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陸景琛再次聯系我,
會是在我將那枚U盤丟給他三天之后。
這三天,A市的商界風云詭譎。
陸氏集團像一艘被戳了無數窟窿的巨輪,
搖搖欲墜,卻又在某些神秘力量的暗中拉扯下,
勉強維持著不沉的假象。
而陸景琛,這位曾經高高在上的陸大總裁,
此刻就像一只被困在玻璃瓶里的蒼蠅,
看得見外面的世界,卻怎么也沖不出去。
米婭告訴我,他這幾天把自己關在陸家老宅的書房,
不眠不休,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眼里的紅血絲幾乎要爆開。
想必,U盤里的“驚喜”,
他已經“品嘗”過了。
他的電話打來時,我正在頂層公寓的落地窗前,
俯瞰著這座被夜色籠罩的城市。
“蘇晚……艾琳娜,”
他的聲音沙啞得像磨損的砂紙,
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疲憊,
“我想請你……吃頓飯。
有些事,我想當面和你談。”
我唇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弧度。
這么快就想攤牌了?
還是想試探我究竟掌握了多少?
“好啊,”
我聲音平靜,聽不出任何情緒,
“時間地點,你定。”
他似乎沒想到我會答應得如此爽快,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才報出一個餐廳的名字。
一家隱秘性極高的私房菜館,看來,他確實有“要事”相商。
餐廳的包廂布置得古色古香,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檀香。
陸景琛比我先到,他坐在梨花木的圓桌旁,
面前只放了一杯清水。
幾天不見,他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氣神,
曾經銳利的眼神此刻黯淡無光,下巴上冒著青色的胡茬,
就連身上那件價值不菲的襯衫,也顯得有些褶皺。
看到我進來,他猛地站起身,
動作有些僵硬,眼神復雜地看著我。
“你來了。”他聲音依舊沙啞。
我點點頭,在他對面坐下,姿態從容。
侍者很快送上精致的菜肴,每一道都價值不菲。
陸景琛卻沒什么胃口,只是機械地給我布菜。
“艾琳娜,”他放下筷子,終于打破了沉默,
目光緊緊鎖著我,“你回來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拿起面前的白瓷酒杯,輕輕晃了晃里面琥珀色的酒液,
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反而輕笑一聲:
“陸總,當年我們還是夫妻的時候,
你似乎從未關心過我的目的。
怎么,現在倒好奇起來了?”
他臉色一白,眼底閃過一絲痛楚。
“我記得,以前我最喜歡這家餐廳的松鼠鱖魚,”
我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語氣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悵惘,
“那時候,我總想著,什么時候你能陪我來一次。可惜啊……”
我頓了頓,抬眸看他,眼神卻冰冷如初:
“可惜,你一次機會都沒給過我。”
陸景琛的呼吸猛地一窒,俊臉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凈凈。
他拿起面前的酒杯,猛地灌了一大口,
像是要壓下心口的翻涌:
“晚晚,我知道,當年是我對不起你。
我混蛋,我瞎了眼……如果你想報復我,沖我來,不要……”
“不要什么?”我打斷他,語氣帶著一絲譏誚,
“不要牽連你無辜的家人嗎?
陸景琛,你到現在還覺得,陸家是無辜的?”
他猛地抬起頭,眼中布滿了紅血絲,聲音帶著壓抑的嘶吼:
“那場火災……U盤里的東西……是真的嗎?
我父親,我叔叔……他們真的……”
“你不是已經看到了嗎?”
我冷冷地看著他,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
“陸景琛,你以為我這五年,在國外過的是什么逍遙日子?
我從地獄里爬出來,每一步都踩著刀尖,為的就是今天。”
他痛苦地閉上眼睛,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晚晚……”他再次睜開眼,聲音里充滿了絕望的哀求,
“我知道我錯了,我后悔了!
這五年,我沒有一天不在想你,
我甚至……我甚至以為你真的死了,我……”
“你的深情,未免也太遲了些。”
我毫不留情地打斷他,嘴角的嘲諷更深,
“當年我‘死’的時候,你連我的葬禮都懶得出席。
現在這副痛不欲生的樣子,是演給誰看?
陸景琛,收起你那廉價的懺悔,
它對我來說,一文不值。”
他的身體晃了晃,像是被我這句話抽走了所有的力氣,
頹然地靠在椅背上,眼神空洞。
這頓飯,注定食不下咽。
我們之間,再也沒有了劍拔弩張的對峙,
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能感覺到他無數次欲言又止的目光,
帶著掙扎,帶著探究,
也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依賴。
他想從我這里得到答案,得到指引,甚至得到救贖。
可笑。
我才是那個將他推入深淵的人。
晚餐快結束時,我借口去洗手間,
將一枚不起眼的發卡,悄悄遺落在了餐桌旁的地面上。
那枚發卡樣式簡單,唯一的特別之處,
是上面用微雕技術刻著一個極小的,
幾乎難以察覺的符號
——那是“影子”組織的內部徽記。
陸景琛,你不是想知道我這五年經歷了什么嗎?
不是想知道我背后有什么力量嗎?
自己去查吧。
當我走出餐廳,坐進米婭早已等候在路邊的車里,
透過后視鏡,
我看到陸景琛失魂落魄地從餐廳里走出來。
他似乎在尋找什么,目光在地面逡巡。
然后,他彎下腰,撿起了什么東西。
我嘴角的弧度,在無人察覺的陰影里,緩緩加深。
陸景琛,這盤棋,才剛剛開始。
你以為你抓住了線索,殊不知,
那不過是我故意拋給你的誘餌。
接下來,你會發現更多讓你震驚的“真相”。
而我,會親眼看著你,
一步步,走向我為你設定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