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的北方三線小城像一張空白的畫布，昨日的痕跡已被清掃，新的喧囂尚未鋪開，籠罩在一種介于沉睡與蘇醒之間的微妙狀態里。
林秋雅騎著借來的三輪車孤獨地走在空曠的街道上，那輪胎與地面摩擦的聲音格外清晰。
頭頂的路燈還未熄滅，投下一個一個昏黃的光暈。燈下飛舞著趨光的小蟲，紛紛調笑她人頭馬一樣的影子，在劃過燈桿之間時，一下一下，被拉得很長很長。
早餐鋪子里，爐灶的蒸汽在燈光下裊裊升騰，做為寒冷凌晨里唯一溫暖的光源和生氣，盡責地等待著即將到來的客人。
看慣了大都市的徹夜不眠，小城這褪了色的、靜謐的底色，雖有幾分清冷，卻也帶著生活的真實感。
離菜市場還有兩條街，林秋雅遠遠的就看到那些蹬著三輪車、載滿新鮮蔬菜瓜果的小販已經開始匆匆趕路。這里恐怕是這座城最早喧囂的地方。
林秋雅有個計劃。
第一，她要試試，在不影響“開胃小菜”品質的前提下，成本最低能壓縮到多少。
第二，她想給“廚神”的“開胃”家族增加一些新成員。
整整忙活了兩個多鐘頭，天空那深邃的墨藍色已經漸漸褪去，東方泛起了魚肚白，林秋雅終于搞定了今天的采購任務。
看著裝滿三輪車的黃瓜、萵筍、白蘿卜，林秋雅滿意極了。估摸著，這些原料也可做兩百多份小菜，批發果然比零售實惠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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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還沒有到飯點兒，林秋雅就在昨天支攤的地方又擺了起來。
今天專門從家里取了個刷著黑色油漆的自制小黑板，還是小時候練寫字時做的，那塊廢舊的紙板只上崗了一天就光榮下崗了。
林秋雅工工整整在小黑板寫下“開胃小菜——一口喚醒沉睡味蕾！”今天的售賣開始了。
不似昨天的忐忑和畏縮，林秋雅大方地向詢問的路人介紹著自己制作的美食，不時地邀請大家試吃。
人美，話甜，菜香。
有被香味吸引來的，有貪便宜試吃覺得好的，有昨天沒吃夠找來的，還有昨天沒吃上請人幫忙帶的……不到兩個小時，林秋雅帶來的三個口味共一百五十份“開胃小菜”被賣得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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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三天，林秋雅的廚神大名響徹醫院，“開胃小菜”爆火了。
每天中午一百五十份、下午一百五十份的供應數量，已然滿足不了大家的需求。
然而，在有心的人煽動下，風言風語開始肆意傳播——
“知道不，那‘開胃小菜’里面加了大煙殼，要不咋讓人吃了還想吃呢……”
“聽說沒，賣‘開胃小菜’那女的，跟人搞破鞋，讓男人甩了，沒轍了跑來賣小菜……”
“啥？‘開胃小菜’你們還吃呢？哎呀，不知道里面加啥了，吃倒了好多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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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醫生，那個進口藥什么時間到？”林秋雅在醫生辦公室找到陳明遠，興沖沖地問，“錢，我這邊準備好了！”
陳明遠翹起大拇指嘖嘖稱奇，“厲害喲！”他仔細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林秋雅，“我可是看著你一點一點賺夠的這筆藥錢，只用了不到一個星期時間。”
“還不都是大家捧場！”林秋雅沒有居功，打趣地說，“要是我自己，估計這會兒正在樓下廣場喝著西北風呢?！?/p>
“我是真的挺佩服你！”陳明遠認真地說，忽然覺得眼前這位二十歲的小姑娘身上像籠著一層霧，怎么也看不清楚。
“從計劃到開始執行，直到拿出第一個小結果，不出一天。”陳明遠的腦袋里，閃現著這件事剛開始那天的場景，“這種執行力太可怕了！”
“我……有嗎？”林秋雅還真的沒這樣想過。
“從改良方案，到規模試錯，再到成本壓縮，拿到第一次階段成果，復制……”陳明遠好像回到在美國求學時，一次意外走進工商管理課堂，全是搞不懂的詞匯和概念，卻感覺很高端，“你是個經商的天才！小雅，你太牛了！”
“……”
“你太厲害了，請允許我對你無限地崇拜，請收下我的膝蓋！”陳明遠夸張地表演著，逗得林秋雅咯咯直笑。
稍稍平復了心情，林秋雅如實告訴陳明遠，“也許吧，但這個事長不了！”
“你知道了？”陳明遠有些詫異，按說這消息應該還沒傳出來。
“我知道什么？”
“你不知道？”
“我要知道什么？”
“……”
“我知道醫院食堂安排了好幾個廚師在試著復制我的‘開胃小菜’，但是到現在也還沒有成功。”林秋雅坦言道，“你說的是這個事嗎？”
“不，不是?！标惷鬟h顯然有些慌亂，“我早上開完例會，聽幾個前輩議論。”
“說你的‘開胃小菜’影響到醫院‘營養餐’、‘健康餐’的配餐銷售，估計要采取措施了?！?/p>
“意料之中！”林秋雅輕輕嗤笑，撣了撣袖子上的灰塵，“我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好在我已經籌夠了這次的藥費。”
“那接下來……”
“等著瞧吧，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林秋雅神秘一笑，賣了個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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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陳明遠迫不及待地跑向醫院門口，想著在“開胃小菜”被叫停前多捧捧場。
可是到了醫院門口，卻沒有找到那個總是排著隊的小攤，他有些失望，也有些無奈。
飯總是要吃的。陳明遠耷拉著眉眼走到醫院的食堂，看了看這一排早就吃的淡出個鳥的窗口，心里還在為林秋雅鳴著不平。
“快來快來，一會兒人多就不一定買的上啦！”
“哎呀，怎么才這個點兒就這么多人了，都很閑嗎？”
“就是這里，剛才我還不信呢，果然搬進來了！”
“咱醫院總算干了件好事哈！我咋就覺得主任剛才超級帥！”
……
一群小護士嘰嘰喳喳地來到食堂，好像在議論著什么了不起的新聞。
“萍姐，你們這是……？”陳明遠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站在快餐盒飯的隊伍里問。
醫院里的未婚小護士太多了，醫生卻大都已經結婚，平時和哪個小護士說個話，一不小心就被傳成了緋聞。
在這個怪像面前，陳明遠也算是深受其害，剛才找了半天，才看到已婚的護士萍姐。
“哦，小陳醫生呀?！逼冀愕穆曇暨€是那么軟糯，“我們去買咱住院部廚神的開胃小菜！”
“??！開胃小菜搬到食堂了？”
“是呀！也算是轉正了，以后每天都能吃到了！”萍姐來不及多說，快步地走過，“我先走啦，小陳醫生……”
想起昨天林秋雅說食堂一直在嘗試復制“開胃小菜”，難道是復制成功了？
這些人也太不地道了，見別人的生意好，馬上就照著弄，還讓不讓人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