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顧衍舟簽下兩千萬的契約婚約，各取所需。

他需要妻子應付病危的爺爺，我需要錢拯救母親的生命。

同居首日，他丟來協議冷言警告：“別癡心妄想，合約到期立刻消失?！?/p>

我乖巧扮演完美妻子，卻在他書房發現高中時的素描本——畫滿我的側影。

深夜酒醉，他把我抵在門后：“當年為什么拒絕我的情書？”

直到他白月光歸來，我藏起孕檢單準備履約離開。

顧衍舟當眾撕碎協議：“顧太太的位置，你打算坐多久？”

他鎖住我的手腕：“從十年前你偷走我心跳那刻起，這契約就注定失效。”

午后的陽光，帶著一種近乎奢侈的灼熱，毫無遮攔地潑灑在城市最高處的玻璃幕墻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我坐在云端酒店頂層的咖啡廳里，指尖冰冷，掌心卻沁出一層細密的汗，黏膩地包裹著那支沉甸甸的萬寶龍鋼筆。空氣里浮動著頂級咖啡豆的醇香和一種昂貴皮革、冷冽香水的混合氣味，陌生得讓人窒息。

我的對面，坐著顧衍舟。

他陷在寬大的絲絨沙發里，姿態是那種久居上位者特有的松弛，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壓迫感。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裝裹著他挺拔的身形，一絲褶皺也無。他微微垂著眼，長睫在冷白的皮膚上投下小片陰影，正專注地看著手中那份薄薄的、卻足以改變我人生軌跡的文件——《婚前協議》。

陽光勾勒著他清晰的下頜線，緊抿的薄唇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疏離。

侍者悄無聲息地送上兩杯水，晶瑩剔透的玻璃杯壁上凝著細小的水珠。顧衍舟沒有抬眼，只是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指，極其隨意地推了一杯到我面前的杯墊上。杯底與昂貴的石質桌面輕輕相碰，發出“嗒”的一聲輕響，像某種冰冷的訊號。

“看清楚條款?！彼K于開口，聲音低沉平穩，沒有絲毫起伏，如同在評估一份普通的商業合同，“特別是附加條款一和違約責任部分?！彼哪抗饨K于從文件上抬起，落在我臉上。那雙深邃的眼眸，像浸在寒潭里的黑曜石，清晰地映出我此刻的蒼白和拘謹，里面沒有任何多余的情緒，只有一片審視的冷靜。

我喉嚨發緊，努力維持著表面的鎮定，目光卻不受控制地滑向他手邊那份協議。白紙黑字，冰冷而殘酷。甲方：顧衍舟。乙方：蘇晚?；橐龃胬m期：一年。甲方義務：在協議生效后二十四小時內，一次性支付乙方人民幣兩千萬元整。乙方義務：履行一切妻子應盡的職責，尤其需在顧老先生面前維持恩愛形象，直至協議期滿或顧老先生……離世。

兩千萬元。一筆足以把我從絕望深淵里拉出來的天文數字。母親的病，那如同無底洞般的治療費和手術費，還有壓在舅舅一家頭上沉重的債務……這些沉甸甸的巨石，幾乎要把我的脊梁壓斷。此刻，這筆錢就懸在眼前，像黑暗里唯一的光。

代價，是把自己的一年，賣給這個叫顧衍舟的男人，成為他應付病危爺爺的道具。

指尖的汗更多了，我深吸一口氣，竭力壓下胸腔里翻涌的酸澀和屈辱，拿起那支冰涼的鋼筆。筆尖懸在乙方簽名處那一片空白的上方，微微顫抖著，落下一個小小的墨點。

“蘇小姐，”他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催促，“我的時間很寶貴?！?/p>

這句話像一根細針，精準地刺破了我最后一點猶豫。我閉上眼，再睜開時，眼底只剩下一種近乎麻木的決絕。筆尖重重落下，劃破紙張的纖維，發出沙沙的輕響。蘇晚。兩個字，簽得異常用力，仿佛用盡了我全身的力氣。

“很好?！鳖櫻苤畚⑽㈩h首，似乎很滿意我的識時務。他拿起自己手邊的鋼筆，流暢地在甲方處簽下名字。顧衍舟。三個字，龍飛鳳舞，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凌厲氣勢。

他合上協議，動作利落。再抬眼時，那審視的目光里，淬上了更深的冰寒。

“錢，稍后會轉到你指定的賬戶?！彼酒鹕恚叽蟮纳碛八查g帶來一片陰影，將我完全籠罩其中。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銳利如刀，一字一句，清晰地敲打在我的耳膜上，也砸進我的心底：

“記住你的身份，蘇晚。這只是一場交易，各取所需。扮演好你的角色，別生出任何不該有的妄想?！彼囊暰€掃過我因緊張而微微蜷縮的手指，語氣是毫不掩飾的警告，“一年后，合約終止，你必須立刻、徹底地從我的視線里消失。明白嗎？”

每一個字都帶著刺骨的寒意。我抬起頭，迎上他那雙毫無溫度的眼眸，努力挺直了僵硬的背脊，喉嚨里擠出一點干澀的聲音：“明白，顧先生。”

聲音很輕，卻異常清晰。我看到他眼底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難以捉摸的情緒，快得像是錯覺。隨即，那絲波動被更深的漠然取代。他不再看我，轉身離開。昂貴的皮鞋踩在柔軟厚實的地毯上，沒有發出絲毫聲響，卻像踩在我緊繃的神經上。那挺括的背影，融入咖啡廳盡頭那片奢華的光影里，最終消失。

陽光依舊刺眼，空氣里昂貴的香氣依舊濃郁。我獨自坐在原地，手里還攥著那支冰冷的鋼筆。協議靜靜地躺在桌上，像一張無形的賣身契。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華都市令人目眩神迷的景色，車流如織，渺小如蟻。

兩千萬元買走我的一年，買走我的尊嚴，也買走我所有關于愛情的、早已所剩無幾的微末幻想。心臟的位置，傳來一陣遲滯的悶痛。我端起面前那杯他推過來的水，冰涼的水滑過喉嚨，卻澆不熄心底蔓延開來的荒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