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西施麻辣燙”已開業半月有余,每天依然排著長龍般的隊伍,在夜市上施展著它的魔法。
甚至還催生了一系列的“周邊產業”:有售賣冰鎮野刺梨的“解辣專供”,有出租馬扎的“排隊服務”,有出售排位的“美食黃牛”……
眾多食肆紛紛效仿,不曉得從什么時候起,在桐城的多個角落冒出了諸如“貂蟬涮菜”、“昭君煎豆腐”、“玉環烤串”的小吃,還都守著一個古裝扮相的女掌柜。
只是,桐城今夏的子夜計時,變成了“西施麻辣燙”收攤之后。
桐城的媒體第一次遇到這種現象級的市井事件,紛紛出動,都想要第一個采訪到攤主“西施”,拿到第一手的“創業故事”。面對各方的邀約,林秋雅全部婉拒,謝絕了所有的邀請,只認真地在做自己的事。
于是,挖掘和揭秘“西施麻辣燙”的前世今生,便成為了桐城這一段時間最大的懸疑熱點,一系列的話題也應運而生——
“下崗女為救母棲身夜市,美西施賣小吃燃爆全城”
“財經觀察:西施麻辣燙,是高人指點還是美人心計?”
“人生百態:麻辣燙中的百味人生”
“夜市廚娘,緣何攪亂桐城餐飲圈”
……
隨著事件的不斷發酵,“西施麻辣燙”儼然成為了這座小城輿論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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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國輝的祖籍是川省賓市,父輩是有名的裁縫,常年在羊城經營制衣鋪。抗日戰爭勝利后,全家隨當年的居民回流去到香港,在那里落腳,借助與羊城服裝加工業的資源與人脈,在港從事的服裝進出口貿易倒也做得風生水起。
今年初,李國輝在父親離世前得知,他還有位失散多年的叔叔生活在內地,希望他可以回內地找到這位同樣年事已高的親人。于是,春暖花開后,李國輝便踏上了回國尋親的旅程。
通過多方的尋找和聯系,終于在兩天前,李國輝在僑辦的幫助下,得到了他這位失散近半個世紀的叔叔的消息——桐城。
上午,市僑辦的專車把他接到了桐城招待所,李國輝知道他們的想法,但這樣一個經濟幾乎停滯的城市,又有什么值得投資的呢?
但僑辦幫自己找到了親人,這又是不爭的事實。知恩圖報是自小便接受的教育,他很矛盾。
今天下午,李國輝已經在僑辦的陪同下與叔叔見了面。老人年逾八旬,身體還算硬朗,沒有子嗣,獨自生活在礦區。
雖然已失散近半個世紀,叔叔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李國輝,說他和他父親當年一模一樣。
老人總是有很多生活的智慧,他和叔叔聊了很多,包括他的矛盾和糾結。
最后,他提出想接叔叔到香港和自己一起生活,為叔叔養老送終,但老人不愿離去。
在即將告別時,老人專門推薦他去嘗嘗夜市的“西施麻辣燙”,說那里也許能找到他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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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國輝老早就來了,他坐在馬路對面,看著暮色一點點把白日逼退,看著白天冷清又落寞的街巷,在此刻蘇醒過來。
夜市入口亮起了一串燈泡,像驟然點亮了人間。一輛輛攤車帶著吱嘎聲推出來,車輪滾過地面,如同啟動夜晚的引擎。
當整條街的煙火氣漸次彌漫開來時,人群的流向悄然出現了一絲騷動。目光所聚之處,一輛擦得锃亮的紅色小推車被穩穩地推到了市場最醒目的位置——那是“西施麻辣燙”的專屬領地。
“來了來了!”不知是誰低呼一聲,幾個熟客的腳步已經不由自主地挪了過去。
攤主“西施”,動作麻利得像一陣風。她利落地解開綁繩,“嘩啦”一聲掀開厚重的防塵油布,那口標志性的、熬煮著秘制紅湯的巨大湯鍋赫然顯露。
鍋蓋掀開的剎那,一股極其霸道、極具穿透力的復合香氣——融合了牛油的醇厚、數十種香料的辛香,以及骨湯的濃鮮——如同無形的炮彈,瞬間轟開了周遭所有食物的味道屏障,強勢地占據了整片區域的嗅覺高地。
這香氣滾燙、濃烈、勾魂攝魄,讓路過的人無不喉頭一滾,腳步為之一頓。
“西施”本人,宛若這香氣王國當之無愧的女王。她挽著利落的發髻,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修長的脖頸,即使在昏黃的燈光和蒸騰的熱氣里,那份干練中的清秀也格外打眼。
她卷起袖口,露出半截白皙的小臂,動作卻帶著與外表反差極大的豪氣:只見她抄起長柄大勺,手腕一沉,再猛地揚起,深紅油亮、翻滾著辣椒碎和花椒粒的滾燙湯汁便被高高舀起,再瀑布般傾瀉回鍋中,發出“嘩啦啦”的誘人巨響,濺起的油星在燈光下如細碎的紅寶石。
鍋底的火苗“呼”地竄起,貪婪地舔舐著鍋底,將湯汁燒得更加沸騰洶涌,紅油翻滾,咕嘟冒泡,像一鍋滾燙的熔巖,里面沉浮著吸飽了湯汁精華的豆皮、筍尖、藕片,散發出致命誘惑。
她身邊,幾個幫工手腳不停地飛速碼放著菜品。巨大的保鮮柜瞬間被琳瑯滿目的食材填滿:翠綠欲滴的青菜、水靈靈的菌菇、吸汁的凍豆腐和油面筋、飽滿的肉丸和蟹棒、紋理分明的牛羊肉卷……層層疊疊,新鮮水嫩,在紅色湯鍋的映襯下,色彩對比鮮明得令人垂涎。
“西施”麻利地系上印著店名的圍裙,拿起夾菜的長筷,目光掃過瞬間圍攏過來的人群,嘴角揚起一絲自信又略帶疲憊的微笑,聲音清亮地喊了一嗓子:“開張嘍!老規矩,自己夾菜,排隊燙起!”
這一聲,如同發令槍響。早已按捺不住的食客們立刻涌向保鮮柜,眼疾手快地挑選自己心儀的食材,托盤瞬間堆成了小山。
隊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蜿蜒起來,人人伸長脖子,目光灼灼地盯著那口沸騰的紅湯巨鍋,盯著“西施”手中翻飛的筷子,看著她精準地將一串串食材投入翻滾的湯浪,計算著自己那份何時能出鍋。
空氣里只剩下食材入鍋的“滋啦”聲、湯鍋的沸騰聲、食客吞咽口水的聲音,以及那無處不在、勾魂奪魄的麻辣濃香。
李國輝不由得起身緩步走過馬路,來到“西施麻辣燙”的攤位前,好奇地打量著這個叔叔推薦給自己的目標人物。哪怕一眼就看得出她與這個城市里大多數人的不同,但是她真的能給自己“答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