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周日偶爾陪母親外出售賣秧苗,平日里,我大多都扎根家中。畢竟,照料分別比我小3歲和6歲的兩個弟弟,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雖說這倆小家伙就像上了發條的小鬧鐘,活力滿滿,調皮搗蛋,但多數時候,還是會乖乖聽我這個姐姐的話。
又是一個周日,陽光如金色的紗幔,輕柔地透過窗戶,灑在屋內的每一個角落。在我的提議下,我們姐弟三人眼神交匯,瞬間達成默契,決定給家里來一場脫胎換骨的大掃除。
我率先開啟“戰斗”,負責清理里屋。柜子上那層薄薄的塵土,就像給柜子披上了一層陳舊的外衣。我手持抹布,彎下身子,從柜子的頂端開始,一寸一寸地擦拭,每一個縫隙、每一道紋路都不放過。那些擺放在柜子上的小鐘表,原本指針的轉動聲被塵土掩蓋,此刻在我的擦拭下,重新發出清脆的“滴答”聲,仿佛在歡快地歌唱;精致的托盤,也褪去了灰暗,重新煥發出溫潤的光澤。接著,我來到外間屋,廚具們像是等待檢閱的士兵,整齊排列。我拿起鋼絲球,蘸上堿面,用力地搓洗著鍋碗瓢盆,每一個油污的角落都在我的努力下變得潔凈,最后用清水一沖,它們閃爍著潔凈的光芒,仿佛在向我展示著“重獲新生”的喜悅。
小弟弟也不甘落后,負責清掃地面。他雙手穩穩地端著臉盆,邁著小碎步,小心翼翼地將洗臉用過的水均勻地灑在土泥地上。這土泥地就像一個脾氣倔強的孩子,若不灑水,掃地時揚起的塵土定會像煙霧彈一樣,彌漫整個屋子。灑完水,他緊緊握住掃帚,微微弓著身子,從屋子的一角開始,一下一下緩慢而認真地掃著。每掃一下,他都要仔細看看地面,確保沒有遺漏任何灰塵。
大弟弟則承擔起清掃院子的重任。他先來到推車和農具旁,雙手抓住推車的把手,使出渾身解數,將推車挪到一旁,接著又一件一件地搬移農具。隨后,他揮動掃帚,從院子的大門開始,由外向內,仔細地掃著每一寸土地。他的眼睛緊緊盯著地面,不放過任何一片落葉、一絲塵土。掃完后,他又將推車、農具重新擺放整齊,讓它們各歸其位,整個院子瞬間變得井井有條。要知道,那時大弟弟年僅9歲,小弟弟才6歲,如今回想起來,他們那小小的身軀里,竟蘊含著如此堅韌的力量,真是能干極了。
待我們仨齊心協力完成清掃,整個家仿佛經歷了一場奇妙的蛻變。陽光毫無阻礙地照進屋子,在地面上灑下一片片金色的光斑,照在潔凈的地面上,反射出柔和的光。朱紅色的柜子泛著溫潤的光澤,柜子上的小物件擺放得整整齊齊,每一件都仿佛在訴說著被精心擦拭后的喜悅。院子里,地面干凈得能倒映出天空的湛藍,墻角的幾株小花在微風中輕輕搖曳,似乎在為我們的勞動成果鼓掌。此刻的家,正是我們姐弟三人一直夢寐以求的溫馨模樣。爸媽平日里為了生活奔波忙碌,像不知疲倦的陀螺,能按時吃上口熱乎飯就已經很不容易了,實在無暇顧及這些家務瑣事。
收拾妥當后,我笑著對他倆說:“咱們準備去折桃枝啦。”他倆一聽,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那光芒仿佛能照亮整個屋子。他們興奮得又蹦又跳,像兩只歡快的小兔子,拉著我就要立刻出發。我讓大弟弟去找父親喝過酒的空酒瓶,他在屋內外的各個犄角旮旯里仔細翻找,好一會兒才找到。那時候父親很少喝酒,所以空酒瓶著實不好找,好不容易找到一兩個,還滿是灰塵,就像被塵封多年的寶藏。大弟弟費了好大勁,里里外外清洗了半天,才將它們洗得晶瑩透亮,在陽光下閃爍著純凈的光。清洗完,我們在瓶子里裝滿水,便興高采烈地前往坑地尋找野生小桃樹。
桃花,對我而言,直至今日都有著無法抗拒的吸引力。在那時,我滿心覺得桃花就是整個春天里最美的花。坑地里,野草在微風中輕輕擺動,像是在為小桃樹伴舞。周圍偶爾傳來幾聲清脆的鳥鳴,為這片充滿生機的地方增添了幾分靈動。小桃樹錯落分布,有的枝繁葉茂,像撐起的粉色花傘;有的含苞待放,粉色的花苞像是羞澀的少女,在綠葉的襯托下愈發嬌艷。大弟弟既逞強又頑皮,像只靈活的小猴子,麻溜地爬到樹上,一邊晃動著桃樹枝,一邊興奮地問我:“姐姐,要哪根枝呀?”我趕忙叮囑:“要花苞多一點的,你站穩了再折,千萬別摔下來?!毙〉艿芤灿袠訉W樣,跟著大聲重復了一遍我的話,還補充道:“哥哥,你小心點,要是摔下來會疼的?!贝蟮艿茌p輕松松就折下兩三根桃枝扔了下來,問道:“夠了不?”我忙說:“夠啦,夠啦,你快下來吧。”
我們拿著折好的小桃枝,一路飛奔回家,滿心期待著盡快看到桃花插在瓶子里、擺在屋里的樣子。一進家門,我們就趕緊把桃枝插在清洗得剔透、裝滿清水的酒瓶子里。哇,那一瞬間,桃花的嬌艷與瓶子的剔透相互映襯,花朵微微顫動,仿佛在瓶子里跳起了舞。我們把插著桃枝的瓶子放在柜子上,擺在鐘表的兩側,然后靠在炕沿上,靜靜地欣賞著。小弟弟歪著腦袋,忽閃著大眼睛對我說:“姐姐,母親回來肯定會夸咱們的,真好看?!贝蟮艿芤苍谝慌愿胶停骸皩ρ剑憬?,咱們把家變得這么漂亮?!笔前?,兩三枝桃花,讓這個平日里略顯冷清的小家,瞬間變得更加明亮、溫馨。這個平日里爸媽無暇顧及收拾的小家,經過我們姐弟三人的一番精心打理,還真有了溫馨小窩的模樣,滿是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