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報名截止還有兩天。

林簡交了表，卻始終沒收到姜瑤的消息。

兩人之間的對話記錄停在那條語音：“我也想試一次。”

那天之后，她們沒再說過話。

林簡在重點班的生活依舊緊張。清晨六點五十晨讀，八點第一節課，課間十分鐘的休息時間成了她唯一能發會呆的空檔。食堂人滿為患，她通常隨便扒幾口就沖去自習室搶座。晚上十點晚自習結束，教學樓外燈光閃爍，她獨自走在回寢室的路上，耳機里播放著英語聽力練習。

而姜瑤，依舊在普通班。

林簡偶爾會在課間瞥見她從走廊另一端走過，還是一如既往扎著馬尾，手里抱著練習冊，和班里的朋友有說有笑。她沒有多想，只覺得那種熟悉的身影有些遙遠了。

直到周六下午，志愿審核名單貼了出來。

林簡進了前五，推薦上報校教務處。

而姜瑤，沒有出現在名單里。

她站在公示欄前看了一眼，就快步離開了。

林簡本想追過去說些什么，可她腳下像灌了鉛。

那晚食堂，林簡在角落吃飯，突然聽到幾個女生聊天的聲音——

“你知道嗎？姜瑤跟林簡吵架了，好像就是因為夏令營的事。”

“我聽說她還說什么‘林簡搶機會’。”

“以前關系那么好，現在也翻了。”

林簡頓住了，勺子僵在碗邊。

她沒想到那些私下的裂痕，已經被別人看穿了。

而她和姜瑤，連一句正面交鋒都沒有。

那一晚，她回到寢室，一夜未眠。

凌晨三點，她坐在書桌前，把那張早已交出去的報名表又默背了一遍項目內容。不是因為不確定，而是她終于意識到，選擇這件事，本身就會帶來分別。

周日下午，她還是去了舊教學樓天臺。

那里曾是她們最常去的地方，天臺上有一條小石凳，坐著剛好能看到遠處圖書館的頂樓燈光。

她剛推門出去，就看見姜瑤靠在欄桿邊。

對方抬頭看了她一眼，沒有招呼。

林簡走過去，坐在對面，沒有說話。

風吹過，發絲掃過臉頰，空氣像是凝滯的。

“你贏了。”姜瑤先開口，語氣不輕不重，“你一直都比我會爭。”

“我沒有把你當對手。”林簡低聲，“這不是比賽。”

“但我們都知道，這就是競爭。”姜瑤望著遠處，“老師們嘴上說公平，其實早就內定了推薦人選，不然你怎么會剛來重點班就知道這個項目？”

“是班主任在會議上提過，我……也是后來才聽懂的。”

姜瑤沉默了一會兒，聲音有些啞：“我沒怪你，真的，我只是……太難受。”

“我知道。”林簡看著她，“我不是沒看出來。”

“以前你不是這樣的。”姜瑤說，“你以前遇事總會退一步。哪怕比賽，哪怕名次。”

“那是以前。”林簡一字一頓，“我不想一輩子都站在你身后。”

姜瑤愣住了。

“我不是想搶，而是我想為自己爭一次。就一次。”

“你以前也很厲害。”林簡輕聲，“你忘了我們初中時參加辯論賽，你說話利落自信，大家都看你。老師都說你有播音腔。”

“我記得。”姜瑤低笑，“你還拉我一起改稿到深夜。”

“你不是輸給我。”林簡說，“你是輸給了‘不能輸’的自己。”

天臺陷入一陣寂靜。

遠處鐘樓敲響六點整。

“你知道嗎？”姜瑤輕聲，“我跟我媽打電話的時候，她說，‘你也可以像林簡一樣’。”

“我聽見了。”林簡說，“那晚我在拐角。”

姜瑤怔住。

“我不是生你的氣。”林簡說，“我是不知道，原來我也會成為你壓力的一部分。”

姜瑤轉頭看她，眼圈微紅：“對不起。”

“我也不完美。”林簡輕聲，“我只是想，在這個班級，在這個年紀，在所有人都優秀得發光的日子里，留下屬于我自己的一束光。”

她們對視片刻。

“那我們……”姜瑤開口，嗓音發澀。

“還可以是朋友。”林簡伸出手。

姜瑤勾唇一笑，握住她的指尖。

天臺的風又起了。

這一次，沒有刺骨的冷。

只是輕輕地，拂過她們并肩坐著的肩頭。

青春的裂縫不一定全會愈合。

但有些感情，只要真摯，就值得被重新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