琺瑯財團數據中心,警報聲撕裂了夜的寧靜。蘇晚蜷縮在B7項目組的獨立工位里,全神貫注地破譯一份至關重要的加密合同附件。屏幕幽光照亮她微蹙的眉心,周圍的警報聲仿佛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隔絕在外——直到此刻。
“嗚——嗚——嗚——!”
尖銳刺耳的警報聲陡然拔高,不再是背景音,而是化作實質的聲浪!整個數據中心的燈光瞬間由藍轉紅,瘋狂閃爍,如同末日降臨的預兆。
“砰!”一聲巨響,厚重的防爆門被暴力撞開!
“所有終端立刻鎖定!原地待命!任何人不得操作!”安保主管帶著一群面色冷硬的保安如狼似虎地沖了進來,腳步聲在空曠冰冷的大廳里激起回響。安保主精準地釘著蘇晚身上,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和冰冷的指控:“系統檢測到最高級別安全警報!滄瀾投資的絕密核心資料正在被外泄!”
蘇晚的心臟猛地一沉,意識地看向自己的屏幕——就在話音落下的瞬間,原本運行著復雜解碼程序的界面猛地一黑!緊接著,一個巨大的的彈窗占據了整個視野:
【非法文件傳輸完成!】
【傳輸內容:琺瑯集團-滄瀾資本深層資金鏈結構圖譜(最高密級)】
【源IP地址確認:總部大廈17樓,財務部,A3工位】
A3工位!——那正是她蘇晚的工位!
蘇晚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
“帶走!”安保主管厲喝一聲,動作快如閃電,一把奪過她準備備份重要進度的U盤,那力道之大,幾乎要將她的手指掰斷。他冰冷的目光掃過她瞬間褪盡血色的臉,“林曼音林總要親自審問你!蘇晚,你最好祈禱自己能解釋清楚!”
她被兩個高大的保安粗暴地架起胳膊,幾乎是拖拽著離開了工位。周圍同事們驚恐、疑惑、幸災樂禍的目光如同芒刺。
通往頂樓禁閉室的專屬電梯,四壁是冰冷的鏡面不銹鋼。蘇晚被夾在中間,鏡子里映出她蒼白如紙的臉頰,散落的發絲貼在冷汗涔涔的額角,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怒和被猝然栽贓的巨大恐懼。就在電梯門即將關閉的剎那,一只手猛地伸了進來,擋住了門縫。是林曼音的特別助理,程微。
程微臉上掛著職業化的微笑,目光卻在蘇晚身上逡巡。她的視線精準地落在了蘇晚纖細頸間那枚銀杏葉吊墜上——那是母親留給她的唯一遺物。
“蘇小姐,配合一下,可疑物品需要暫時沒收。”程微的聲音甜膩得發假,動作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強硬。她甚至沒有給蘇晚任何反應的機會,手指猛地用力一扯!纖細的銀鏈應聲而斷!
冰涼的銀杏吊墜墜落,在光潔如鏡的電梯地板上彈跳了一下,發出清脆又孤寂的聲響,滾到了角落。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蘇晚無意間掃過光滑如鏡的電梯按鍵面板。那冰冷的不銹鋼表面,清晰地倒映出身后的景象——程微正迅速地將斷裂的項鏈塞進自己口袋,那張妝容精致的臉上,嘴角正勾起一抹充滿得逞意味的冷笑!
那冷笑狠狠扎進蘇晚的眼底!不是例行檢查,是蓄謀的摧毀!一股冰冷的怒火混合著徹骨的寒意,瞬間席卷了她。
禁閉室的門在身后關上,隔絕了外界所有的聲音,只剩下頭頂一盞慘白的白熾燈,光線刺得人眼睛生疼。
林曼音坐在唯一一張金屬桌子后面,一身剪裁完美的香奈兒套裝,優雅得像來參加下午茶會。她纖細的手指把玩著那截斷裂的銀鏈,銀杏吊墜隨意地擱在桌面上,像一件無關緊要的戰利品。
“遠程操控栽贓,這種小把戲……”林曼音輕輕嗤笑一聲,聲音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慵懶,“技術含量不高,漏洞也多得是。稍微查查后臺日志和網絡路徑,就能揪出真正的內鬼。”
蘇晚的心臟因為這一線希望而劇烈跳動了一下,但林曼音接下來的話,卻將她瞬間打入更深的冰窟。
“可惜啊,”林曼音將斷鏈隨意地扔在桌上。她身體微微前傾,紅唇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董事會那幫老頭子,現在只需要一個看得見、抓得住的‘罪魁禍首’來平息輿論,給滄瀾那邊一個交代。至于真相?不重要。”她指尖輕輕一推,將桌面上一個平板電腦滑到蘇晚面前。
屏幕亮起,畫面里是重癥監護病房。蘇晚的父親蘇成河躺在病床上,渾身插滿管子,監護儀上刺目的紅燈瘋狂閃爍,曲線劇烈波動!旁邊的醫生護士正緊張地忙碌著。一行刺眼的診斷文字跳動著:“急性重度排異反應,生命體征急劇惡化!”
蘇晚的呼吸瞬間停滯,眼前發黑。父親!他剛做完移植手術不久,還在生死線上掙扎!就在這時,禁閉室的門被毫無預兆地推開了。
陸景皓,集團最年輕也最野心勃勃的董事,斜倚在門框上,姿態閑適得仿佛在欣賞一出好戲。他晃了晃手中最新款的折疊屏手機,屏幕上赫然定格著一個監控畫面:一個穿著黑色風衣、身形高大的男人,正推開蘇成河病房的門!
“喲,真巧,剛在樓下‘路過’監控室,拍到點有趣的東西。”陸景皓的聲音帶著一種玩味的惡意,他踱步進來,徑直走到蘇晚身邊,無視林曼音微皺的眉頭,俯下身,溫熱的氣息幾乎噴在蘇晚冰涼的耳廓上,壓低了聲音:“看看這是誰?你最‘信任’的蕭總,蕭臨淵……他昨晚,可是在你父親最脆弱的時候,悄悄進了病房。你說……”他故意拖長了語調,“他是不是……去拔你父親氧氣管的?”
巨大的恐懼和憤怒讓蘇晚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蕭臨淵?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仿佛是為了印證她的絕望,平板電腦屏幕頂端突然彈出了一封新郵件提醒。發件人是集團法務部,標題刺目驚心:《關于員工蘇晚嚴重泄密事件的調查結論及處理意見》。
蘇晚顫抖著手指點開。
郵件正文冰冷而簡潔,直接宣布了解雇決定。更可怕的是,附件里赫然是一份已經草擬好的刑事起訴書模板!罪名清晰:商業間諜罪、竊取商業機密罪……每一項都足以讓她萬劫不復,更別提還在生死線上掙扎的父親!
“嘖,真是禍不單行啊。”陸景皓直起身,臉上掛著虛假的同情,眼底卻閃爍著算計的精光。他慢條斯理地從西裝內袋里掏出一支看起來極其普通的黑色鋼筆,強硬地掰開蘇晚緊握的、冰涼僵硬的手指,將那支筆塞進她汗濕的掌心。
“別說我不念舊情,給你條活路。”他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把這東西,想辦法裝到蕭臨淵的書房里,確保它能正常工作。只要我拿到我想要的‘東西’……”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平板屏幕上那份起訴書模板,“這份文件,還有它可能帶來的一切麻煩,都會像從來沒存在過一樣,消失得干干凈凈。”
蘇晚的手指觸碰到鋼筆冰冷的金屬外殼,她垂眸——在鋼筆尾端的金屬環內側,一個極其微小的紫色指示燈,正散發著幽幽的、不祥的光芒!
那紫色,與林曼音此刻放在禁閉室角落果籃上,作為琺瑯集團高層象征的紫藤花徽標LOGO,一模一樣!這不是陸景皓一個人的陰謀!林曼音……甚至整個琺瑯高層,都參與其中!他們不僅要蕭臨淵的秘密,還要把她徹底變成一顆用完即棄的棋子!
凌霄資本總裁辦公室,一股清冽沉穩的冷杉木香氣撲面而來,瞬間驅散了蘇晚身上沾染的禁閉室的陰冷和消毒水味,卻無法撫平她內心的驚濤駭浪。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更襯得室內燈火通明,卻也空曠得令人心慌。
蕭臨淵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低頭批閱文件,鋼筆尖劃過紙張,發出規律而沉穩的沙沙聲,仿佛外面世界的驚濤駭浪與他無關。聽到腳步聲,他并未抬頭,只是淡淡地問:“他們逼你來的?”
聲音低沉平靜,聽不出任何情緒。
蘇晚的心跳瘋狂。袖口里,那支偽裝成鋼筆的竊聽器緊緊貼著她手腕內側的皮膚。她強迫自己穩住呼吸,端著那杯剛剛在門外秘書處親手沖泡的現磨咖啡,一步步走向那張象征著巨大權力的辦公桌。
“我……”她的聲音有些發緊,努力維持著表面的平靜,將咖啡杯輕輕放在他右手邊不會妨礙文件的位置,“我來拿回我的銀杏項鏈。林總助理程微……在電梯里‘沒收’了它。”她特意加重了“沒收”二字,目光緊緊鎖住蕭臨淵的反應。
蕭臨淵手中的鋼筆微微一頓,但依舊沒有抬頭,只是用筆尖點了點桌面的一個方向:“在右邊第一個抽屜里。”他的聲音依舊平淡無波,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密碼是你生日。”
你生日。這三個字在蘇晚心中激起一圈混亂的漣漪。他怎么會知道?她壓下翻騰的思緒,依言走到右側。那是一個嵌入式的、看起來極其堅固的金屬抽屜,上面有一個小巧的數字鍵盤鎖。
她深吸一口氣,按下了自己的生日:11230。
“咔噠。”一聲輕響,鎖開了。
抽屜無聲地滑出。里面沒有文件,只有三樣東西靜靜地躺在黑色天鵝絨襯布上:
1.她那枚完好無損、甚至被細心擦拭過的銀杏葉吊墜,在燈光下流轉著溫潤的光澤。
2.一枚造型古樸、透著神秘青銅光澤的六面骰子,每一面都刻著奇特的紋路。
3.一份薄薄的、標題觸目驚心的文件:《琺瑯生物“新生”系列抗癌特效藥神經毒素成分分析報告(內部絕密)》。
蘇晚猛地抬頭看向蕭臨淵。蕭臨淵也恰好抬起頭。深邃如寒潭的目光越過辦公桌,精準地捕捉到她眼中尚未褪去的震驚和疑惑。他的眼神仿佛能穿透她所有的偽裝,看進她心底最深處的恐懼。
“林曼音很聰明。”他開口,聲音低沉而清晰,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穿透力,“她在給你父親注射的、號稱能抑制排異反應的‘特效抗癌藥’里,摻入了微量的、難以被常規檢測發現的復合神經毒劑。你父親術后反復出現的、被診斷為‘不明原因’的劇烈排異反應和器官衰竭……”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那份報告,“根本不是什么排異,是神經毒素在體內長期蓄積的結果。他們在用你父親的命,做一場骯臟的實驗,同時……也是勒在你脖子上的絞索。”
巨大的憤怒和冰冷的恐懼瞬間在蘇晚腦中炸開!父親痛苦的臉、監護儀上刺目的紅燈、林曼音優雅的微笑、陸景皓惡毒的耳語……所有的碎片在這一刻被這殘酷的真相串聯起來,形成一張令人窒息的巨網!她幾乎站立不穩,手指死死摳住抽屜邊緣。
眼角余光瞥見辦公桌上方墻角,一個不起眼的黑色半球體監控探頭,正閃爍著象征工作狀態的、極其微弱的紅光!
有人正看著這里!
幾乎是本能地,蘇晚猛地端起剛才放在蕭臨淵手邊的那杯滾燙的咖啡,聲音因為極度的緊張而有些變調:“蕭……蕭總,您的咖啡……要不要加點糖?”
她端著杯子的手在劇烈地顫抖,滾燙的褐色液體幾乎要潑灑出來。
“不必。”他淡淡地說,同時,仿佛是為了去接旁邊另一份文件,他的手臂看似無意地輕輕一抬。
就是這看似微小的動作!“啊!”蘇晚驚呼一聲(半真半假),手腕像是被“意外”撞到,滿滿一杯滾燙的咖啡瞬間脫手!
褐色的液體大部分潑灑在光潔昂貴的紅木辦公桌上,更有一部分,精準無比地澆在了那份敞開的《琺瑯生物神經毒素分析報告》上!
深褐色的咖啡液迅速在紙面上蔓延、滲透,將那些觸目驚心的數據和結論浸染成一片模糊的污漬。更詭異的是,那深褐色的污漬邊緣,竟然隱隱約約地……勾勒出了一朵妖異的、扭曲的紫色藤蔓花紋!與琺瑯集團的LOGO如出一轍!
陸景皓的車內,“……不必。”蕭臨淵冷淡的聲音從耳機里清晰地傳來。緊接著是蘇晚一聲短促的驚呼,以及一陣刺耳的、液體潑灑和物品碰撞的混亂噪音!
下一刻,監聽耳機里猛地爆發出震耳欲聾、幾乎要刺穿耳膜的尖銳忙音!“媽的!”陸景皓一把扯下耳機狠狠砸在昂貴的監聽設備上,英俊的臉龐因為極度的憤怒和計劃落空而扭曲猙獰!他精心設計的竊聽器,被毀了!就在即將聽到最關鍵信息的時候!
“賤人!蘇晚你這個吃里扒外的賤人!”他怒吼著,抓起手邊的平板電腦(上面還顯示著那份起訴書模板)狠狠砸向車窗!“砰!”屏幕瞬間碎裂成蛛網。
他眼中射出怨毒至極的寒光,對著通訊器咆哮:“計劃失敗!目標已失控!立刻啟動B計劃!我要她死!現在!馬上!”
凌霄資本總裁辦公室現在一片狼藉。咖啡的香氣混合著紙張被浸濕的味道彌漫在空氣里。監控探頭的紅光依舊在無聲閃爍。
蕭臨淵看著桌上蔓延的咖啡漬和被毀的報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只是打翻了一杯水。他抬眸,看向還僵在原地、臉色煞白、似乎被自己制造的混亂嚇呆了的蘇晚,語氣帶著一絲近乎命令的急促:“愣著干什么?還不去拿拖把清理干凈?等著林總的人上來‘幫忙’嗎?”
“拖把”……“清理”……“林總的人”……
蘇晚混猛地回過神,意識到這絕不僅僅是責備!這是指令!是信號!
“對……對不起蕭總!我馬上去!”她幾乎是踉蹌著轉身,沖向辦公室附帶的獨立清潔間。
就在她拉開清潔間門的瞬間,刺耳的警報聲如同野獸的嘶吼,再次響徹整個凌霄資本大樓!比在琺瑯數據中心聽到的更加瘋狂、更加迫近!
走廊里傳來程微那熟悉又尖利刺耳、充滿了氣急敗壞的尖喝,透過門縫清晰地傳來:“封鎖所有出口!她肯定在蕭臨淵辦公室!抓住她!別讓她跑了!”
蘇晚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沖進清潔間,反手鎖上門,背靠著冰冷的門板劇烈喘息。怎么辦?大門肯定被堵死了!她絕望的目光掃過狹小的空間……
通風管道!
天花板上,一個方形的、覆蓋著金屬格柵的通風口,赫然在目!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她搬過水桶,踩上去,奮力撬開了那看似牢固的格柵!一股混合著灰塵、鐵銹和陳舊空氣的沉悶氣味撲面而來。她咬緊牙關,顧不上臟污和可能的危險,手腳并用地爬進了那黑暗、狹窄、冰冷的金屬管道!
通風管道里,絕對的黑暗和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瞬間將她吞噬。管道四壁冰冷堅硬。蘇晚只能憑感覺向前爬行,膝蓋和手肘在粗糙的金屬接縫上摩擦,火辣辣地疼。身后遠處,隱約傳來保安嘈雜的腳步聲、叫喊聲和撞擊門板的聲音,每一次聲響都讓她渾身一顫,心臟狂跳。
她緊緊攥著失而復得的銀杏項鏈,這是母親留下的,是支撐她走到現在的信念之一。
就在這時,一直被她下意識攥在手心的手機屏幕,突然在絕對的黑暗中亮了起來!幽光映亮了她沾滿灰塵、布滿驚惶的臉。
是一條來自未知號碼的加密信息:
【歌謠密碼已破解】
【目標賬戶:LullabyFund(搖籃基金)】
【登錄密碼:月娘光光(新加坡童謠《天烏烏》首句諧音)】
下面附帶著一個音頻文件附件。
蘇晚顫抖著手指點開。一個溫柔而略帶沙啞的女聲,輕輕哼唱著一首旋律簡單、充滿南洋風情的童謠,在死寂的管道里低低回響:
“天烏烏,要落雨,阿公仔舉鋤頭要掘芋……”
是曼姨的聲音!母親生前最好的姐妹,也是當年那場巨變后唯一還知道些許內情的人!曼姨在母親去世后不久也神秘失蹤了……這童謠!母親臨終前,曾反復在她耳邊哼唱過這首童謠,眼神里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哀傷和囑托!她一直以為那是母親對故鄉的思念……
原來……原來密碼就藏在這童謠里!“月娘光光”……“天烏烏”……后半句!曼姨的哼唱里,藏著母親二十年前秘密轉移出去的、那筆足以撼動琺瑯根基的證據資金的關鍵線索!這是母親用生命留給她的最后底牌!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絕望的深淵里重新點燃!
管道外,程微氣急敗壞、近乎歇斯底里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來,格外清晰:“廢物!一群廢物!她不可能憑空消失!給我仔細搜!她肯定往天臺跑了!封鎖天臺!一只蒼蠅也別放出去!”
天臺?蘇晚的嘴角在黑暗中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程微,你太自以為是了!她非但沒有絲毫猶豫,反而立刻調轉方向,朝著與天臺指示完全相反的、更深、更黑暗的下層管道,奮力爬去!
黑暗和狹窄帶來的恐懼并未消失,但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支撐著她。她摸索著冰冷的管壁,指甲刮過銹跡斑斑的金屬表面……
突然,指尖傳來一絲異樣的觸感!
不是粗糙的銹跡,而是……刻痕!
她屏住呼吸,用手機屏幕微弱的光湊近管壁。
就在靠近一個拐角的下方,一行清晰卻稚嫩的刻字,歷經歲月風霜,依然可辨:
↑小石頭2005.7.22
一個指向下方的箭頭!
2005年7月22日……那是她十歲那年,被父親送到一個封閉夏令營的日子。在那里,她認識了一個沉默寡言的男孩……他叫……他叫什么來著?記憶有些模糊了,只記得他有一雙異常沉靜、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箭頭指向的,正是前方一個被百葉遮擋的、通往地下車庫的排風口!
希望的火苗瞬間變成了熊熊燃燒的火焰!她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沖向那個排風口,用盡全身力氣扒開沉重的百葉片!
微弱的燈光和混合著汽油、橡膠味道的空氣涌了進來。排風口下方,一輛線條冷硬、通體漆黑的越野車靜靜地停在那里,引擎發出低沉有力的轟鳴。
駕駛座的車窗降下,露出蕭臨淵那張輪廓分明、在昏暗光線下顯得愈發深邃莫測的側臉。他看都沒看上方狼狽不堪的蘇晚,只是伸出骨節分明的手,干脆利落地推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動作流暢自然。
“密碼是‘搖啊搖’的后半句。”他低沉的聲音響起,沒有解釋,沒有寒暄,直接給出了最關鍵的信息。“搖啊搖”……正是那首新加坡童謠的第二句開頭!曼姨的錄音里唱的是“搖啊搖,搖到外婆橋”!
蘇晚沒有絲毫猶豫,從排風口躍下,帶著滿身的灰塵和擦傷,狼狽卻無比迅速地鉆進了副駕駛。車門“砰”地一聲關上,隔絕了外面可能存在的追捕。
黑色越野車如同離弦之箭,猛地竄出,匯入地下車庫的車流,轉瞬便沖出了昏暗,駛入了燈火通明的主干道,然后毫不猶豫地一頭扎進了前方幽深的過江隧道。
隧道頂部昏黃的燈光如同流動的金線,在車內飛快地掠過。封閉的空間里,只剩下引擎的低吼和他們兩人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緊繃的神經稍微松弛了一瞬,蘇晚靠在椅背上,劇烈地喘息,心臟還在狂跳,握著項鏈的手心全是冷汗。
突然,駕駛座上的蕭臨淵開口了,聲音在隧道特有的回響中顯得有些低沉,卻清晰地傳入蘇晚耳中:
“咖啡潑得很好。”
蘇晚微微一怔,側頭看向他。
蕭臨淵的目光似乎專注地看著前方的路況,完美的側臉在明暗交錯的光影中顯得有些模糊。但蘇晚順著他的目光,看向了車內后視鏡。
在后視鏡的反射中,她清晰地看到,自己剛才慌亂中一直攥在另一只手里的、那個在清潔間找到的一次性紙杯——里面還殘留著小半杯冰冷的褐色液體,以及……
那支“鋼筆”竊聽器的殘骸,正靜靜地躺在杯底,被渾濁的咖啡徹底淹沒,尾部那點微弱的紫光,早已徹底熄滅,死寂無聲。如同陸景皓和林曼音精心設計的那個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