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亮，礦洞深處的寒氣已順著巖縫爬上老陳的脖頸。他蹲在工棚角落，用磨刀石反復打磨著鐵鎬邊緣，金屬摩擦聲驚飛了檐下的麻雀。

老陳的膠鞋踩在礦道積水里，“吧嗒”一聲，驚得頭頂巖縫的水滴加快了墜落頻率。他盯著工頭老疤的背影，喉結動了動，手在腰間的鈴鐺上摸了三次。

“老疤頭！”他故意把聲音壓得粗啞，彎腰撿起塊礦渣在手里顛著，“新來的那丫頭，叫云灼的，分到哪個隊了？”

老疤正蹲在礦車軌道旁擰螺絲，聞言抬頭。他左眼蒙著塊褪色的皮罩，刀疤從額角貫到下頜，像條猙獰的蜈蚣。“你問這干啥？”他叼著旱煙，火星在昏暗中明滅，“那女娃子昨兒下礦時摔了一跤，我讓她去丙字二號坑搬礦渣——那地兒離井口近，摔不死人。”

老陳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昨晚和云灼約好，要把她弄到自己隊里——云灼說過，丙字七號坑的運樞車今晚要過，這可能是唯一的機會。他摸了摸懷里的藍布，那是妹妹的遺物，邊角的血漬已經發硬。“二號坑？”他故意皺起眉頭，“王二麻子在那監工，手黑得很。上回把新來的小順打脫了臼，這丫頭細皮嫩肉的……”

老疤的煙桿“啪”地敲在軌道上。他瞇起獨眼，盯著老陳：“你小子平時悶得像塊石頭，今兒倒會替人操心了？”

老陳壓低聲音，“昨晚不是塌方了嗎？這丫頭聽說昨晚在東區巷道撿回條命，讓她跟著我，圖個吉利。”

工頭撇撇嘴：“隨你，其他工隊也不想要這小矮子。今晚的礦晶她要是挖不夠，老陳頭你得補上。”

“明白。”老陳應得利落，轉身時差點撞在礦車上。他摸了摸后頸的冷汗——這是他十年礦工生涯里最冒險的一次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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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西斜時，老陳鉆進了廢棄的通風井。

天樞紀元以來，礦井在白日里如高溫蒸爐，也只有太陽落山后才能進人。

天樞紀元之前的公元紀年，人們有空調可以隨時調節溫度，也不知道為什么就變成這樣了。

老陳想著公元紀年的好日子，微微嘆息。

老陳帶著云灼往深處走，礦燈的光在巖壁上投下晃動的影子。他回頭看了眼，云灼走得很穩，腳步輕得像貓，完全不似初次下礦的生手。

“老張，二牛。”老陳喊住前面的兩個礦工，“你們去丙字五號坑，幫王三他們裝礦車。”

老張撓了撓頭：“七號坑的礦渣還沒清完……”

“我和云灼清。”老陳拍了拍云灼的肩，“她年輕，有力氣。”

二牛擠眉弄眼：“老陳頭轉性了？平時連半塊礦渣都不舍得讓人幫你扛。”

老陳抄起鎬頭作勢要打：“滾！再廢話打斷你腿！”

兩人笑著跑遠了。老陳看著他們的背影，喉嚨發緊——云灼說運樞車今晚要過七號坑，他不能讓兄弟涉險。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直到凌晨2點的鐘聲敲響。

云灼摸出個布包，里面是一把幽藍的粉末。

“冷焰火。”她倒出些粉末在掌心，“撒在巖壁上，運樞車經過時會發光。”

老陳接過去，指尖沾了點粉末：“礦場嚴禁這東西進入，我也從來沒見過，今天算是跟著你開了眼。”

“冷焰火能粘在巖壁上，遇元能就亮。運樞車核心有元能，經過時冷焰火會連成一條線，咱們就能看清它的路線。”

“你肯定要問我只是照明的話為什么不用礦燈，”云灼冷笑，“因為運樞車能感受到溫度，遇到礦燈就跑了。”

老陳恍然大悟，開始往巖壁上撒粉末。

粉末粘在潮濕的巖壁上，立刻泛起幽藍的光。老陳看著那些光，想起妹妹的藍布衫——她總說“藍是天上的顏色”，可現在這藍，卻像要把礦道里的黑暗燒穿。

精確地7分鐘后，

運樞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