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欞灑進書房，楚瑤正皺眉研究一份合約。突然，一杯冒著熱氣的茶遞到她面前。
“加了薄荷和海藻，提神的。“云隱放下茶杯就要離開。
楚瑤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等等，幫我看看這條款。“她指著紙上的一行小字，“總覺得有貓膩。“
云隱猶豫了一下，還是俯身查看。銀發從肩頭滑落，帶著淡淡的海鹽氣息。楚瑤偷偷深吸一口氣，自從云澈來了之后，云隱反而變得更冷淡了，這種近距離接觸的機會少之又少。
“這里，“云隱修長的手指停在某處，“他們用'上等'形容茶葉，但沒具體說明等級。若以次充好，你無法追責。“
“果然！“楚瑤拍案而起，險些撞到云隱的下巴，“我就說周家突然這么大方肯定有問題。“
云隱后退一步，與她保持安全距離：“周家？就是那個想讓你娶他家公子的？“
“沒錯，“楚瑤咧嘴一笑，“怎么，吃醋了？“
“荒謬。“云隱冷哼一聲，但耳尖卻微微泛紅。
正當氣氛微妙之際，書房門被砰地撞開。云澈風風火火地沖進來，手里舉著一串紅艷艷的糖葫蘆。
“楚瑤！這個太好吃了！“他直接把糖葫蘆塞到楚瑤嘴邊，“你嘗嘗！“
楚瑤就著他的手咬了一顆，酸甜的山楂在口中化開。云澈滿臉期待地看著她：“怎么樣？“
“好吃。“楚瑤笑著點頭，余光瞥見云隱臉色陰沉得像暴風雨前的海面。
“我也要上街！“云隱突然說。
楚瑤和云澈同時轉頭看他，一臉不可思議。
“你......要上街？“楚瑤懷疑自己聽錯了。
云隱表情僵硬：“怎么，就許你們去，不許我去？“
“當然可以！“楚瑤立刻會意，強忍笑意，“正好下午要去新開的綢緞莊視察，一起？“
于是午后，三人一同出現在錦州城最繁華的街市上。云澈像只出籠的小鳥，在每個攤位前流連忘返；云隱則保持著一臂的距離跟在楚瑤身后，目光警惕地掃視四周，活像個人形護衛。
“云隱，放松點，“楚瑤小聲說，“你這樣會嚇到路人的。“
“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云隱硬邦邦地回答，但肩膀的線條確實軟化了些。
綢緞莊的王掌柜熱情接待了他們。楚瑤正在查看新到的貨品，忽聽云隱輕咳一聲。
“這匹云紋錦，“他指著其中一匹，“花紋方向織反了。“
王掌柜臉色一變，趕緊賠笑：“公子好眼力，這是......是特別款式。“
“撒謊。“云隱冷冷道，“這種花紋有方向性，反織會影響整體效果，價值至少折半。“
楚瑤挑眉，沒想到云隱對絲綢也這么了解。經過一番討價還價，她以四折價格買下了那匹“次品“，實際上只是花紋相反，質量毫無問題。
“干得漂亮！“離開店鋪后，楚瑤忍不住夸贊，“你怎么懂這么多？“
云隱輕描淡寫：“鮫人也織綃，基本原理相通。“
“哥的織綃技術是全族最好的！“云澈插嘴，“他織的'月光綃'能在黑暗中發光，去年還......“
“云澈！“云隱厲聲打斷，“多嘴。“
楚瑤若有所思地看了云隱一眼，這條鮫人到底還藏著多少驚喜？
回程路上，云澈被一個賣小飾品的攤位吸引。楚瑤湊過去，見他正對著一枚貝殼發簪出神。
“喜歡？“她問。
云澈點頭：“亮閃閃的，像家里的珊瑚。“
楚瑤二話不說買下發簪，親手別在云澈銀發上。小鮫人開心得轉了個圈，發簪上的貝殼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好看嗎？“他問云隱。
云隱別過臉：“幼稚。“
但當晚楚瑤就看見云隱在房里偷偷擺弄一支一模一樣的發簪，發現被看見后立刻塞到枕頭底下，耳根通紅。
第二天早餐時，楚瑤故意坐到云澈旁邊，親手給他剝蝦。云澈吃得滿嘴油光，還撒嬌要楚瑤擦嘴。對面的云隱捏斷了三根筷子。
“哥，你怎么了？“云澈天真地問。
“沒事。“云隱咬牙切齒，“手滑。“
楚瑤憋笑憋得內傷。這條傲嬌鮫人吃醋的樣子實在太可愛了。
下午，楚瑤正在書房處理事務，春桃慌慌張張跑來：“家主，不好了！碼頭上有人冒充咱們楚家的商船，被官府扣下了！“
楚瑤立刻起身：“備轎，我去看看。“
出乎意料的是，云隱和云澈也跟了上來。
“你們不用......“
“閉嘴，走你的。“云隱打斷她，臉色陰沉。
碼頭上亂作一團。一艘掛著楚家旗幟的貨船被官兵圍住，甲板上堆滿了可疑的木箱。
“楚家主，“捕頭抱拳行禮，“這船聲稱是您的，但貨物清單明顯造假。我們懷疑是海盜偽裝的。“
楚瑤仔細檢查了船和貨物，心中一沉。這確實是海盜慣用的手法，若被他們得逞，楚家聲譽將嚴重受損。
“這不是我們的船，“她肯定地說，“楚家所有商船底部都有特殊標記，這艘沒有。“
捕頭將信將疑：“可他們持有楚家的通行文書......“
“假的。“云隱突然開口，“墨跡太新，印章邊緣有毛刺，是仿制的。“
云澈則湊到那些木箱前，鼻尖微動：“里面有火藥味......還有血。“
捕頭大驚，立刻命人開箱檢查。果然，箱子里藏的都是武器和贓物！
“不愧是楚家主，“捕頭佩服地說，“連家眷都如此慧眼如炬。“
回府路上，楚瑤好奇地問云澈：“你真聞到火藥和血了？“
云澈點頭：“鮫人嗅覺是人類的十倍。哥的視力也特別好，能在漆黑的海底看清東西。“
楚瑤若有所思。這對鮫人兄弟的能力遠超她想象，難怪云隱總是一副防備姿態——他們的價值太大了。
當晚，楚瑤命人準備了豐盛的海鮮宴犒勞兩兄弟。席間，云澈興奮地講述白天的經歷，云隱雖然話少，但眼神已不像最初那么冰冷。
“云澈，“楚瑤突然開口，“你想一直留在陸地上嗎？“
云澈眨眨眼：“想啊！陸地上有好多海里沒有的東西，糖葫蘆、桂花糕、會轉的小風車......“
“那......“楚瑤深吸一口氣，“你愿意正式成為我的夫君嗎？像你哥那樣。“
餐廳瞬間安靜得能聽見針掉在地上的聲音。云澈瞪大眼睛，筷子掉在桌上；云隱則僵在原地，臉色變幻莫測。
“我愿意！“云澈突然跳起來，差點打翻湯碗，“是不是這樣就能天天和你玩了？“
楚瑤笑著點頭：“不僅如此，你還會成為楚家的一份子，我們可以一起經營生意，周游各地......“
“我反對。“云隱冷冰冰地插話。
楚瑤并不意外：“理由？“
“他太單純，不適合人類世界的復雜。“云隱盯著弟弟，“而且......這不和規矩。“
“什么規矩？“楚瑤反問，“女尊世界的規矩就是沒有規矩。一個女子娶多個夫君雖然少見，但并非沒有先例。“
云隱語塞，銀眉緊蹙。
“哥，“云澈拉拉兄長的袖子，“我想留下來嘛......“
云隱看著弟弟期待的眼神，又看看楚瑤堅定的表情，最終長嘆一口氣：“隨便你們。“
這幾乎等于默許了！楚瑤強壓住歡呼的沖動，鄭重地說：“我會準備婚禮，一切按正式禮儀來。“
當晚，楚瑤路過云隱房間時，聽見里面傳來低沉的交談聲。
“哥，你為什么不高興？“云澈的聲音，“你不喜歡楚瑤嗎？“
沉默片刻后，云隱回答：“......不是不喜歡。“
“那為什么？“
“人類壽命太短，“云隱的聲音幾不可聞，“眨眼就會老去、死去。而我們......“
楚瑤屏住呼吸，但云隱沒再說下去。她輕手輕腳地離開，心中卻掀起驚濤駭浪。原來云隱擔心的不是當下，而是未來......人類與鮫人懸殊的壽命差距。
婚禮籌備得很快。鑒于云隱已經有過一次婚禮，這次主要按云澈的喜好來——色彩鮮艷的裝飾、甜到發膩的點心，還有各種會發光的小玩意兒。
“像個兒童游園會。“云隱評價道。
“多可愛啊。“楚瑤不以為意，“跟你那個喪禮似的婚禮形成鮮明對比。“
云隱白了她一眼，但沒再反對。
婚禮當天，云澈穿著天藍色喜服，銀發上別著那枚貝殼發簪，笑得像個小太陽。與云隱被迫成親的憋屈不同，這小鮫人是真心期待著成為楚瑤的夫君。
拜堂時，楚瑤注意到云隱站在觀禮人群的最前排，表情復雜。當她和云澈喝交杯酒時，云隱的手指無意識地絞緊了衣角。
洞房花燭夜，楚瑤體貼地沒有對云澈做任何越界之事。小鮫人興奮了一天，此刻已經抱著錦被睡得香甜，嘴角還掛著笑。楚瑤輕輕為他掖好被角，退出房間。
走廊上，她遇見了倚窗望月的云隱。
“不陪你的新夫君？“他頭也不回地問。
楚瑤走到他身邊：“他睡著了，像個孩子。“
“他本來就是個孩子。“云隱的聲音帶著兄長特有的寵溺與無奈。
月光下，云隱的側臉宛如冰雕，美得不真實。楚瑤鼓起勇氣，輕輕握住他的手。
“云隱，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她低聲說，“但生命的長短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度過。“
云隱沒有抽回手，但也沒有回應：“人類總是這么樂觀。“
“因為我喜歡你......們。“楚瑤及時改口，“不想因為未來的離別而錯過現在的美好。“
云隱終于轉頭看她，藍眼睛在月光下深邃如海：“你會后悔的。“
“不會。“楚瑤斬釘截鐵。
兩人靜靜站了一會兒，各自沉浸在思緒中。最終云隱輕輕抽出手：“去睡吧，明天還有商隊要接待。“
楚瑤點頭離開，心中卻雀躍不已——云隱沒有直接拒絕，這就是進步！
第二天，三人首次以“一家人“的身份共同接待了一支西域商隊。會談中，云隱冷靜分析利弊，云澈活潑調節氣氛，楚瑤則拍板決策，配合得天衣無縫。商隊首領臨走時感嘆：“楚家主好福氣，兩位夫君各有所長。“
送走客人后，云澈嚷嚷著要吃西域葡萄，楚瑤便讓人去買。云隱則若有所思地說：“他們的香料報價虛高了三成。“
“我知道，“楚瑤笑道，“但初次合作，讓點利無妨。長遠來看，這條商路值得開發。“
云隱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絲贊賞。這一刻，楚瑤感到他們之間似乎不只是夫妻，更像是并肩作戰的伙伴。
而云澈，則是這個特殊家庭里永遠的陽光，照亮著他們每一個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