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坊上的青銅鏡同時映出七種死狀,沈安望著鏡中正在被絞殺、溺亡、焚燒的自己,突然將護心鏡碎片按進眉心。鮮血順著龜裂的玉牌紋路游走,在腳下匯成北斗七星陣,渡口的浪濤聲里傳來更夫的梆子聲。
「子時三刻到——」
七個焦尸的麻繩突然繃直,沈安被拖向燃燒的祠堂。懷中的犀角梳迸發青光,梳齒間纏繞的胎發化作利刃割斷繩索。當他撞開祠堂大門時,供桌上的長明燈全部變成慘綠色,族譜在幽火中顯現出隱藏的《贖罪規則》:
1.在雞鳴前集齊七塊怨骨
2.用嫡系血脈重刻鎮魂碑
3.鏡陣倒轉時刺破玉蟬胎記
4.若看見自己穿壽衣的倒影,立即吞下青銅碎片
地窖入口滲出腥臭的黑水,沈安跟著浮起的童尸來到井底密室。青銅鏡陣的裂痕中伸出無數蒼白手臂,每只手的掌心都刻著沈家男子的生辰。當他將護心鏡嵌入陣眼時,所有鏡面突然映出三十年前的雨夜——祖父正在井邊活埋哭嚎的堂兄們。
“你終于來了。“沈柏年的鬼魂從鏡中跨出,手中秤砣滴著黑血,“當年若不是你娘帶著護心鏡投河,你本該是第八個生樁......“
沈安背后的玉蟬胎記突然灼燒,密室四壁滲出七個血手印。當他扯開衣襟,發現胎記已蔓延成完整的北斗七星,每顆星位都嵌著塊青銅碎片。鏡中的祖父突然暴起,秤砣砸向沈安天靈蓋的瞬間,母親的梳頭匣自動彈開,白玉簪刺穿鬼魂的咽喉。
“安兒,砸碎鏡子!“母親的幻影從護心鏡中浮現,“真正的玉牌在......“
詛咒的尾音被鏡陣轟鳴淹沒,沈安用犀角梳劃破手掌,血珠濺在最近的銅鏡上。裂紋如蛛網般擴散,每塊碎片都映出段被篡改的記憶——自己周歲時被祖父按在鎮魂碑前,后頸刺入的青銅釘正是缺失的鏡片。
祠堂方向傳來地動山搖的巨響,沈安沖出地窖時,整座村莊正在倒懸。燃燒的戲臺沉入地底,井口升起塊刻滿冤魂的鎮魂碑。當他將染血的手掌按上碑文時,七個童尸突然破土而出,它們的脊椎連成鎖鏈纏住沈柏年的鬼魂。
“時辰到了......“穿藏青壽衣的老太太從碑后轉出,她掀開壽衣,內襟縫著三十八個殘缺的玉蟬印記,“沈家欠我們三十八條命,該還了......“
沈安掰斷犀角梳最后的梳齒,鋒利的斷口刺入玉蟬胎記。劇痛中他看見母親投河前的最后畫面——她剖開自己的腹部,將護心鏡縫進胎兒體內。鮮血染紅的襁褓上,祖父用青銅鏡碎片刻下換命符。
當第七滴黑血滲入鎮魂碑時,渡口方向傳來驚天浪濤。沈安轉身看見三十八具浮尸踏浪而來,它們手中的玉牌碎片正與護心鏡產生共鳴。祖母綠的幽光中,沈柏年的慘叫聲響徹云霄,鬼魂被生生扯進碑文裂縫。
雞鳴響起的剎那,沈安在現實醫院的病床上驚醒。護士說他在昏迷中不斷重復著某個坐標,主治醫師的胸牌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沈明德“的姓氏旁,粘著片帶血漬的青銅鏡殘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