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斐克斯與希波順利帶回了信使的秘書,轉交給安提爾。安提爾整日徘徊在房間漂亮的梁柱壁紙前,富麗堂皇的錦緞黯然失色,黃金褪去燒灼的色澤,如同舊鐵一樣斑駁。赫斐克斯遞上秘書,安提爾在書桌前鋪展開,眉頭緊蹙。“逃犯果然來自于城郊的小鎮。”他低聲說道,輕厲的話語如同鋒利的刀刃,“森林的土匪欲勾結乞丐幫和外族流浪漢,一起在城市中制造騷亂。他們天黑之前就會開始行動,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安提爾氣宇軒昂,面頰漲紅,夕陽西下染上的閃光也不過如此。希波見他神色如此激動,不由得憂慮起來。這位美麗的女郎毫無懼色,只是希望他們謹慎為妙,說:“我父親的手下認識外族的人,興許他們能打聽到騷亂的信息。比諾斯爾王國一直繁榮昌盛,凡汐更是和平與繁華流淌的血脈的核心,怎會有如此暴亂?”赫斐克斯搖了搖頭,回憶的失落再次覆蓋雙眼。
“我的戰爭爆發時,就像有星火炸裂在空中。我不知曉緣由,亦不知怎會如此突然。”赫斐克斯垂下頭不去觸碰希波的目光,“我看見戰馬馳騁、旗幟飄揚,一位年輕的騎士闖進我的自由之心。我不該直言……”赫斐克斯轉向安提爾,感受到一陣白光穿過自己的心房,寒意刺骨、波光粼粼。他望著白日明亮的那顆星,宛若太陽般耀眼動人。那堅如磐石的目光注視著赫斐克斯,如同將他釘在十字架上炙烤。一瞬間,慚愧讓他無處蔽身,只好自嘲地大笑起來。“我怎能指望觸及天國,那樣遙遠、高聳入云?你是天使墜入凡間,不視市井之物、不聞低賤之聲。然而為了自由的國度、為了繁華的美夢,你卻未曾猶豫地奔向血流成河之處!”
安提爾不應,轉向希波,讓她快快回到柏夏爾先生身邊,不僅是打聽騷亂,更是為了能提醒他們混亂即將降臨,柏夏爾和希波的安全要緊。希波同樣叮囑赫斐克斯和安提爾,切記謹慎,便匆匆趕回,如同跳躍的云雀消失不見。希波走后不久,天上驟變。烏云聚攏,遮蓋住太陽金色的光芒,城市漆黑一片。
安提爾雖然答應不再插手馬普大人的抓捕工作,但是當下形勢危急,他顧不上這些繁瑣的事務,只想著沖進侍衛隊,將情況告知大家。赫斐克斯在他騎馬沖出家門的最后一刻攔住了他。“你看見那黃金鑄就的城池,沐浴在清晨洗禮的光輝中——”赫斐克斯拉住韁繩,“你看見東方地平線的光輝,聚攏在白晝中永世不滅。你沖破繁文縟節,打碎身世的枷鎖。你面前的路注定腥風血雨,你踏過的土地注定誕出神跡。你是否看見前方漆黑的烏云,席卷著紅色的暴雨,你是否看見那刀劍的閃電打得人皮開肉綻……”
“不要再啰唆了,赫斐克斯!”安提爾嚴厲道,比驚雷更讓人疼痛。馬兒一聲嘶鳴,赫斐克斯心中知曉安提爾不會改變主意,他只是不知道命運會以何種方式降臨。倉皇中,他跳上旁邊的馬兒。“請不要拒絕,我的朋友,”赫斐克斯牽起韁繩,“請容許我將自己的命運寫進你的掌紋。”一瞬間的驚異閃過對面那雙藍寶石的眼眸,然后被暖陽般的神色覆蓋。安提爾微笑著,溫柔而迷人。
兩人一同騎馬離開住處,沖向侍衛隊。城中街道冷清,行人因為即將的暴雨而躲避回了房間。低沉的空氣壓抑著赫斐克斯苦悶的心,即使安提爾今在身旁,也無法再次激起曾經對戰斗的熱情。了結一個生命,就鑄就了他的靈魂難以愈合。即使安提爾注定重蹈覆轍,他也絕不會輕易離去。一路暢通,兩人抵達侍衛營時,得知了一個震驚而不安的消息:馬普大人在剛才的巡邏中受到歹徒刺傷。這刺傷正是暴動的宣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