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星髓礦脈的裂口噴涌著青銅色血霧。當十一(姜明夷)的錢镈劈開礦層時,巨棺內伸出的手已撕碎棺蓋。五道身影踏著稅吏俑殘骸走出——長孫無忌的顱骨嵌著戶部鐵秤砣,滎陽鄭氏家主的脊椎串著開元通寶,而太原王氏的胸腔內,紅星孢子與《周易》竹簡共生為蠕動的卦象引擎。
“田畝歸公?”長孫氏的下頜骨開合,甩出“均田令”殘卷凝成的鎖鏈,“先問過《周易》鼎革!”鎖鏈抽向星田,卦象“火風鼎”在虛空燃燒,熔巖火雨傾瀉而下。麥穗遇火即爆,飛濺的籽粒竟化作裹著孢子的稅吏銅錢,如彈片掃射農人!
十一的錢镈墨紋怒綻。《墨子·備蛾傅》的城防篇自動拆解重組,在田壟間豎起光盾。銅錢彈片釘入盾面,拼出“兩稅法”的苛政條款:“**以錢谷定稅...臨時折征...**”條款如蛆蟲啃噬光盾,稅吏俑殘骸趁機重組為“租庸調使”鐵騎。
“黍離!起悲風——”農童的呼喊從感染麥屋傳來。孩子們割下孢子麥稈搭成排簫,吹奏《詩經·黍離》的亡國之音。聲波過處,熔巖火雨詭異地凝結為琥珀淚滴,淚中封存著安史流民的饑饉記憶。淚滴砸中鐵騎,騎兵的陶馬竟開始啃食自己鞍韉上的銅錢!
“以悲克貪...”十一的炁脈傷疤突突跳動。她擲出錢镈,刃口旋成太極,將“火風鼎”卦強行扭轉為“地火明夷”。卦象更迭的剎那,裴時安的輔燈從星槎俯沖而下,齒輪裹著熵海炁流撞向長孫氏:“嘗嘗歸藏凈火!”
長孫氏的秤砣顱骨迸裂。飛濺的鐵屑中卻爬出更多《周易》竹簡,簡牘拼成“澤火革”卦:“**革言三就...又何之矣!**”卦象引動地脈,星田阡陌如巨蟒絞纏,將農童的麥屋勒成碎片!
“不!”十一的虛影右臂暴漲。臂中星髓卷住墜落的孩子,卻被滎陽鄭氏的銅錢脊椎彈開。孩子們在孢子風暴中硅化,最后一聲排簫悲鳴竟催化了琥珀淚——無數淚滴融合為巨型黍離琥珀,將五姓家主暫時封存!
喘息間,十一看見琥珀中的鄭氏家主撕開胸襟。其體內紅星引擎的燃料艙里,囚禁著蕭令容的量子墨影!墨影正被《周易》“鼎卦”灼燒,痛苦波動與星田共振,阡陌開始熔解農人血肉澆筑鼎胚。
“他們要鑄生民鼎...”裴時安輔燈裂痕蔓延,“用萬民精血取代禹王九鼎!”
錢镈突然脫手飛向琥珀。墨紋脫離刃身,在虛空寫就《天工開物·冶鑄》篇:“金鐵不熔,因氣未通...”字跡引動地核熔爐,蕭令容的硅化軀干破土而出,如巨靈神握向琥珀!
“令容!別碰——”十一的警告遲了半步。硅化巨掌握碎琥珀的瞬間,五姓家主的孢子引擎注入其軀干。蕭令容的量子墨影被強行扯出,與孢子菌絲編織成“鼎革火雨”的引信索。火雨轉為幽綠色,每一滴都裹著《鹽鐵論》的誅心毒咒:
“**民不加賦而國用饒...**”
毒火觸及處,農人血肉沸騰如銅汁,自動流向正在成型的巨鼎。鼎身浮現的銘文令人膽寒——竟是農童硅化前用麥稈拼的遺書:“爹娘...餓...”
“歸藏算法倒轉!”十一割開炁脈傷疤。星髓混著熵海炁流噴涌,在錢镈刃尖凝成則天皇帝的血字遺詔:“**以鼎革鼎!**”
她持镈沖向巨鼎。五姓家主的卦象鎖鏈纏來,十一不閃不避,任鎖鏈洞穿肩胛——卦象“山火賁”的符文順傷口涌入,在炁脈中撞見歸藏坤輿圖!青州幼苗的根系殘痕突然暴長,根系卷著《王禎農書》的“水擊面羅”機構圖,將卦象絞碎為農業水利數據流。
“農政...即仁政...”十一的錢镈插入鼎腹。刃口釋放的數據流沖刷鼎身銘文,農童的“餓”字被水車葉輪圖覆蓋,“民不加賦”被改鑄為“輕徭薄賦”!
巨鼎劇烈震顫。鼎內的蕭令容墨影趁機反噬孢子引擎,墨家兼愛程序順著鼎紋蔓延:“**殺人盈野...不如歸農...**”五姓家主的復辟軀干開始土崩瓦解。
長孫氏的頭骨最后炸裂。飛濺的竹簡中射出一道猩紅卦象——“火水未濟”。卦象直撲星田邊緣的農童麥屋廢墟,點燃那片凰鳥錢瓦。
瓦片騰空化為火凰。凰翼抖落的不是火星,而是開元通寶形狀的孢子雨,每一枚錢孔都噴出安史之亂的狼煙!
“這才是真正的鼎革火雨...”裴時安輔燈撞向火凰,“它以悲憤為薪!”
爆炸的強光中,輔燈齒輪熔入凰體。火凰凄厲哀鳴,喙中吐出一物——正是農童排簫殘留的麥稈,稈上凝結著孩子們最后的唾液結晶。
十一接住麥稈。結晶遇炁脈星髓即溶,滲入錢镈墨紋。農具驟然進化:刃身延展為耒耜,柄端鑲嵌輔燈殘片,墨紋流動成《氾勝之書》的耕作歌訣。
她揮耒耜掘向大地。刃尖掀起星髓浪濤,浪中浮現則天皇帝封印的終極農器——神農藥鋤的虛影。鋤刃點中火凰額頭,安史狼煙瞬間化作春雨:“**耕之耰之...**”
雨簾深處,五座新墳從焦土隆起。墳頭不是墓碑,而是五尊袖珍農鼎:鼎內沒有香灰,唯有青翠的黍苗破土而出。
裴時安的機械余音從耒耜柄端傳來:“看礦脈...”
青州礦坑底,巨棺殘骸拼成新的卦象:“水火既濟”。卦象上靜靜躺著一把青銅鋤——鋤柄刻著神農像同款紋路,鋤刃卻沾著則天皇帝干涸的血跡。
鋤柄纏繞的竹簡展開,露出朱批補全的《系辭》:
“**鼎革者...**”
“**持鋤人...**”
星田盡頭,幸存農童撿起凰鳥錢瓦的殘片。瓦片在他掌心生根發芽,結出的不是錢幣,而是飽滿的麥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