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河的霧氣漫上鎖骨時，暮云凰聞到了冰裂紋香囊的氣味。這是新輪回里玄衣少年贈她的第一件禮物，此刻卻被她攥得絲線崩斷，香灰簌簌落進血色河水。

“姑娘的眼淚是咸的。“少年指尖接住她將落未落的淚珠，腕間魔紋纏繞著金線。暮云凰望著他頸間消失的“奴“字烙印，忽然想起焚天劍冢那夜，這人用獠牙撕開她衣襟卻只輕咬鎖骨的觸感。

河面突然泛起漣漪。少年腰間玉佩映出往世畫面：太虛神殿的桃花樹下，紫微帝君正為冰棺中的女子描眉。那眉筆是暮云凰及笄時親手雕的優曇木，此刻沾著傀儡的皮屑。

“這香囊...“暮云凰碾碎最后一片冰裂紋瓷片，“是用三生石粉煅燒的？“

少年低笑出聲。他指尖魔紋突然暴漲，纏住她腳踝拖入河中：“是用你前世的骨灰啊，小鳳凰。“

往生河水灌入肺腑時，暮云凰看到了因果繭。無數金色絲線纏著優曇花瓣，將她與玄衣少年縛成蝶蛹。少年心口插著半截焚天劍，劍柄上她親手系的紅綢早已褪色。

“這是第幾次輪回了？“少年撫著劍身裂縫，“每次你都用這把劍刺我...“他突然握住她執劍的手捅向自己心口，“不如這次刺深些？“

暮云凰的手在顫抖。劍尖刺破皮膚的瞬間，少年頸間突然浮現新月紋——與紫微帝君臨死前的神紋一模一樣。往生蝶從繭中破出，翅膀上星圖竟是她與師尊參悟過的太虛衍星訣。

“想起來了嗎？“少年舔去她眼尾淚痕，“你親手殺父那日，他剜出的情魄...“

河水突然沸騰。暮云凰驚覺少年神魂深處鎖著縷熟悉金芒——正是紫微帝君消散的情魄！而縛住他們的因果線，分明是師尊的白發所化。

“噓。“少年咬住她耳垂，魔氣順著血脈游走，“別讓天道聽見...“他指尖探入她心口空洞，“你這里跳動的，可是我半顆心臟？“

相思弦斷裂時，暮云凰正跪在魔君棺槨前。冰棺中少年心口插著優曇簪，與她記憶中自戕的場景重疊。七十二盞往生燈映得祠堂鬼氣森森，每盞燈芯都裹著她前世的血。

“魔后娘娘，該更衣了。“侍女捧來嫁衣。暮云凰撫過衣襟金線，認出是紫微帝君曾為她修補焚天劍的星辰砂。嫁衣下擺繡著十萬優曇，花蕊皆用魔君心頭血點染。

喜轎行至往生河畔，暮云凰忽然掀開蓋頭。對岸紫微帝君的白發垂入河水，正為某個新月紋女子描眉。那女子轉頭輕笑，面上赫然是她今世的容貌！

“一拜天地——“

儐相唱和聲中，暮云凰捏碎冰裂紋香囊。香灰凝成焚天劍影，劈開往生河面。對岸幻象消散的剎那，她看見少年魔君跪在輪回井邊，正將自己的情魄按進冰棺傀儡體內。

“原來如此...“喜服被劍氣撕碎，暮云凰赤足踏碎十萬優曇，“你們父子...都在拿我煉魂！“

紅蓮業火吞沒喜堂時，她心口突然劇痛。魔君消散前種下的優曇花種在此刻綻放，每一片花瓣都映著往世記憶——三百個輪回里，玄衣少年都在她自毀前輕聲說：“下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