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風裹挾著細雨撲面而來，李瑞到警局停車場開車，林小柔站在警局門口等他。

李瑞很快將車開過來，副駕駛車窗降下，露出他沉靜的側臉：“上車。“

林小柔開車門坐上副駕駛座。

車子駛入熟悉的街道，路燈在擋風玻璃上暈開細碎的光。

林小柔望著窗外發呆，直到李瑞打破沉默：“妳家樓下的梧桐樹又快開花了。“

她轉頭看去，斑駁樹影間，含苞待放的花朵在雨中輕輕搖曳。

停好車后，李瑞從后座拿了件外套披在她肩上：“上去好好睡一覺。“

林小柔開車門下車，往樓道走。

走到轉角處忍不住回頭，發現李瑞車還停在原地。

李瑞看她回頭，對她擺手，表示沒事，他在等她進樓道。

她也對李瑞擺擺手，轉身進到樓道里，走進家門，她有些累的直接躺在床上睡覺。

恍惚間似乎聽到李瑞的聲音：“怎么也不關門？”

之后就是關門聲。

她倒在床上，很快進入夢鄉。

窗外天空不再是烏云密布，而是呈現出一種難以形容的色彩，透著奇異金屬光澤的銀灰色。

無數發光的文字如螢火蟲般懸浮空中，它們或聚或散，組成段落、章節，隨后又迅速消散。

清晨的雨絲順著老式居民樓斑駁的墻皮蜿蜒而下，霉斑在磚縫里暈染成水墨痕跡。

晾衣繩在風里晃蕩，滴落的水珠忽然折射出奇異的光。

整棟樓在雨幕中扭曲變形，銹跡斑斑的防盜窗化作鎏金銅釘，褪色的防盜門轟然敞開成朱漆實榻大門。

回廊下宮燈亮起，燭火搖曳間，雨滴在青磚上綻開成蓮花。

華音殿的雕花木門半掩，門縫里漂出淡淡藥香。

烏云悄然漫過飛檐，琉璃瓦在雨滴下流轉著幽藍的光暈。

九曲回廊朱漆柱子，在雨滴掃過后變得更加光滑。

荷塘里的紅鯉魚已經沉在塘底不見蹤影，雨滴滴在荷塘里，荷塘水面泛起水花。

鎮南王府書房門口，雨滴在青石板路上，將潮濕的現代雨霧釀成了千年王府的夜露沉香。

蘇雨墨身著玄色長袍，高大挺拔身形坐在紫檀木椅上，俊朗剛毅面容看不出什么表情，問坐在他對面的趙鵬：“此話當真？”

趙鵬狹長雙眸看著手里的軍情奏折，邊批改，邊回道：“人已經快到江滇城了。”

“她來這里做什么？”

“不清楚，就只帶個丫鬟，雇了一個車夫，可能就是來畫畫的。”趙鵬修長手指將批改好的一份軍情奏折放在案邊，狹長雙眸帶著一絲笑意，抽空看眼蘇雨墨，道。

“沈義安知道嗎？”

“不清楚，反正這位沈小姐，每天就是山山水水的，讓人摸不著頭腦。”

“送她回京都。”

“沈小姐來我們這里什么都沒做，我們把人抓起來，不合適吧？”趙鵬又拿起一份軍情奏折，目光看著奏折上的內容，微微皺眉，回問。

“這件事交給你處理。”

趙鵬見蘇雨墨說完這些就要起身離開，他停下處理軍情奏折的手，狹長雙眸帶著一絲猶豫，道：“王爺，戲別演過了。”

蘇雨墨冷厲雙眸看向趙鵬俊美容貌，對他露出一個笑容，道：“本王做事，自有分寸。”

趙鵬心中一緊，隨后露出一個爽朗笑容，回道：“王爺英明。”

蘇雨墨沒有再說話，冷冽身影消失在書房門口。

趙鵬狹長雙眸看著書房門口，良久，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喃喃道：“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別被我說中了。”

雨絲裹著些許涼意，將華音殿的飛檐染成朦朧的黛色。

蘇雨墨帶著給他撐傘的侍衛走到華音殿門口，踏碎積水的聲響驚動了守夜的丫鬟，丫鬟小跑過來：“王爺！王妃一直睡著......“

話音未落，蘇雨墨已大步跨過華音殿實榻大門。

給他撐傘的侍衛趕緊跟上。

華音殿內彌漫著淡淡藥香，睡房內，月白幔帳低垂在蜀錦軟榻上。

蘇雨墨指節布滿薄繭的手指掀開一角，借著燭光，看見林小柔蜷縮在玄色錦被里，蒼白美艷臉頰泛著病態的紅暈。

指尖觸到她額頭的瞬間，他感覺她額頭高燒雖已褪去，卻仍殘留著一點灼熱余溫。

他高大挺拔身形在榻邊坐下，伸手理開她黏在額角的發絲。

看到她現在的模樣，他一絲愧疚掠過心頭。

忽的，林小柔睫毛輕顫，在朦朧中睜開眼。

燭光映著她眼底的水霧，輕聲呢喃：“王爺......“聲音沙啞得像被揉皺的宣紙。

蘇雨墨喉結滾動，將她緩緩扶起靠在懷中：“別說話，喝點溫茶。“

蘇雨墨拿過榻邊月牙桌上的青玉茶盞，貼到她唇邊，琥珀色的茶湯里飄著幾片薄荷葉。

林小柔就著他的手飲下，溫熱順著喉嚨淌入胃里，驅散了幾分寒意。

她倚在他肩頭，望著窗外細密的雨幕，想著自己怎么又回到書里了，她記得睡著前好像有聽到李瑞的聲音。

“本王說過護妳周全的。“蘇雨墨的下巴抵著她發頂，呼吸間滿是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本王保證以后不會再讓妳這般難受。“語氣沒什么起伏，話語平平淡淡說了出來。

林小柔感覺挺累，沒有言語，安靜靠在蘇雨墨懷里。

窗外的雨還在下著，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林小柔沒有支撐多久，又進入熟睡。

蘇雨墨抱著懷中沉睡的人，任時光在靜謐中流淌。

更漏聲里，燭火搖曳。

蘇雨墨將林小柔小心放平，脫掉玄色長袍，解開束發，只剩中衣，躺在林小柔身邊，將她重新攬入懷中。

月白幔帳外，玉蘭輕手輕腳撤下冷掉的藥碗和青玉茶盞，杏核美眸帶著復雜情緒，望著榻上相擁的兩人，悄悄掩上了門。

雨淅淅瀝瀝下著，暮色如墨，將天穹染得愈發暗沉。

鉛灰色的云層壓得極低，仿佛伸手便能觸及，雨絲裹挾著潮濕的水汽，在天地間織就一張細密的紗幕。

江滇城青石街道上，積水倒映著黯淡的天光，泛著冷冽的光澤。

平日里熱鬧非凡的市井，此刻變得格外冷清寂寥。

有些店鋪早早掩上了門板，唯有客棧的零星幾盞燈籠在雨中搖曳，昏黃的光暈被雨幕暈染開來，朦朧而虛幻。

積水順著青石板的紋路蜿蜒流淌，匯聚成溪，偶爾有雨滴墜落，在水面上蕩起層層漣漪。

空蕩蕩的街道上，一輛烏木馬車緩緩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