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彩霓虹琉璃頭面”的驚艷問世,讓蕭琉璃在宮中的聲望如日中天。淑妃雖心有不甘,卻也不得不暫時收斂了鋒芒,不敢再輕易挑釁。
然而,平靜的湖面之下,往往暗藏著洶涌的潛流。
就在蕭琉璃以為可以暫時松一口氣,將更多精力投入到琉璃技藝的鉆研與創新之上時,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卻將她卷入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
事情的起因,源于一批送往邊關的軍用物資。
其中包括了一批由少府監特制的琉璃望遠鏡鏡片。這種望遠鏡,是裴觀力主研發,并由蕭琉璃親自參與改良的新式軍備,能夠極大提升邊防哨探的偵查能力。
然而,這批鏡片在運抵邊關后,卻被發現存在嚴重的質量問題。不僅清晰度遠未達到預期,甚至有不少鏡片在運輸途中便已碎裂,根本無法使用。
此事非同小可,直接關系到邊防安全。龍顏震怒,下令徹查。
負責押運這批物資的兵部官員,以及負責生產這批鏡片的少府監相關人員,都被暫時停職,接受調查。
而蕭琉璃,作為琉璃司的總領匠作,以及望遠鏡鏡片改良的主要參與者,自然也難辭其咎,被卷入了這場風波之中。
一時間,朝野上下,議論紛紛。
有人說,這是兵部官員失職,押運不當所致。
有人說,這是少府監內部有人玩忽職守,偷工減料。
更有人將矛頭直指蕭琉璃,說她年紀輕輕,便身居高位,恃才傲物,疏于監管,才導致了如此嚴重的后果。甚至還有一些不堪入耳的謠言,暗指她與裴觀之間有不正當的關系,才得以平步青云,如今東窗事發,正是報應。
面對這些突如其來的指責與非議,蕭琉璃的心情,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復雜難言。
她知道,這批鏡片的生產,她確實投入了大量心血,每一個環節都親自把關,絕不可能出現如此嚴重的質量問題。
那么,問題究竟出在哪里?
是有人在暗中搗鬼,故意陷害?還是真的只是意外?
“蕭姑娘,此事蹊蹺,你切莫慌亂。”裴觀在第一時間找到了蕭琉璃,神情凝重,卻依舊保持著鎮定,“我已經向圣上稟明,請求親自徹查此事。我相信,清者自清,定能還你一個公道。”
他的聲音沉穩而有力,像是一劑定心丸,讓蕭琉璃紛亂的心緒,稍稍平復了一些。
“裴大人,”蕭琉璃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感激,“此事因我而起,連累了大人,琉璃心中有愧。”
裴觀搖了搖頭,目光深邃地看著她:“你我之間,何須說這些見外的話。當務之急,是盡快查明真相。你仔細回想一下,從鏡片的生產到出庫,每一個環節,可有什么異常之處?”
蕭琉璃凝神思索片刻,緩緩道:“鏡片的生產,一直由我與琉璃司的幾位資深匠人共同負責,每一道工序都有嚴格的記錄與檢驗,絕不可能出現紕漏。至于出庫,也是由庫房管事與兵部押運官員共同清點核對,并有文書為憑。”
她頓了頓,又道:“只是……在鏡片出庫的前一日,我曾去庫房進行過最后一次抽檢。當時,一切正常。但離開時,我似乎……似乎看到玉器司的李茂總管,在庫房附近徘徊,神色有些鬼祟。不過,當時我并未在意,以為他只是路過。”
“李茂?”裴觀聞言,眉頭微蹙,“此人素來與你不睦,又曾因‘金繕’之事在你手上吃過大虧,難保他不會懷恨在心,暗中報復。”
蕭琉璃心中一凜。她也想到了這種可能。李茂在少府監經營多年,根基深厚,若是他想在庫房中做些手腳,并非沒有可能。
“此事尚無證據,我們不可妄下定論。”裴觀沉聲道,“但李茂這條線,我們必須暗中查訪。此外,那批有問題的鏡片,我已經派人從邊關秘密運回了一部分。你且隨我來,我們一同檢驗一番,看看能否從中找出些蛛絲馬跡。”
兩人來到少府監一處僻靜的庫房。
只見案幾之上,擺放著幾塊從邊關運回的琉璃望遠鏡鏡片。那些鏡片,有的邊緣碎裂,有的表面模糊不清,與當初出庫時的完美狀態,判若云泥。
蕭琉璃拿起一塊碎裂的鏡片,仔細端詳。
她的指尖,輕輕拂過鏡片的斷口,感受著其細微的紋理與質感。她的目光,專注而銳利,仿佛要穿透那冰冷的琉璃,洞察其背后隱藏的秘密。
半晌,她緩緩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裴大人,這些鏡片……有問題!”
“哦?此話怎講?”裴觀精神一振。
“這些鏡片的材質,與我們當初燒制的,似乎有所不同!”蕭琉璃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置信,“雖然從外觀上看,極為相似,但其內部的致密度與折射率,卻明顯有所偏差。而且,這些碎裂的斷口,也顯得有些……有些刻意。”
她頓了頓,又拿起另一塊表面模糊的鏡片,用特制的藥水輕輕擦拭。
奇跡發生了!
只見那原本模糊不清的鏡片表面,竟漸漸顯露出一層極薄的、近乎透明的涂層!正是這層涂層,導致了鏡片的清晰度下降。
“這……這是……”裴觀看著眼前這匪夷所思的一幕,也驚呆了。
“這是一種特殊的樹脂涂層。”蕭琉璃的臉色變得異常凝重,“這種樹脂,無色無味,涂在琉璃表面,極難察覺。但它會隨著時間的推移,以及溫度濕度的變化,逐漸老化變質,從而影響琉璃的透光性。而且,這種樹脂,我曾在……曾在我父親留下的一些關于西域奇物的札記中見過記載,據說是大月氏國一種獨有的秘方,常用于偽造玉石。”
大月氏國?秘方?偽造玉石?
一連串的關鍵詞,讓裴觀的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猛然想起,前不久,大月氏國的使臣剛剛離開汴京。而那批出問題的鏡片,正是在他們離開之后不久,才運抵邊關的。
這其中,難道有什么關聯?
“蕭姑娘,”裴觀的聲音有些沙啞,“你父親的札記,現在何處?”
“就在‘琉光小筑’。”
“我們立刻回去!”
兩人不敢耽擱,立刻策馬趕回“琉光小筑”。
蕭琉璃從一個隱秘的暗格中,取出一個略顯陳舊的梨花木匣。匣中,整齊地擺放著幾卷泛黃的札記。
她迅速翻找到關于那種特殊樹脂的記載,遞給裴觀。
裴觀接過札記,仔細閱讀起來。只見上面用雋秀的小楷,詳細地記錄了那種樹脂的特性、提煉方法、以及在大月氏國的一些用途。其中,便提到了用此樹脂偽造玉石,以及……將其涂抹在琉璃器物表面,使其在短時間內失去光澤,甚至產生裂紋的記載!
“果然如此!”裴觀的眼中閃過一絲寒光,“這絕非意外!是有人處心積慮,想要陷害你,甚至……是想借此機會,挑撥我大褚與大月氏國的關系!”
他猛然意識到,這件事情的背后,恐怕隱藏著一個更大的陰謀!
蕭琉璃的心中,也是一片冰冷。她沒想到,自己竟會無意中卷入如此兇險的漩渦。
“裴大人,”她看著裴觀,眼中閃過一絲決然,“此事因我而起,我絕不能坐以待斃!我必須查明真相,洗刷冤屈!”
裴觀點了點頭,目光堅定地說道:“蕭姑娘放心,裴某定會助你一臂之力!只是,此事牽連甚廣,我們行事必須萬分小心,切莫打草驚蛇。”
兩人商議片刻,決定從李茂這條線入手,暗中調查他與大月氏國使臣之間,是否有過不為人知的接觸。
然而,就在他們準備展開調查之際,一個更加令人震驚的消息,卻突然傳來——
玉器司總管李茂,被人發現吊死在了自家的房梁之上!
官府初步勘驗的結果是,自縊身亡。
但蕭琉璃與裴觀卻都敏銳地察覺到,此事絕非如此簡單!
李茂雖然貪婪狡詐,卻也并非膽小怕事之輩,更不至于因為害怕事情敗露而自尋短見。
他的死,更像是一種……滅口!
一時間,迷霧重重,殺機四伏。
蕭琉璃感覺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個巨大的蛛網之中,每走一步,都可能觸動致命的機關。
而那個隱藏在暗處的敵人,究竟是誰?他(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就在蕭琉璃心神不寧之際,當晚,一個不速之客,卻悄然潛入了“琉光小筑”。
夜色如墨,月黑風高。
蕭琉璃剛剛熄燈歇下,便敏銳地察覺到,窗外傳來一陣極輕微的異響。
她心中一緊,立刻翻身下床,屏住呼吸,悄悄地來到窗邊,從窗縫中向外窺探。
只見一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幾個起落,便已翻墻而入,徑直朝著她的臥房而來!
蕭琉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來者不善!
她迅速從枕下摸出一把早已準備好的防身匕首,緊緊握在手中,同時,悄無聲息地移動到門后,準備伺機而動。
那黑影來到臥房門前,略作停頓,似乎在傾聽屋內的動靜。
片刻之后,只聽“吱呀”一聲輕響,房門竟被他從外面用特制的工具悄然撥開!
一道寒光,借著窗外微弱的星光,在黑暗中一閃而過!
那黑影,手持短刀,徑直朝著床榻撲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蕭琉璃動了!
她如同蟄伏的獵豹一般,猛地從門后竄出,手中的匕首,帶著凌厲的勁風,直刺那黑影的肋下!
那黑影顯然沒想到屋內竟有人埋伏,猝不及防之下,只得狼狽地側身躲閃。
“嗤啦——”
匕首劃破了他的衣衫,卻未能傷及要害。
黑影吃了一驚,立刻反手一刀,朝著蕭琉璃的面門劈來!
蕭琉璃身形靈巧,矮身避過,同時手腕翻轉,匕首如毒蛇吐信,再次刺向對方的小腹!
兩人在狹小的臥房之內,展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生死搏殺!
那黑影武功不弱,刀法狠辣,招招致命。
蕭琉璃雖然也曾學過一些粗淺的防身之術,但畢竟是女子,力量與經驗都遠遜于對方。幾個回合下來,便已險象環生,身上也被劃出了幾道血口。
但她的眼神,卻依舊冷靜而堅定,沒有絲毫的慌亂與退縮。
她知道,自己一旦倒下,便只有死路一條!
就在蕭琉璃漸漸感到力不從心,即將被那黑影逼入絕境之際,窗外忽然傳來一聲清朗的斷喝:“鼠輩!安敢傷人!”
緊接著,一道矯健的身影,如同離弦之箭般,破窗而入!
正是及時趕到的裴觀!
他手中長劍如虹,劍光閃爍,瞬間便將那黑影籠罩在一片凌厲的劍網之中!
那黑影見勢不妙,自知不是裴觀的對手,虛晃一刀,便想奪路而逃。
但裴觀又豈會讓他輕易得逞?
只見裴觀手腕一抖,劍尖如靈蛇出洞,精準無比地點在了那黑影的右肩之上!
“啊!”
黑影慘叫一聲,手中的短刀應聲落地。
裴觀上前一步,長劍抵住了他的咽喉,冷聲道:“說!是誰派你來的?”
那黑影自知插翅難飛,眼中閃過一絲絕望,隨即竟猛地一咬牙!
“不好!他要自盡!”蕭琉璃驚呼一聲。
然而,為時已晚。
只見那黑影口中噴出一股黑血,身體抽搐幾下,便已氣絕身亡。
他的口中,竟藏著劇毒!
裴觀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唯一的線索,就此中斷。
而那個隱藏在幕后的黑手,依舊逍遙法外,虎視眈眈。
蕭琉璃看著地上那具冰冷的尸體,心中涌起一股徹骨的寒意。
她知道,自己已經徹底卷入了一場生死未卜的陰謀之中。
而這場陰謀的背后,究竟隱藏著怎樣驚天的秘密?
她的命運,又將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