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的藍色滅菌燈在金屬墻面上投下冷冽的光暈。俞瑾揉了揉酸脹的眼睛，將第三杯黑咖啡一飲而盡。凌晨三點十七分，國家生物研究院的P4實驗室里只剩下她一個人，三塊顯示屏的光映在她蒼白的臉上，勾勒出分明的顴骨輪廓。

“又一組異常序列?！八龑χ帐幨幍膶嶒炇亦哉Z，手指在鍵盤上敲出一串命令。顯示器上的基因圖譜立即旋轉放大，一組紅色標記的堿基對不斷閃爍警告標志。

顯微鏡下的樣本來自南美雨林深處一個與世隔絕的部落——整個部落三百人在一周內全部陷入瘋狂，互相撕咬致死。當地軍方用火焰噴射器處理了現場，只帶回這一管混著血液和腦脊液的樣本。

俞瑾調整顯微鏡焦距，病毒在電子顯微鏡下呈現出完美的二十面體結構，表面布滿棘突蛋白。但令她不安的是，這些棘突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組變形。

“這不符合任何已知病毒的變異規律...“她輕聲說道，突然感到一陣眩暈。連續36小時的工作讓她的視線邊緣開始出現黑色斑點。她伸手去拿咖啡杯，卻發現自己的指尖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

實驗室的自動門滑開時發出輕微的嘶鳴聲。林小滿抱著一疊文件走進來，這個扎著馬尾的年輕助理眼下掛著兩個明顯的黑眼圈。

“俞博士，您真的該休息了?！八龑⑽募旁诠ぷ髋_邊緣，刻意避開了無菌區，“院長說南美那個樣本可以明天再分析?！?/p>

俞瑾頭也不抬地繼續觀察顯微鏡：“這不是普通的熱帶病毒?？催@里——“她讓開位置示意林小滿過來，“它的RNA聚合酶錯誤率是正常病毒的二十倍，但每次變異都精準地保留了對神經細胞的親和性?！?/p>

林小滿湊近目鏡，突然倒吸一口冷氣：“天啊，它在吞噬旁邊的正常細胞！“

“更準確地說，是在改寫宿主細胞的遺傳密碼。“俞瑾調出一組數據，“它攻擊的目標非常明確——基底核、杏仁核和前額葉皮層。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林小滿的臉色變得煞白：“攻擊性行為增強，痛覺感知喪失，高級認知功能受損...這聽起來像是...“

“喪尸?！坝徼届o地說出這個詞，聲音里沒有一絲波動，“就像電影里演的那種?！?/p>

刺耳的警報聲突然響徹整個實驗室，紅色的警示燈開始旋轉閃爍。主屏幕上跳出鮮紅的警告框：【隔離區生物污染事件！三級警報！】

林小滿嚇得打翻了咖啡杯，褐色的液體在白色地磚上蔓延開來?！霸趺椿厥拢俊?/p>

俞瑾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調出監控畫面。地下三層的隔離區內，一名穿著防護服的研究員正瘋狂撕咬同事的脖子，鮮血噴濺在高強度玻璃觀察窗上，形成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不可能...“俞瑾的聲音第一次出現了波動，“樣本明明在四級生物安全柜里...“

她快速切換監控畫面。研究院大廳里，三名保安正用警棍擊退一群行為異常的人；走廊上，幾個白大褂瘋狂奔跑，身后追著更多動作怪異、嘴角掛著血沫的同事。

林小滿抓住俞瑾的手臂，指甲幾乎掐進肉里：“俞博士，我們...“

“走！現在！“俞瑾一把抓起放在抽屜里的應急包和車鑰匙，里面裝著研究所所有關鍵數據的加密硬盤。她的動作干凈利落，沒有絲毫猶豫。

走廊里已經亂成一團。尖叫聲、奔跑聲和某種非人的嘶吼聲混在一起，空氣中飄浮著淡淡的血腥味。俞瑾拉著林小滿沖向緊急通道，卻在拐角處撞上一個渾身是血的身影。

“張教授？“俞瑾認出了這位年近六十的病毒學專家，但對方抬起頭時，她看到了一雙充血的眼睛和扭曲的面容。

“俞...瑾...“張教授的聲音像是從破損的風箱里擠出來的，帶著不自然的顫音，“幫...幫我...“

林小滿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張教授突然暴起，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撲向俞瑾。兩人重重摔在地上，俞瑾感到左肩傳來撕裂般的劇痛——張教授的牙齒深深嵌入了她的肌肉。

“放開她！“林小滿抓起墻邊的消防斧，卻因為恐懼而不敢揮下。

俞瑾掙扎著摸到掉落的應急包，抽出里面的戰術手電筒，用盡全力砸向張教授的太陽穴。一下、兩下...直到頭骨碎裂的聲音傳來，溫熱的血液濺在她的臉上。

“俞博士！你的肩膀！“林小滿顫抖著扶她站起來。

俞瑾低頭看了一眼傷口，鮮血已經浸透了白大褂的左肩部分。她出奇地冷靜，從應急包里取出壓縮繃帶草草包扎：“先離開這里再說。“

地下停車場宛如地獄。幾輛車撞在一起燃起大火，濃煙充斥著整個空間。遠處，幾個姿勢怪異的身影正趴在地上撕咬著什么。俞瑾的SUV停在最靠近出口的位置——這是她長期加班的習慣。

“上車！別回頭看！“俞瑾將林小滿塞進副駕駛，自己跳上駕駛座。引擎轟鳴的同時，一個滿臉是血的保安撲向擋風玻璃，扭曲的面容緊貼在玻璃上，混濁的眼球瘋狂轉動。

俞瑾猛踩油門，將那人甩下車頂。輪胎碾過減速帶時的顛簸讓她的傷口傳來一陣劇痛，視線邊緣再次出現黑點。

街道上的景象更加駭人。車輛橫七豎八地堵塞了道路，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爆炸聲。人行道上，人們尖叫著四散奔逃，而另一些人則趴在地上，撕咬著倒下的受害者。

“所有頻道都在播同一條消息?！傲中M調高收音機音量，手指不住地顫抖。

“...緊急狀態通告...全國范圍內爆發不明原因暴力事件...癥狀包括攻擊性行為、皮膚灰白、眼球充血...被咬傷者請在十分鐘內聯系當地...“

俞瑾突然急剎車。前方十字路口，五六個行為異常的人正在圍攻一輛校車。透過車窗能看到里面驚恐的孩子們的面孔。

“我們得幫他們！“林小滿喊道。

俞瑾握緊方向盤的手指關節發白：“我們救不了所有人?！八痛蚍较虮P拐入一條小巷，“這種病毒通過體液傳播，致死率可能百分之百。現在首要任務是保證我們自己的安全?！?/p>

車子七拐八繞地駛向城郊。俞瑾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肩膀的傷口傳來陣陣灼痛。她注意到方向盤上開始出現細微的藍色電弧，像微型閃電一樣在她指尖跳躍。

“你的手！“林小滿驚恐地看著這一幕。

俞瑾還沒來得及回應，一股劇痛從肩膀瞬間蔓延至全身。她眼前炸開一片刺目的白光，最后的意識是林小滿的尖叫聲和車輛失控的刺耳摩擦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