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昊一直關注著姒熹熹的情況,他能探查到,雖然姒熹熹順從的遵從鹿子柚的囑咐,聽話的吃著飯菜,但是她的求生欲并不高,這讓她有著隨時消散的危險。
玄昊猜測,她是想生下孩子后便要歸息于天,所以,他覺得,不能放任她自己一個人呆著,容易出事。
“朋友?”姒熹熹打量著眼前笑意盈盈的人,能直呼其名的朋友好像聽鐘炁提過一次,大概就是眼前這位了吧。
“正是。”玄昊笑的和煦極了,他身條極好,個子頎長又有線條,即使穿了一身簡單的白衣也襯得不同凡響,他黑色的頭發被高豎起來,棱角分明的下顎線勾起他白皙的臉,這讓他俊朗中帶著柔美,一雙黑色的眸子閃著客氣和疏離。
“我聽鐘炁提起過你,請這邊坐。”姒熹熹忙起身,她迎著玄昊到亭子里坐下,并給他倒了杯茶:“不知…”
“嫂子可直接喚我名字。”玄昊貼心的說道,他雙手接過茶杯抿了一口。
姒熹熹倒不是很糾結的人,她只是猶豫了一瞬,繼而笑道:“如此那便失禮了,我瞧著你看起來跟鐘炁差不多的樣子,想必年歲也應差不了多少吧?”
玄昊笑道:“我比鐘兄大約小幾千歲。”
姒熹熹聽聞臉上難掩驚訝,她說道:“是我想差了,我年歲小,不好總占你便宜,如果可以,請也直接喚我熹熹吧。”
玄昊沒有推辭,他道:“熹熹不介意就好,我這次前來,是先前受鐘兄之托,來給你更換神骨的,但是現在來看,應是不必了。”
姒熹熹牽強的扯了扯嘴角道:“看來這人其實早就知道自己回不來了,所以自作聰明的做了安排…”
玄昊見此,出口安慰道:“你不必如此想,當時鐘兄安排也只是以防萬一,有了你給他的神骨,本來是能回來的,只是被浮藤陰了一手,這才…”
他沒有說完,姒熹熹臉上浮起笑,道:“讓你見笑了,我最近思緒是有些繁雜。”
玄昊放下茶杯,思索片刻后,說道:“以防萬一,我還是需要查看一下你體內的情況。”
姒熹熹大方的雙手一攤:“可以,隨時。”
玄昊本來還有些擔心她會拒絕,但看她反應,心中的擔心便放下了一些,還好,她還沒有完全封閉自己。
玄昊站起身,雙目微閃,仔細檢查了一遍姒熹熹體內的神骨和羽種。
待他收起神識,重新坐下后,姒熹熹道:“是不是還可以?”
玄昊單手虛扶茶杯,道:“那晚你燃燒鳳凰血脈,雖然是勉強為之,但歪打正著,激發了鳳凰始祖血脈,恭喜,你的神骨已經成為五色神骨,獲得了鳳族傳承——五色神光。”
姒熹熹吃驚的檢查自己的神骨,她完全沒有往這方面想,她的神骨確實已經變了樣子,她想起鐘炁前段時間還嘲笑她,至今沒有修成五色神光…
玄昊看著突然有些神色懨懨的姒熹熹,道:“總在這里呆著對心情不好,若你想出去走走,我可以陪你去。”
姒熹熹聽他這么說,猛的抬頭看向他道:“真的?他們都不讓我出門。”
玄昊好笑的打包票:“當然是真的,有我在,便沒有問題。”
姒熹熹迫不及待的道:“我想…去天地造化境看看…”
玄昊站起身:“好,我帶你去。”
他繞到姒熹熹身后,單手按住她的椅子,一揮袖,時空裂縫自己向前移動,瞬間吞沒了兩人。等再見亮光的時候,便出現在了天地造化境的面前。
姒熹熹穩了穩心神,從椅子上站起來,她快步走到天地造化境前。
鐘炁設的那個結界早已不見,而空空蕩蕩的造化境里,除了平穩運行的“陰”、“陽”兩氣,便只有一把劍筆直的插在地面里。
“那是…昆摩…”
姒熹熹小聲的說道,她不能隨意進入造化境內,若沒有足夠的修為就貿然闖入,是會被天地造化境吸干本源的。
昆摩似乎是聽見姒熹熹叫它的名字,造化境中的大劍突然開始抖動,只聽“嗡”的一聲,這把赫赫有名的神劍徑直向她沖了過來。
姒熹熹被它嚇了一跳,昆摩并不給她反應的機會,它微微發出一道劍氣,刮破了姒熹熹的皮膚,嬌嫩的皮膚瞬間就凝出了血珠,它快速的將一滴血吸入劍身中,隨后劍身逐漸縮小,自己不聲不響的沒入她的體內,便沒有了動靜。
姒熹熹不知所以的看向玄昊,玄昊單手撐在椅背上:“別害怕,昆摩應是接受到鐘兄的命令才這樣做的,我想,鐘兄只是讓它護你周全,所以它沒有改契,剛才只是為了建立聯系。”
姒熹熹點了點頭,她只覺手腕有些灼熱,便下意識抬起手來,這才發現在自己的手腕內側,一個縮小版的昆摩神劍正在逐漸顯現,形成一個灰撲撲的印記。
玄昊見此對她說道:“想離開了便喚我。”
姒熹熹感激他的貼心:“多謝了。”
玄昊轉身走了幾步便消失不見,姒熹熹將椅子搬過來靠著造化境,她坐下后輕聲道:“我來了。”
一陣風拂起,吹過她的臉頰,撩起她的發絲,似是對她的回應。
“鐘炁…你就是個騙子,這都幾天了,都不知道回家。他們說我身體不好,得養,所以一直不讓我來找你,幸虧你的朋友來了,我才逃了出來。”
“…”
“那天是我任性了,你也別怪我,誰讓你也任性來著,你曾經說過,鳳凰渾身都是寶,心頭血可護人神魂,有涅槃的力量,你原來總說讓我乖些,不然就燉鳳凰湯喝,大補。”她回想起原來的丑事,笑出了聲。
“…”
“誰知道你說的是真的還是誆我,我便拿來試試,我以為…把我的心頭血融合給你,你的神魂便能用它活下來…連羽種都可以吸收很多效果,為什么你不行呢?明明杜生他們已經成功過了,吸收龍氣便有龍氣的,應該是沒錯啊,為什么…”姒熹熹自己復盤著,她心中較勁半天,又突然有些泄氣:“為什么沒有效果呢?”
“…”
“你要是在的話大概會笑話我笨吧,我腦子一向沒有你那么好使…但是你教我的東西都沒有錯的,我聽你的話也從來沒有出過錯,所以…這次也不會出錯,對吧?”
“…”
“對了,忘了告訴你。”她提起精神,笑著打趣道:“我懷孕了,你這次真要當爹了。”
“…”
“鹿先生說,這小家伙有一些暗域本源在體內,所以有些孱弱,但是我都有聽話吃藥,也在努力照顧自己。你也別擔心,他還說我這孕期要三百年起步,小家伙出來也要三百年起步,你得抓緊回來啊,這么久我自己可太累了,你知道的,我吃不了苦的。”
“…”
“娃給你帶,你來教他理學,教他法術,長大了怎么也能比我有出息…”
“…”
“你這人真是的,跟你說了這么多話,你也不吭聲…算了…那你陪我一會吧。”
“…”
姒熹熹不再說話,她緩緩閉上了眼睛,只是將自己蜷曲在椅子上,把頭埋進胳膊里。
她不敢再說下去了,她鼻子有些酸,她不想他看見擔心,他原來總是讓她開開心心的,照顧好自己,她已經很努力了,只是現在還是有些困難,她要堅強起來,她還要等他回來。
真殘忍,她想,他是清靜了,但是她被困在了原地,時間在走,她卻走不動了。
日升月落,斗轉星移,她就這樣枯坐了三天,日月的光輝拉長了她的身影,形影單只。她想起什么就絮叨兩句,想哭的時候就抱抱自己,權當是圖個安慰。
當玄昊回來的時候,她還在那里縮著,他緩緩走到她的跟前,道:“該回去吃藥了。”
姒熹熹把臉從胳膊里抬起來,揚起一個笑臉,她對著天地造化境說道:“我要走啦,你要早些回來!”
玄昊伸手按住椅子,撕裂虛空,和她一起消失不見,原地只有空中的風打了個旋,吹向天邊。
回到神殿的姒熹熹,一眼便看到面露急色的鹿子柚,她有些心虛的跟他打招呼。
鹿子柚看見她回來后,沒好氣的將一大碗藥端給她,直到親自看見她全都喝下去后才罷休。
“你跑哪去了?一聲不吭就沒影了,你是要急死我?你不顧及自己的身體,你也不顧及孩子嗎?”鹿子柚劈頭蓋臉給她一頓罵,他早就發現后面多了一個人,他沒好氣的問道:“他是誰?”
“他是玄昊,鐘炁的朋友…”姒熹熹往嘴里放了三塊糖,才把苦味壓了下去。
鹿子柚表情有些僵硬,他說話都開始結巴:“玄…玄…玄昊?你你你你你…你是…天…天天天…”
玄昊咳了幾聲打斷他道:“初次見面,想必你就是鹿先生吧。”
鹿子柚嘴角有些抽搐,他要是沒記錯的話,神域沒有第二個叫玄昊的臉,他又是神尊的朋友,那就只有祖龍大人了,但是他不是以身融天道了嗎,怎么會突然出現在這?
玄昊見他沒說話,便又說道:“是在下私自帶熹熹出去了一趟,沒有知會鹿先生一聲,還望見諒。”
鹿子柚滿臉的不自然:“無…無妨…”
玄昊客氣的說道:“我會在這里呆一段時間,鹿先生不必拘束。”
鹿子柚繃著臉應著是,客氣了兩句便離開了。
姒熹熹從沒見過鹿子柚這么慌張,她新奇的問道:“你們認識?怎么感覺鹿先生有些緊張?他欠你錢?”
玄昊噗嗤一聲笑出來道:“都互相聽說過,但是沒有見過。”
“可惜了,我尋思他要是欠你錢的話,你讓他下次熬藥的時候別熬那么苦。”姒熹熹一臉惋惜。
玄昊忍俊不禁的哈哈大笑:“鹿先生醫術高超,他的藥可是千金難求,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