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的！“
“明明是我先拿到的！“
楚瑤剛踏進后院，就聽見兩兄弟的爭吵聲。只見云澈死死抱著一盞琉璃燈不放，云隱則拽著燈的另一端，兩人像小孩子搶玩具一樣互不相讓。
“你們在干什么？“楚瑤忍俊不禁地問。
兩兄弟同時轉頭，云澈立刻告狀：“楚瑤！哥要搶你送我的燈！“
云隱松開手，恢復了一貫的高冷表情：“我只是看看。“
“看看？“云澈撇嘴，“你都搶了三次了！明明自己也想要，就是不直說?！?/p>
云隱耳根微紅，轉身就走。楚瑤趕緊追上去，在回廊拐角處拉住他的袖子。
“生氣了？“她笑著問。
云隱甩開她的手：“無聊?！?/p>
“那盞燈集市上還有，我明天再買一個就是了?！?/p>
“不必。“云隱語氣生硬，“我不稀罕?！?/p>
楚瑤挑眉。這條傲嬌鮫人口是心非的毛病越來越嚴重了。自從云澈正式過門，云隱表面上對弟弟百般嫌棄，背地里卻總學云澈的言行——云澈要糖人，他也要；云澈得了新玩具，他必定會“不經意“地拿來看看；甚至云澈撒嬌要楚瑤陪著逛街，他也會找借口同行。
“這樣吧，“楚瑤靈機一動，“我有個更好的主意。明天西市有燈會，我們三個一起去，你們可以各自挑一盞喜歡的，如何？“
云隱沒說話，但微微點了點頭。這對他來說已經是極大的讓步了。
當晚，楚瑤在書房處理完賬本，已是深夜。她輕手輕腳地回房，路過花園時，隱約聽見水聲和低語。循聲望去，月光下的荷花池中，兩個銀發身影正靠在一起交談。
出于好奇，楚瑤躲在一棵老槐樹后偷聽。
“......族里派了搜尋隊，“是云隱的聲音，“父親很生氣。“
云澈小聲問：“那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不行，“云隱語氣堅決，“現在回去，你我都會受罰。尤其是你，私自上岸的罪責不小?！?/p>
“可他們遲早會找到這里......“
云隱沉默了一會兒：“能拖一天是一天。楚瑤......她不知道鮫人族的規矩?！?/p>
“哥，你是不是......“云澈的聲音更低了，楚瑤豎起耳朵也聽不清。
“別胡說！“云隱突然提高音量，隨即又壓低，“我只是......不想連累無辜?！?/p>
楚瑤悄悄退回走廊，心中掀起波瀾。原來鮫人族在找他們，而且聽起來情況不妙。她得做些準備才行。
第二天一早，春桃慌慌張張跑來：“家主！老夫人帶著族老們來了，說要檢查......檢查......“
“檢查什么？“楚瑤剛問出口就明白了——肯定是來查云澈有沒有懷孕的。距離二婚已經過去一個月，按這個世界的標準，該有動靜了。
大廳里，楚老夫人端坐主位，幾位族老分列兩側，個個面色嚴肅。云隱和云澈站在一旁，表情各異——云隱冷著臉，云澈則好奇地打量這些不速之客。
“祖母，各位族老，“楚瑤拱手行禮，“什么風把您們吹來了？“
老夫人龍頭拐杖一頓：“少裝糊涂！三個月前你承諾會有子嗣，如今娶了兩個夫君，肚子卻一點動靜都沒有。族老們都很擔憂啊。“
楚瑤掃視一圈，發現除了祖母，其他幾位族老都是旁支的代表，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顯然，若她不能證明自己有生育能力，這些“親戚“很樂意瓜分楚家產業。
“這種事急不得，“楚瑤淡定地說，“總要講究緣分。“
“緣分？“一位瘦高族老冷笑，“楚家主，楚家百年基業不能寄托在'緣分'上。若你實在生不出，不如早點從族中過繼一個孩子?！?/p>
楚瑤正欲反駁，突然注意到云隱臉色發白，一只手不自覺地按在小腹上。這個動作......她腦中靈光一閃。
“誰說生不出？“她突然提高音量，“我家云隱已經有了！“
全場嘩然。云隱猛地抬頭，藍眼睛瞪得溜圓。
“真的？“老夫人驚喜地站起來，“幾個月了？可有請大夫看過？“
楚瑤面不改色地撒謊：“剛確認不久，還沒來得及請大夫?！八叩皆齐[身邊，暗中捏了捏他的手，“對吧，夫君？“
云隱的手冰涼且微微發抖，但在眾目睽睽之下，還是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老夫人頓時笑逐顏開，拄著拐杖走到云隱跟前，上下打量：“好啊好啊，雖然是個鮫人，但總比沒有強?！八焓窒朊齐[的肚子，被后者敏捷地躲開。
“他害羞?！俺広s緊打圓場，“鮫人孕期忌諱多，不喜歡被碰?！?/p>
族老們將信將疑，但看云隱蒼白的臉色和護住腹部的動作，又不得不信。最終，老夫人發話：“既如此，我們三個月后再來。若到時沒有喜訊......“她意味深長地看了楚瑤一眼，“就別怪族規無情了?！?/p>
送走這群不速之客，楚瑤長舒一口氣，轉身卻發現云隱已經不見蹤影，只有云澈還站在原地，一臉擔憂。
“你哥呢？“楚瑤問。
“回房了?！霸瞥阂е齑?，“楚瑤，我哥他......“
“我知道，“楚瑤嘆氣，“我剛才情急之下撒了謊。不過別擔心，三個月時間，足夠我們......“
“不是的，“云澈打斷她，藍眼睛里滿是焦急，“我哥他......他真的有了。“
楚瑤一時沒反應過來：“有什么？“
“有寶寶了！“云澈急得直跺腳，“鮫人孕期只有五個月，現在已經兩個月了！“
楚瑤如遭雷擊，呆立原地。云隱......懷孕了？她的云隱？那個冷若冰霜、對她愛答不理的云隱，居然......
“你怎么知道？“她聲音發顫。
“鮫人之間能感應到，“云澈解釋，“尤其是親屬。我今早才發現的，正想告訴你，那群人就來了......“
楚瑤拔腿就往云隱房間跑，心跳如鼓。推開門，只見云隱蜷縮在床上，背對著門，銀發凌亂地鋪在枕上。
“云隱？“她輕聲喚道。
“出去。“云隱的聲音悶悶的。
楚瑤不但沒出去，反而走到床邊坐下：“云澈告訴我了?！?/p>
云隱身體一僵，沒有回應。
“為什么不告訴我？“楚瑤柔聲問，“這是喜事啊?！?/p>
“喜事？“云隱突然翻身坐起，眼中閃著怒火，“你騙他們說我有孕，不過是為了保住家主之位！現在弄假成真，你滿意了？“
楚瑤這才發現他臉上有淚痕，藍眼睛濕漉漉的，像暴風雨過后的海面。她的心一下子軟了。
“我承認，剛才撒謊確實是為了應付族老，“她誠實地說，“但如果你真的有了我們的孩子，我會比得到十個楚家還高興。“
云隱別過臉不看她：“花言巧語?！?/p>
“讓我看看你，“楚瑤伸手想碰他的肚子，又怕被拒絕，懸在半空，“兩個月了？就是我們......“
“上個月圓夜?！霸齐[低聲說，耳尖通紅。
楚瑤回想起來，那晚她喝了點酒，回來時看見云隱站在月下，美得不似凡人。后來的事......她一直以為是個春夢，沒想到是真的！
“所以那晚真的是你？“她瞪大眼睛，“我還以為是我酒后......“
“閉嘴！“云隱抓起枕頭砸她，“你這個......這個......“
楚瑤接住枕頭，突然注意到床邊的小桶——里面有幾片魚鱗和少許嘔吐物。聯想到最近云隱反常的食欲和情緒波動，一切都有了解釋。
“你最近不舒服，是因為害喜？“她心疼地問，“為什么不早說？我可以找大夫......“
“不需要。“云隱倔強地說，“鮫人生育與人類不同，不需要大夫?！?/p>
楚瑤想了想，突然起身：“你等著，我去去就回?！?/p>
她飛奔到廚房，翻出最新鮮的海魚和貝類，親手做了一碗海鮮羹?；氐椒块g時，云隱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但眼神已經沒那么敵對了。
“嘗嘗，“楚瑤把碗遞給他，“我加了姜，能止嘔?！?/p>
云隱遲疑了一下，還是接過了碗。他小口啜飲著，表情漸漸放松。
“怎么樣？“楚瑤期待地問。
“......還行?！霸齐[嘴上這么說，卻把整碗都喝光了。
楚瑤笑了，伸手輕輕撫上他的小腹。出乎意料，云隱沒有躲開。
“真的有個小寶寶在里面？“她輕聲問，感到不可思議。
云隱輕輕“嗯“了一聲，銀白色睫毛低垂，在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
“我會是個好母親，“楚瑤承諾，“也會是個好妻子。我保證。“
云隱抬頭看她，藍眼睛里情緒復雜：“人類總是輕易許諾?！?/p>
“但我不同，“楚瑤握住他的手，“因為我愛你。“
云隱的手微微顫抖，但沒有抽回。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兩人交握的手上，也灑在那個尚未隆起的小生命上。
門外，偷聽的云澈捂著嘴偷笑，輕手輕腳地溜走了。他得趕緊去準備些鮫人孕期需要的特殊海藻，哥哥雖然嘴硬，但身體可誠實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