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嗎？”陳明遠看著面前這個一臉憔悴的女孩。
“陳醫(yī)生，你怎么來了？”林秋雅有些詫異，從她開始在夜市擺攤，就沒再見過他，“你怎么知道我家？”
“哦，我……來送信。”陳明遠今天得知僑辦到醫(yī)院找林母，說有信需要轉交林秋雅，特地自告奮勇爭取來這個可以和林秋雅見面的機會，“市僑辦的人今天到醫(yī)院，說有封給你的信。”
他從上衣口袋取出一封用牛皮紙信封裝著的信，遞了過來：“我沒看，他們拿來就這樣！”信沒有密封，他趕忙解釋道。
“好的，謝謝你！”林秋雅接過信，讓了一步，“進來喝口水吧，你還是第一次來我家。”
“方便嗎？”陳明遠心臟跳得撲通撲通地，額頭也冒出了汗珠，“家里還有人嗎？”
“方便！進來吧。”她轉身走向屋里，“怎么，一個大男人，還怕我吃了你不成？”
“呃……”陳明遠尷尬得手足無措，“這段時間，大家都很擔心你。”
“我知道，謝謝你們！”林秋雅從在夜市開攤，就請了護工照顧母親，出事后，就更少到醫(yī)院去，“來，坐，先喝點水吧。”她倒了杯水，放在桌角，“屋里有些亂，不好意思。”
“你……這是……”陳明遠這才看到客廳角落擺著一個敞開的大旅行箱，好像正在整理，他指著箱子問，“要出門兒？”
“嗯，掙的錢大部分都給受害人墊付治療費了，”林秋雅無奈的輕笑一聲，“不過還有些本錢，我打算去南方進些回歸紀念品回來賣……”
“哦，對了，”陳明遠搓了搓手，從褲兜里掏出一個白色的紙袋，“這是你出事后，我們醫(yī)院的同事一起幫忙湊的。沒多少錢，算是點心意吧。”
“我們都知道，你一定是被冤枉的，你不是那種人！”他定定地看著面前的女子，呼吸有些急促。
“謝謝！真的。不過真的不用了！”林秋雅沒有接，她明白面前男人的心意，卻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慌忙端起水杯遞過去，“你……喝水！”
“來得及么？”陳明遠接過水，小聲嘀咕著，“我是說，你媽媽最佳的手術窗口期還有不到二十天。你這一趟來回也要好幾天，剩下的時間能夠嗎？”
“來不來得及，總要努力做過才知道！”林秋雅苦笑著，回想這段時間自己的遭遇，“天道酬勤，總比等著強！”
“那倒也是……”陳明遠也很無奈，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幫著做什么，“那……我先走了。你知道的，醫(yī)院……”
“現(xiàn)在嗎？”林秋雅覺得今天的陳醫(yī)生有些奇怪，她試探道，“要不要中午一起吃過飯再走？”
“可能不行了，我只請了兩個小時的假……”陳明遠欲言又止。
“那好吧，你先去忙，剛好我也有好多東西還沒有收拾完……”
“什么時候走？”陳明遠灼灼地盯著她，卻在她目光迎來的時候又躲開了去，“我是說你去南方。”
“可能明天吧，還沒有完全想好，”林秋雅這次是真的心里一點底也沒有。
“明天我值班，今天晚上一起吃飯吧？”陳明遠想了想，發(fā)出邀約，生怕小雅拒絕，又緊跟著說，“我有事和你說！”
“……好！我答應你！”林秋雅想了想，伸出手掌，“就約在大廈夜市，不見不散！”
“好！不見不散！”陳明遠握住柔荑，明媚的笑容在他的眉間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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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夜市剛開始上人，但人流未達高峰。華燈初上，既有昔日的煙火氣，又帶著一絲物是人非的疏離感。
在夜市入口附近老羅的糖水攤旁邊，支著一張只能坐下兩人的小桌，林秋雅靜靜地坐在這里，等著即將赴約的人。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個曾經屬于她的、如今已被他人占據(jù)的攤位。那里燈火通明，食客喧囂，景象依舊，只是主角已不再是她……
她緩緩站起身來，將雙臂向頭頂伸展，脊骨發(fā)出一串細微的輕響，宛如春冰初裂。深深地吸一口氣，讓濃濃的煙火氣充盈了整個胸腔，再緩緩地呼出，那口憋悶已久的濁氣帶著內心的煩悶與疲憊，終于被狠狠釋放出來。
待放下手臂時，她輕輕喘息著，感覺某種輕盈的東西正悄然在胸腔里展開，如同雨后初綻的嫩葉，舒展著，抖落了一身塵灰。
“小雅！”陳明遠的聲音響在耳畔。
“小陳醫(yī)生，你來啦。”林秋雅轉頭看到從夜市入口走進的陳明遠，向身旁一指，“先坐，他們應該也快到了。”又對一旁的攤主招呼道，“羅大哥，來份檸檬茶，冰的！”
“他們？還有誰？”陳明遠還以為只是兩個人約會，結果……
“我還約了王老板和萍姐她們，”林秋雅忽然想到什么，一縮脖子，“呀！忘了提前給你說，你不介意吧？”
“介意有用嗎？”陳明遠一臉無奈，他豈能不知這是女人的小算計。
“小雅，好久不見了！”萍姐的聲音從一旁傳來，“最近怎么樣？看起來狀態(tài)還不錯嘛……”
“哎呀，還真是熱鬧呀！”王德發(fā)也從夜市入口走了進來，“我沒有來晚吧？”
“不晚不晚！這下人到齊了，咱們坐那邊去，”林秋雅招呼著大家，在前方引路，走向夜市一角老張叔的涼菜攤，“老張叔這邊清靜，好說話！”
路過曾經的攤位時，林秋雅的腳步微微一頓。護士萍姐緊張地看了小雅一眼，輕輕挽住她的胳膊。陳明遠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溫和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王德發(fā)則環(huán)顧四周，眼神里帶著生意人的評估。
林秋雅深吸一口氣，嘴角努力扯出一個微笑：“沒事，都過去了。走，我們到那邊坐。”她指向那個相對安靜的角落。
眾人坐下，老張適時端來兩盤爽口的涼菜，對小雅點點頭，眼神里是鼓勵。
林秋雅沒有立刻點單，而是先為每人倒上一杯水。她舉起自己那杯，聲音清晰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陳醫(yī)生，萍姐，王大哥，還有張叔，謝謝你們今天能來，更謝謝你們……在我和我媽最難的時候，伸出了手。陳醫(yī)生您妙手仁心，王大哥您雪中送炭，萍姐你像親姐姐一樣照顧我媽，張叔您一直相信我……這份情，小雅這輩子都記在心里。”
她將杯中水一飲而盡，眼眶微紅，但強忍著沒讓淚落下。這份開場，真誠而沉重，奠定了懇談的情感基調。
放下杯子，林秋雅的目光掃過夜市喧鬧的景象，最終落回朋友們關切的臉龐上。
“今天約大家來這里，是想和這個夜市，和那段……刻骨銘心的經歷，正式告?zhèn)€別。”
她頓了頓，語氣變得堅定，“在這里，我拼過命，也栽過大跟頭，差點爬不起來。但今天站在這兒，我心里不再只有委屈和害怕了。多虧了你們，也多虧了……老天爺還是留了條路給我媽。”
林秋雅的神情瞬間變得無比嚴肅和急迫：
“但是，告別過去，是為了更快地奔向未來。陳醫(yī)生最清楚，我媽的手術，最佳窗口期只剩不到二十天了！常規(guī)手術費，加上術后康復和可能的靶向藥，下來一共需要八萬多，我現(xiàn)在手頭有兩萬，缺口還有六萬塊。”
她目光灼灼地看著大家：
“你們也看到了，攤位我已經轉讓。因為前段時間的事情，這攤位不可能再那么火爆，穩(wěn)步經營沒問題，但攢夠這筆錢，時間真的來不及！我媽等不起！”
“現(xiàn)在有一個‘短平快’的法子，也許能幫我快速賺到這筆救命錢！所以，我豁出去了，我必須在這十來天內拼一把！但我一個人可能做不到，你們可不可以再幫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