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京城,柳絮紛飛如雪。
姜沉魚端坐在錦繡棋院的雅閣內,纖長的手指捏著一枚白玉棋子,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她垂眸凝視棋盤,鴉羽般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
“姜小姐,請。“對面的老者額頭已滲出細密汗珠,手中黑子遲遲未能落下。
沉魚唇角微揚,不急不躁。她今日著一襲淡青色羅裙,腰間系著銀絲軟紗,發間只一支白玉簪,素雅中透著不容侵犯的貴氣。
“劉大師,承讓了。“待對方落子后,她指尖白子輕叩棋盤,發出清脆一響。不過三著,老者便面色大變,頹然棄子認輸。
“姜小姐棋藝精妙,老朽佩服。“老者拱手嘆道,“這'七星聚會'之局,老朽鉆研半生,不想今日被小姐輕易破解。“
沉魚起身回禮:“大師過謙了,沉魚不過是僥幸。“
走出雅閣,貼身侍女小荷立刻迎上來:“小姐,又勝了?這已是今日第三局!“
沉魚微微點頭,眼中卻無多少喜色。三年一度的“錦繡局“匯集天下棋藝高手,她雖連勝三場,但真正的挑戰還在后面。
“第四輪對手是誰?“她輕聲問道。
小荷遞上一張素箋:“是個叫'無名氏'的,神秘得很,一直戴著面具,但前面幾輪都是中盤取勝,厲害得緊。“
沉魚眉頭輕挑。棋壇中人最重名聲,這般藏頭露尾倒是少見。
午后陽光斜照入窗,沉魚步入第四輪的對局室,只見一人早已端坐棋枰前。那人身著玄色長袍,銀質面具遮住上半張臉,只露出線條分明的下頜和薄唇。
“姜小姐。“對方聲音低沉,做了個請的手勢。
沉魚斂衽而坐,執黑先行。初時數十手,雙方皆是常見開局,試探多于廝殺。然而當中盤戰啟,沉魚漸漸察覺異樣——對方棋風詭譎難測,每一子落下都似有深意,竟在不知不覺間引導著棋局走向。
她抬眸瞥了對方一眼,恰好捕捉到那人唇角一閃而過的弧度。修長的手指拈著白子,指節分明,虎口處有厚厚的繭——那是常年握劍之人才有的痕跡。
棋至第一百六十三手,沉魚忽然心頭一震。棋盤上的黑白交錯,竟隱隱構成一幅邊關地形圖!她曾隨父親研讀過邊防奏報,這分明是北境雁門關一帶的布局。
“小姐,該你了。“無名氏提醒道,聲音里帶著幾分探究。
沉魚穩住心神,指尖黑子懸于半空。她必須破此局,又不能顯露自己識破了其中玄機。思索片刻,她將子落在了一個看似無關緊要的位置。
面具后的眼睛微微瞇起。
兩人你來我往,窗外日影漸斜。當沉魚落下第二百四十七手時,無名氏忽然輕笑一聲:“妙著。“
他摘下面具,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俊顏。劍眉之下,一雙鳳眼如寒星般銳利,左眉處一道淺疤更添幾分肅殺之氣。
“蕭煜。“他自報姓名,聲音不輕不重,卻讓整個棋院瞬間鴉雀無聲。
鎮北王世子蕭煜!那個傳聞中半年前已戰死沙場的少年將軍!
沉魚心頭劇震,手中茶盞險些脫手。她強自鎮定,卻見對方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眼中似有千言萬語。
“姜小姐棋藝超群,蕭某甘拜下風。“他起身拱手,聲音卻只有近處的沉魚能聽見,“不過這場棋局,才剛剛開始。“
沉魚險勝半子,卻莫名覺得,自己仿佛落入了一個更大的棋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