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被我“遺落”的發卡,
果然成了壓垮陸景琛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大概是順著那枚微雕的“影子”徽記,
動用了他僅存的、或許還有些不為人知的力量,
去觸碰了某些他本不該知道的黑暗。
當多方壓力如山傾倒,
當那些我“不經意”泄露的線索,
像一把把鑰匙打開了陸家最骯臟的密室,陸景琛,
終于親手挖出了那足以將他徹底毀滅的真相。
米婭告訴我,他把自己鎖在陸家老宅的書房里,整整三天三夜。
第四天,他辦公室的燈,亮了一整晚。
我選擇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踏入陸氏集團的頂層。
暢通無阻。
陸景琛的辦公室,曾經是他運籌帷幄、睥睨商場的王座,
此刻卻像一個被洗劫過的戰場。
文件散落一地,煙灰缸里堆滿了煙蒂,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煙味和絕望的氣息。
他背對著門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身形佝僂,像一尊被抽走了靈魂的雕像。
晨曦微露,第一縷光線刺破黑暗,
照在他蒼白消瘦的側臉上,那雙曾經銳利深邃的眼眸,
此刻布滿了血絲,空洞得嚇人。
“你來了。”他沒有回頭,聲音沙啞得像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
我走到他的辦公桌前,將一個厚厚的牛皮紙袋,
重重地甩在光潔的桌面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陸總,看來你已經知道了不少。”
我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波瀾。
他緩緩轉過身,那張曾經英俊得無可挑剔的臉,
此刻憔悴不堪,下巴上布滿了青色的胡茬,
眼神里是濃得化不開的痛苦和難以置信。
“那場火……”他艱難地開口,
每一個字都像從喉嚨里擠出來,
“真的是……陸家做的?”
“呵,”我發出一聲輕嗤,拉開他對面的椅子坐下
,姿態從容得像是在自己家,
“陸家?陸景琛,你以為只是‘陸家’那么簡單嗎?”
我看著他眼中翻涌的掙扎,繼續說道:
“當年那場大火,燒掉的不僅僅是我蘇晚,
更是陸家為了掩蓋一樁與海外軍火商的秘密交易,
而精心策劃的‘清理現場’。
那筆交易,數額巨大,牽扯的人命,也遠不止一個。”
他身體劇烈地一晃,扶住了桌沿才沒有倒下,
呼吸急促得像是瀕臨溺斃。
“軍火……交易……”
他喃喃自語,眼神渙散,
“不可能……我父親他……”
“你父親?”我嘴角的弧度愈發殘忍,
“陸景琛,你以為你父親陸震天,在這場戲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我伸出手,從牛皮紙袋里抽出一沓文件,一張張甩在他面前。
“這是陸家核心成員的通話錄音,詳細記錄了他們如何策劃那場‘意外’,
如何討論將我這個‘礙事的知情者’處理干凈。”
“這是那些非法交易的往來記錄,每一筆,都沾著洗不干凈的血。”
“還有這個,”
我拿起最后一個U盤,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后插入了他桌上的電腦。
屏幕亮起,一段經過修復的監控錄像開始播放。
昏暗的火光,濃煙滾滾的別墅。
一個熟悉的身影,冷漠地站在別墅外,
看著火光沖天,對里面傳來的、我凄厲的求救聲,充耳不聞。
那個身影,是陸震天。
陸景琛的瞳孔驟然縮緊,
死死地盯著屏幕,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
“不……這不是真的……這不是……”
他嘶吼著,聲音里充滿了極致的絕望和崩潰。
錄像里,火勢越來越大,我的求救聲漸漸微弱下去。
而陸震天,只是冷漠地轉身,留下一個決絕的背影。
我按下暫停鍵,畫面定格在陸震天那張冷酷無情的臉上。
“陸景琛,”我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進他的心臟,
“你深愛的女人,當年差點死在自己至親的手里。
而你,對此一無所知,甚至,曾是這個罪惡家族的‘幫兇’。”
“我回來的目的,從來不僅僅是報復你的冷漠。
更是為了將陸家,利用我的‘死亡’所掩蓋的滔天罪行,徹底曝光!”
他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
那里面充滿了痛苦、悔恨,還有一絲……被徹底碾碎的信仰。
“現在,告訴我,”我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溫度,
“你是選擇繼續做你陸家的孝子賢孫,
維護你們家族那腐朽不堪的‘榮耀’,
還是……選擇站在我這邊,揭露真相,
與你的親人反目成仇,親手摧毀陸家?”
“如果,”我頓了頓,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你不能親手斬斷陸家的黑暗,那么,我們之間,
永遠不可能有未來。
我也不會再給你,任何機會。”
陸景琛看著那些觸目驚心的證據,
聽著我冰冷無情的話語,
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氣,
頹然地跌坐在椅子上。
他想否認,想辯解,卻發現每一個字都堵在喉嚨里,發不出來。
證據鏈條完整得讓他無從反駁。
一邊是血脈相連的家族與父親,
一邊是深愛入骨的女人與所謂的正義。
他的手,緊緊攥成了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
殷紅的血跡,一滴滴,從指縫間滲出,
滴落在冰冷的桌面上,像一朵朵絕望綻放的血色梅花。
他該怎么選?
我靜靜地看著他,等待著他的答案。
我知道,無論他選什么,都將是一場凌遲。
而我,就是那個執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