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月絲綢銷量比上月增長四成。“云隱指著賬本上的一行數字說道，銀發在晨光中泛著柔和的光澤。
楚瑤湊過去看，鼻尖幾乎碰到他的臉頰。一個月前，她絕對想不到這個被她強娶回來的鮫人會對賬本感興趣，更想不到他會成為自己生意上的得力助手。
“確實不錯，“她滿意地點點頭，“不過南城的銷量還是差了些。“
云隱修長的手指劃過地圖：“南城多勞工，買不起高檔絲綢。不如進些結實耐用的棉麻，價格壓低些。“
楚瑤眼前一亮：“有道理！云公子，你很有商業頭腦嘛。“
云隱輕哼一聲，但耳尖微微泛紅。自從那晚酒后談心，他們之間的關系微妙地緩和了。雖然云隱嘴上還是不饒人，但至少不再搞破壞或試圖逃跑了。
“今天要去南城視察新鋪面，“楚瑤合上賬本，“要一起去嗎？“
云隱猶豫了一下，點點頭：“正好看看市場。“
春桃幫云隱準備了一套月白色男裝，腰間配以海藍色束帶，襯得他越發清冷出塵。走在街上，回頭率幾乎是百分之百。
“大家都在看你。“楚瑤小聲說。
“是在看你，“云隱目不斜視，“楚家主強搶民鮫的故事已經傳遍錦州城了。“
楚瑤哈哈大笑，引來更多目光。她發現云隱最近說話越來越毒舌，但奇怪的是，她反而覺得這種直來直去的交流方式很舒服。
南城的新鋪面位置不錯，但裝修還有些問題。楚瑤和掌柜討論調整方案，云隱則在一旁觀察客流。令楚瑤驚訝的是，他居然主動向幾個顧客詢問購買偏好，回來后提出了幾條中肯的建議。
“你以前做過生意？“回程時楚瑤好奇地問。
云隱搖頭：“鮫人族也有集市，觀察多了自然懂。“
路過一個糖人攤時，楚瑤停下腳步：“要不要嘗嘗？“
“幼稚。“云隱撇嘴，但還是接過了楚瑤遞給他的鯉魚糖人，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眼睛微微睜大，“......好甜。“
楚瑤正想取笑他，突然瞥見前方巷口閃過一抹熟悉的銀白色。她心頭一緊——那不是云隱嗎？可他明明就在自己身邊啊！
“云隱？“她疑惑地看向身旁。
云隱順著她的目光望去，臉色驟變：“云澈？“
不等楚瑤反應過來，云隱已經沖了出去。她趕緊跟上，只見巷子里站著一個和云隱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銀發少年，正彎腰撿掉在地上的糖葫蘆。不同的是，這少年眼神清澈天真，嘴角還沾著糖渣，渾身散發著人畜無害的氣息。
“哥！“少年看到云隱，驚喜地叫道，隨即注意到楚瑤，好奇地歪著頭，“這就是搶你的人類女子？“
楚瑤瞪大眼睛，在兩人之間來回看：“等等，這是......“
“我雙胞胎弟弟，云澈。“云隱臉色難看，“你怎么上岸了？父親知道嗎？“
云澈吐了吐舌頭：“我偷偷溜出來的。聽說你被人類搶去成親了，我來救你呀！“
楚瑤看著這對鮫人兄弟，一個冷若冰霜，一個天真爛漫，明明是同一張臉，氣質卻天差地別。她突然起了惡作劇的心思。
“來人啊！“她突然高喊，“把我逃跑的夫君抓回去！“
幾個護衛立刻沖上來，在云隱錯愕的目光中架起了云澈。
“哎？我不是......哥！救命啊！“云澈掙扎著喊道。
“楚瑤！你干什么？“云隱急了，“那是我弟弟！“
楚瑤眨眨眼：“我知道啊。可他都送上門來了，我怎么能放過？“
“你......“云隱氣得說不出話，眼睜睜看著弟弟被塞進轎子抬走了。
回到楚府，云澈被“請“到了正廳。與云隱初來時的劍拔弩張不同，這小鮫人一臉好奇地東張西望，時不時摸摸花瓶，扯扯簾子，活像只進了新家的貓。
“哥，你平時就住這兒啊？“云澈湊到云隱身邊，“比海底宮殿差遠了。“
云隱扶額：“你不該來的。“
“可他看起來很喜歡這里。“楚瑤命人端來茶點，云澈立刻被精致的點心吸引了。
“這是什么？“他拿起一塊桂花糕。
“點心，吃的。“楚瑤示范了一下。
云澈學著她的樣子咬了一口，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好吃！海里沒有這種東西！“
楚瑤忍俊不禁。同樣是鮫人，哥哥防備心重得像刺猬，弟弟卻單純得像個孩子。
“楚瑤，“云隱嚴肅地說，“放我弟弟回去。“
“為什么？“楚瑤托著腮看云澈嘗試各種點心，“他挺可愛的啊。“
“他還小，不懂事！“
“我二百五十歲了！“云澈嘴里塞滿點心，含糊不清地抗議。
楚瑤差點噴茶：“多少？“
“鮫人壽命是人類的五倍。“云隱解釋，“二百五相當于人類的......“
“二十五，跟我一樣大。“楚瑤眼睛一亮，“正好！“
云隱臉色變了：“什么正好？“
楚瑤笑瞇瞇地看著兩兄弟：“你們長得這么像，性格卻完全不同，多有意思。“她頓了頓，語出驚人，“我決定了，把云澈也娶了！“
“什么？！“云隱猛地站起來，身后的椅子哐當倒地，“你休想！“
云澈則好奇地問：“娶是什么意思？“
“就是成為一家人，“楚瑤和顏悅色地解釋，“以后你可以天天吃這些點心，還能去街上玩，見識更多有趣的東西。“
“好啊好啊！“云澈拍手。
“好什么好！“云隱怒斥弟弟，“你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嗎？她想讓你給她生孩子！“
云澈歪著頭：“可生孩子不是很簡單嗎？父親每年都生。“
楚瑤嗆住了：“每年？“
“鮫人男性成年后每年都有發情期，“云隱冷冷解釋，“若在期間交配，很容易受孕。“
楚瑤眼睛越睜越大。這什么神仙種族！她簡直撿到寶了！
“云隱，“她正色道，“這事就這么定了。我要娶云澈，你可以當大房，他當二房。“
“你......“云隱氣得渾身發抖，周圍的溫度突然驟降，楚瑤驚訝地發現他手邊的茶杯竟然結了一層冰。
“哥，你冷靜點！“云澈趕緊拉住兄長，“你的能力要失控了！“
云隱深吸一口氣，冰霜漸漸消退。楚瑤目瞪口呆：“剛才那是......“
“沒什么。“云隱生硬地說，拽起弟弟，“我們回房談談。“
看著兩兄弟離去的背影，楚瑤若有所思。云隱顯然隱瞞了什么，而那個天真爛漫的云澈，似乎知道內情。
晚飯時，只有云澈一個人來了餐廳。
“你哥呢？“楚瑤問。
“在生氣。“云澈已經學會用筷子了，正笨拙地夾著一塊魚肉，“他說你要是敢碰我，他就......“
“就怎樣？“
“就把你凍成冰雕。“云澈天真無邪地說著恐怖的話，“不過別擔心，我會保護你的！“
楚瑤哭笑不得：“為什么？我們才認識半天。“
“因為你這里有好多好吃的呀！“云澈笑得眼睛彎成月牙，“而且我覺得你人不錯，比我哥描述的善良多了。“
楚瑤心中一動：“你哥怎么說我的？“
“他說你是個粗魯、霸道、不講理的強盜，“云澈掰著手指數，“還說你是貪圖美色的登徒子，見一個愛一個的花心大蘿卜......“
“停停停，“楚瑤扶額，“我明白了。“
“不過，“云澈湊近一些，神秘兮兮地說，“我發現他晚上會偷偷看你給他的那些人類書籍，還經常對著你送的海螺發呆呢。“
楚瑤眼睛一亮：“真的？“
“嗯！“云澈用力點頭，“所以我覺得他其實沒那么討厭你。“
正說著，云隱冷著臉走了進來。楚瑤趕緊給云澈使眼色，后者卻已經大聲招呼：“哥！我剛才在跟楚瑤說你晚上......“
“云澈！“云隱厲聲打斷，“閉嘴。“
云澈縮了縮脖子，埋頭吃飯。云隱坐在兩人中間，像一道冰墻隔開了他們。
“云隱，“楚瑤給他盛了碗湯，“我認真考慮過了。如果你真的反對，我不會強迫云澈。“
云隱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但是，“楚瑤繼續道，“我希望他能在這里住一段時間。你可以教他人類世界的規矩，免得他下次偷偷上岸遇到危險。“
云隱皺眉思考了一會兒，勉強點頭：“可以，但三個月期限一到，我們一起回去。“
“沒問題。“楚瑤爽快答應，心里卻打著小算盤。三個月，足夠她讓這對鮫人兄弟改變主意了。
晚飯后，楚瑤命人收拾出一間客房給云澈。小鮫人對什么都好奇，一會兒摸摸柔軟的床鋪，一會兒又對夜明珠燈驚嘆不已。
“這個比我們海底的照明珠亮多了！“他愛不釋手地捧著燈。
云隱站在門口，表情復雜地看著弟弟。楚瑤悄悄走到他身邊：“放心，我不會對他怎么樣的。“
“你最好說到做到。“云隱冷冷道。
“不過，“楚瑤話鋒一轉，“如果他主動喜歡上我呢？“
云隱轉頭瞪她，藍眼睛里情緒翻涌，最后只憋出一句：“不知羞恥！“
看著云隱拂袖而去的背影，楚瑤摸了摸下巴。這條傲嬌鮫人，該不會是吃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