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號沒有答話,不知去干什么了。完顏阿蠱神色愈發凝重,又拿出一串銀鈴掛在腰間。
若有人細看,便能發現她身上每一顆小巧銀鈴中都盤踞著一小條玉蠱蛇,銀鈴從而無法發聲。
這些玉蠱蛇修為高的有煉氣九重,低的也有煉氣二重。
又行了一段路,已臨近羌南鎮,倒是出奇的平靜。
完顏阿蠱沒有放松警惕,相反,熟悉的氣息讓她面色劇變:魔界的氣息!
魔氣對人族的影響相對沒那么嚴重,但其對于開了靈智的妖獸的影響則尤為地大。
就在這時,如她所料地,周圍除了她自個兒身上剛剛靠近的烏鴉還在支撐,已經有魔化的妖獸包圍而來。
完顏阿蠱揮散烏鴉,一手拿起骨笛放到銀鏈面罩下的唇邊。
靈氣灌注其中,她閉上紫綢下的眼,她手腕黑蛇也閉上眼。
隨著悠揚笛聲時快時慢,一條條黑色蠱蛇自銀鈴悄然爬出。
完顏阿蠱吐出一句:“嗜心,換位?!?/p>
下一刻,一只離欽天司眾人最近的黑色玉蠱蛇消失,原地出現了雕花木椅上的苗疆盲眼少年。
………
然而在欽天司四人看來,這人真是奇怪詭異得緊。
均央神色凝重:“副司長大人,后方不遠,有人……”
他身邊寧不暫神色自若:“不必擔心?!彼麄円蝗喝诉€比不上一個人?
隊伍緩緩前行,周遭魔獸的突然出現讓他們猝不及防。
下一刻,只見那本來不遠不近的人影突然到了均央面前一尺處。
來人一身暗紫色的長袍,襯得膚色異常白皙,但配上蠱蛇,難免失了人氣。
“他”的右手握著一支骨笛,笛身呈現出一種淡淡的灰白色。
“他”的下半張臉被一層厚重的銀鏈面罩所覆蓋,只隱約露出了線條分明的面部輪廓,鼻梁高挺,左耳掛著一個暗紫色流蘇掛墜。
流蘇間蠱蛇纏繞,察覺到有人注視時卻又隱沒在衣袍當中。
即使眼蒙紫綢,面戴銀罩,也能看出“他”的臉輪廓分明流暢,給人一種冷峻、神秘之感。
暗紫色的中長發被銀鏈束冠,垂下幾根銀鏈還掛著小的銀制鈴鐺。
尤其顯得詭異的是,“他”全身掛滿大大小小雕花精致銀鈴,卻只有少量的清脆響動。
這是完顏阿蠱穿書前的標準打扮,很有安全感。
對于一個修蛇蠱的蠱修而言,身上都是蛇蠱盤踞很有安全感——當然,如果是別人的蛇蠱那就另當別論了。
眾人頓時警惕起來,這人看似是蠱修而非魔族。
——但蠱修也不是什么好人??!
完顏阿蠱輕咳一聲,下一刻,死氣沉沉的低啞聲音響起:“死?!?/p>
與她平日的嗓音截然不同。
如果她一個半步渡劫期修士沒點這種變化手段,那干脆找道雷劫劈死算了。
等等,話說回來,她完顏阿蠱穿書前不就是被雷劫劈死的嗎?
就在四人因她這話后退幾步,手中攻擊蓄勢待發時。
卻看見那群魔獸渾身抽搐幾下,旋即自殺。
他們終于反應過來,這人是讓控制魔獸的蠱自殺,以達到同歸于盡目的。
同時眾人心中升起一股寒意——盡管這些魔獸實力不強,但勝在數量多,若他們自己解決,恐怕麻煩。
可這人只是簡單出手,便完美解決。
若是人家轉頭來殺自個兒的人,他們恐怕沒有絲毫反抗能力。
那些魔獸或用雙爪生生勒死自己,或兩獸廝殺,同歸于盡。
漆黑的魔血滾燙、熾熱如巖漿。
魔血紛飛,卻沒有絲毫濺射到完顏阿蠱——高坐雕花木椅上的苗疆盲眼“少年”。
下一刻,均央看著對方,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熟悉感。
卻見“他”低頭劇烈咳嗽起來,竟生生吐出一口鮮血,頓時也顧不得細想下去。
這具身體怎么弱成這樣?她只是過度驅使了一下蠱蟲罷了。完顏阿蠱低罵一聲。
“前輩受了暗傷?來此所為何事?”均央問道。
完顏阿蠱手腕黑蛇直視對方,面罩下唇角勾出一抹戲謔笑容,聲音暗啞:“呵……區區致命傷,無礙。
本座苗疆蠱修,修行百年一朝出關,對此地魔族氣息頗感興趣?!?/p>
百年?那這人修為恐怕不凡。四人一驚,旋即各自若有所思起來。
一旁啄食魔族尸體的不吃人鴉落在完顏阿蠱肩頭:“嘎!區區致命傷?人言否?!人言否?!”
完顏阿蠱點了點它漆黑的鴉頭,用帕子細細替它擦去鳥喙血液:“魔族不好吃,委屈你了。”
仔仔細細,像對待戀人那樣眼神溫和。
均央目光落在不吃人鴉身上,嘶……這怎么有點像那只黑色兒鸚鵡?
寧不暫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他思索片刻,低聲道:“不要用這種小事打擾他,鴉王也有很大不同,比如這位前輩的,至少也是筑基期修為?!?/p>
沒錯,即使不吃人鴉修為盡失,但它好歹還有金丹期的肉身。
畢竟尋常鴉哪能吃魔族?不怕爆體還怕被魔氣影響呢!
完顏阿蠱神色凝重,將骨笛掛在腰間,一時間銀飾與白骨碰撞聲讓人有些牙酸:“不瞞諸位,這羌南鎮有大恐怖?!?/p>
她沒說謊,能對煉氣九重的寧不暫和煉氣八重的均央以及欽天司奇人產生威脅的,必然有問題,而且是大問題。
欽天司四人沉默:這不是廢話嗎?這一路上誰還沒看出問題才是傻了。
完顏阿蠱很快意識到自己說的是廢話,補充道:“我等該去找羌南鎮的魔族具體位置,以便規避、殺死魔族中人?!?/p>
均央點點頭,與寧不暫對視一眼,旋即道:“自然如此,魔族之人,我等正道修士,人人得誅。”
完顏阿蠱銀鏈面罩、紫綢下的臉色黑了黑:畢竟真說起來,蠱修煉制蠱也是用活物及靈物煉成,痛苦萬分,即使雙方同意。
——蠱修其實也不算什么正道修士。
………
完顏阿蠱隨四人一馬走進大開的城門,卻發現似乎遠沒有他們想象的那么嚴重。
這里有奸商賣水充油,有乞兒討飯。
很正常,唯一的異常是,窮。
對,異常地窮。
完顏阿蠱隨手將一段碎黑玉丟在那乞兒破碗中:“本座問,你答,有賞。”
——至于這玉哪來的,剛剛自殺以殺魔獸的嗜心玉蛇蠱是也。
那乞丐聞言飛快地擦了擦臟兮兮的手,小心翼翼地捧著那玉:“仙人,您問。”
原主記憶告訴她,民間早有神化欽天司諸位的傳言。
完顏阿蠱瞥了眼身后“欽天”二字旗幟,聞此稱呼也并不感到奇怪。
“羌南近來可有什么怪事、奇事?”
那乞兒擦了擦臉,完顏阿蠱才看清:她竟然是個清秀美貌的女子,眉如遠山,身量纖瘦:“似乎沒有,仙人,歡情樓開不下去了,我剛被打發走。”
完顏阿蠱皺起眉,這恐怕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情報,她再丟下一段黑玉,轉身看向欽天司眾人:“本座問不出什么?!?/p>
離她最近的均央道:“那我等不妨去四處轉轉,親自去找這異常?!?/p>
寧不暫率先點頭,隨即寧不暫身旁的白衣女子仙修的視線轉向完顏阿蠱,她溫聲道:“將軍所言有理……只不過不知這位蠱修前輩如何看?”
完顏阿蠱淡淡道:“麻煩?!?/p>
均央聞言握緊了拳,一手放在馬背長槍上:“不知前輩有何高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