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絲裹著寒意滲進虞府的每道回廊，江深玙縮在柴房角落，后背的傷口在潮濕中陣陣抽痛。他死死攥著衣角，耳畔仍回蕩著李涂昨夜陰惻惻的笑聲：“虞昭那瞎眼千金，遲早是我攀附周家的棋子......“

那日他照例在虞昭書房外守夜，卻見李涂鬼鬼祟祟潛入，將一個小瓷瓶里的粉末倒進茶盞。江深玙渾身血液瞬間凝固，幾乎是破門而入將李涂撲倒在地。兩人扭打間，瓷瓶摔碎的脆響驚醒了整個虞府。

“反了天了！“虞老爺的怒吼震得房梁簌簌落灰。江深玙被按在刑架上時，看見李涂倚在虞老爺身側，捂著青腫的臉哭得涕淚橫流：“老爺明鑒，我不過是想給大小姐送茶......“他掙扎著要辯解，卻被侍衛狠狠按住，皮鞭如毒蛇般抽在背上。

第三十鞭落下時，江深玙的意識已經模糊?；秀敝校犚娛煜さ哪_步聲急促靠近，還有虞昭帶著哭腔的聲音：“對不起，李公子，是我們管教不嚴......“這句話如同一把利刃，直直插進他千瘡百孔的心臟。原來在她心里，自己不過是個闖禍的奴仆。

黑暗徹底籠罩前，江深玙最后的記憶是雨滴砸在臉上的冰涼，和虞昭若有若無的茉莉香。他不知道，就在他昏死過去后，虞昭摸索著抓住父親的衣角，聲音發顫：“父親，讓我帶他走?！八床灰娊瞰_血肉模糊的后背，卻能感覺到指尖浸透的溫熱血跡。

深夜的燭火在窗紙上搖曳，江深玙在劇痛中醒來。渾身纏滿的繃帶散發著草藥氣息，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他強撐著坐起，后背撕裂般的疼痛讓他悶哼出聲。房間里靜悄悄的，沒有想象中的茉莉香，只有空蕩蕩的寂靜。

“看來她終究是不在乎的?！敖瞰_自嘲地笑了笑，喉嚨里泛起鐵銹味。他想起白天虞昭向李涂道歉的模樣，心口的疼痛比鞭傷更甚。卻不知就在隔壁房間，虞昭正蜷縮在椅子上，眼睛早已哭腫，聽見這邊傳來的響動，她猛地起身，卻因太過急切撞翻了藥碗。

“江深玙？“虞昭摸索著沖進房間，裙擺沾滿藥汁。她顫抖的手在空中虛抓幾下，終于握住了江深玙冰涼的手，“你醒了......“淚水再次決堤，順著臉頰滴落在交握的手上。

江深玙卻像被燙到般抽回手，別過臉去：“大小姐不必費心，我這賤命......“話未說完，虞昭突然撲過來，帶著哭腔的聲音悶悶傳來：“你這個傻子！你以為我為什么要向他道歉？若不是怕父親重罰你......“她的聲音漸漸哽咽，“他們說你快死了，我好怕......“

江深玙渾身僵住，黑暗中，虞昭看不見他泛紅的眼眶，卻將臉埋在他肩頭，哭得像個孩子。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月光透過窗欞灑進來，映照著兩人的身影，驅散了一室的誤解與酸澀

迷霧漸散

江深玙僵硬的身軀在虞昭帶著哭腔的話語中微微顫抖，后背的傷痛似乎都不及此刻內心的翻涌。他想要相信虞昭的話，可那些被按在刑架上、聽見她向李涂道歉時的絕望又清晰地在腦海中回放。

就在兩人僵持間，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至夏匆匆忙忙推開門，聲音里帶著驚慌：“小姐，不好了，李涂他……他說要老爺將江侍衛逐出虞府，否則就將今天的事宣揚出去，說虞府縱容惡仆傷人！”

虞昭猛地站起身，摸索著抓住床柱，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他敢！”她的聲音冷得可怕，與平日里溫柔的模樣判若兩人，“至夏，你去告訴父親，就說我虞昭今日把話撂在這——若要趕走江深玙，除非我也一同離開！”

至夏愣在原地，她從未見過自家小姐如此強硬的模樣。江深玙更是震驚，他難以置信地看向虞昭的背影，月光勾勒出她單薄卻堅定的輪廓?！澳恪慰嗳绱?？”他沙啞著聲音開口，“為了我這樣一個人……”

“不許這樣說！不準貶低自己！“

窗外，一陣微風吹過，帶來些許桂花的香氣。虞昭破涕為笑：“你若再敢胡思亂想，我就……我就讓至夏每天給你熬最苦的藥！”

江深玙忍不住輕笑出聲，后背的疼痛仿佛都減輕了幾分。

在這靜謐的夜里，他關于未來的憧憬，也如月光般，溫柔地流淌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