頭“太安靜了”
弈星不解“他都這么大動作了,還安靜?”
奕安眉頭緊鎖“自從離開睿王府,睿王就再沒有聯(lián)系過他”
“或許我們對他來說,并沒有什么大作用呢”
“可夏家對他...”奕安突然想到了什么?一種隱隱的不安油然而生。
忽然,丫鬟春桃的尖叫聲劃過長空.“姑爺,不好了,小姐不見了”
“怎么回事?”弈星上前追問。
“小姐說她最近總是心神不寧,就想著去廟中給姑爺求平安福,我進去拿香,回頭小姐就不見了”!
奕安強壓怒火,起身要走。
弈星趕忙攔住他“還沒調查清楚...”他話音未落,卻對上那雙猩紅的眸子,不自覺的松開了手。
睿王府朱門緊閉。
“睿王今天不見客”
奕安直接擰斷守衛(wèi)手腕闖進正廳。驚飛滿架鸚鵡。
“賢侄好大火氣。”睿王慢條斯理地刮著茶沫,故意看了看他身后。
“鳶兒沒同你一起來?”
奕安嗤笑一聲“咱們開門見山,你想要什么?”
睿王一臉無辜“我怎么聽不懂?”
“蛇形紋身。”奕安一字一頓,“您精心培養(yǎng)的死士,暗殺過鳶兒,還需要我?guī)湍慊貞泦幔俊?/p>
睿王表情微怔,卻還是扯出一抹笑“賢侄可是誤會我了,我跟夏老太爺那是過命的交情”
奕安仿佛聽到了最好聽的笑話,冷哼道“你手上沾染了夏家?guī)讞l人命?夏老爺子此生最后悔的怕是當年被你的假仁假義所蒙騙,”
睿王拍案而起,忽然笑了。“當年我仁義是真,交情是真,只是商賈之人最是無情,居然還留了一手,真是讓人傷心啊!”
“若沒有那份名單,夏家估計就要被你吃抹干凈了吧?”
睿王不怒反笑,他慢條斯理地撥弄著案上的香爐,青煙裊裊升起
“霍大人可聽過南疆的忘憂蠱?”
睿王抬眸,眼底閃過一絲陰冷,“只需服下一劑,前塵往事盡數(shù)消散,從此只認眼前人為摯愛。”
他輕笑一聲,“我倒覺得,鳶兒與宇珩甚是般配。”
奕安瞳孔驟縮,手中長劍“錚“地出鞘,劍尖直抵睿王咽喉,鋒刃割破了他的衣領。
“你敢動她?”奕安的聲音低啞得可怕,眼底血紅一片。
睿王卻絲毫不慌,甚至抬手輕輕撥開劍鋒:“賢侄,你可想好了,殺我容易,但鳶兒會被送去哪個暗窯,可就難說了。”
奕安的胸口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幾乎站不穩(wěn)。他死死盯著睿王,握劍的手因用力而微微發(fā)抖。
睿王哈哈大笑:“霍大人有勇有謀,可惜啊,一旦有了軟肋,就會被人拿捏。”
“你要什么?”奕安咬牙切齒,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里擠出來的。
睿王眼底閃過一絲得意:“夏家寶藏。”
“好。”奕安硬生生從喉嚨里擠出這個字,“但紙鳶若是少一根眉毛,我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睿王滿意地點頭:“一言為定。不過霍大人莫要讓我等太久啊”
奕安強壓心神,轉身大步離開。他的背影繃得筆直,仿佛再停留一刻,就會徹底失控。
奕安前腳剛踏出睿王府大門,宇珩便從屏風后轉出,唇角掛著邪魅的笑:“父王說的可是真的?”
睿王放下茶盞,目光意味深長:“當時在夏家,我就看出你對那丫頭有意,若你得手,我還需費這些周章?”
宇珩嬉皮笑臉地湊近:“那我能去看看她嗎?”
睿王上下打量著他,眼神狐疑:“你不是一向與霍奕安交好?真能奪他所愛?”
宇珩兩手一攤,笑容玩味:“父王,我助你打江山,但我這個人沒什么大志向,就想著跟心愛的人游歷四方。”
他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陰鷙,“至于霍奕安?呵,我惦記夏紙鳶好久了。”
睿王瞇起眼睛,似在權衡他話里的真假。半晌,他忽然大笑:“好!若你能讓她心甘情愿跟你走,為父絕不阻攔。”
宇珩唇角微揚,轉身離去時,袖口若隱若現(xiàn)的蛇紋刺青在燭光下泛著冷光。
奕安回到狀元府,屋內還殘留著紙鳶的氣息。妝臺上的胭脂盒開著,枕邊落著幾根青絲,仿佛她只是暫時離開,隨時會推門而入,笑著喚他“哥哥”。
“鳶兒......”他低喃
窗外驚雷炸響,照亮了奕安眼底翻涌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