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仙山問責(zé)
濟世堂的藥香還未散盡,晨曦剛爬上雕花窗欞,就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碾碎。“哐當(dāng)”一聲,院門被人從外面踹開,玄真長老帶著十余名仙族暗衛(wèi)闖了進來,銀甲在晨光中泛著冷光,仙劍的鋒芒直指天井中央的阿沅與阿墨。
“墨淵!你可知罪?”玄真長老須發(fā)皆張,手中的拂塵重重砸在青石板上,一枚刻著仙族云紋的令牌從袖中滑落,“啪”地摔在阿墨腳邊——那是墨淵的仙骨令牌,象征著他曾經(jīng)的太子身份,此刻卻像塊廢鐵,沾著泥土,狼狽不堪。
阿墨的目光落在令牌上,右眼角的淚痣微微發(fā)燙。這令牌他戴了千年,從記事起就被告知,它代表著仙族的榮耀與責(zé)任。可此刻看著它,只覺得諷刺——所謂的榮耀,就是要他親手傷害摯愛;所謂的責(zé)任,就是要他背棄自己的本心。
“我何罪之有?”阿墨的聲音平靜,竹笛在掌心悄然凝聚仙力。他將阿沅護在身后,少年的脊背挺得筆直,像一株在狂風(fēng)中不肯彎折的翠竹。
“何罪之有?”玄真長老氣得拂塵都在顫抖,他指著阿沅,聲音因憤怒而嘶啞,“你為了這魔族妖女,公然與仙族為敵,在竹林重傷三名同門弟子!你可知他們此刻還躺在仙山療傷,仙骨險些被魔氣侵蝕!”
暗衛(wèi)們的仙劍同時出鞘,劍尖齊齊指向阿沅,寒光映在她眼底,卻沒能讓她后退半步。混沌火在掌心輕輕跳動,不是為了攻擊,而是為了穩(wěn)住心神——她看著那些熟悉的仙族面孔,突然想起三百年前,也是這樣一群人,將她綁在誅仙臺上,說她是禍亂仙族的罪魁禍?zhǔn)住?/p>
“她是魔族又如何?”阿墨的聲音陡然拔高,銀簪的光芒刺破晨光,“她從未害過任何無辜之人,反倒是你們,一次次用‘仙族大義’做幌子,行迫害之事!在竹林,是你們先動的手,我護她,何罪之有?”
“放肆!”玄真長老怒喝一聲,對暗衛(wèi)使了個眼色,“給我拿下這魔族妖女!墨淵若再阻攔,便按叛徒論處!”
兩名暗衛(wèi)應(yīng)聲上前,仙劍帶著凌厲的風(fēng),直刺阿沅的后心。阿沅甚至能感覺到仙劍上的仙力在灼燒皮膚,她下意識地凝聚混沌火,卻被阿墨更快一步擋在身前——少年手腕翻轉(zhuǎn),銀簪如靈蛇般竄出,精準(zhǔn)地挑飛了兩柄仙劍!
“鐺!鐺!”兩聲脆響,仙劍脫手飛出,深深釘入藥房的木門,木屑飛濺。阿墨的金紫色仙力如潮水般爆發(fā),震得十余名暗衛(wèi)連連后退,銀簪的鋒芒直指玄真長老:“我的罪,我認(rèn)。要罰要殺,悉聽尊便。但誰要是敢傷她一根頭發(fā),先踏過我的尸體。”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斬釘截鐵的決絕。晨光落在他右眼角的淚痣上,泛著近乎悲壯的光。阿沅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想起昨夜他為她縫補衣衫時的溫柔,想起他說“再也不會讓你一個人面對”時的認(rèn)真——原來有些承諾,真的可以用生命去踐行。
“好!好一個為了魔族叛出仙門的叛徒!”玄真長老氣得渾身發(fā)抖,他指著阿墨,對暗衛(wèi)們厲喝,“拿下他!連同這妖女一起帶回仙山,交由天帝發(fā)落!”
暗衛(wèi)們再次涌上前,這一次他們學(xué)了乖,不再直接攻擊阿沅,而是試圖繞過阿墨,從兩側(cè)包抄。阿墨的反應(yīng)快如閃電,竹笛在他手中化作銀鞭,金紫色的光帶在空中劃出半圓,將所有靠近的暗衛(wèi)都逼退三尺。
“墨淵,你真要與整個仙族為敵?”玄真長老看著被仙力包裹的少年,眼中閃過一絲痛心,“你是仙族太子,是未來的天帝繼承人!難道你要為了一個魔族女子,毀了自己的一生,也毀了仙族的未來嗎?”
“我的一生,該由我自己定義。”阿墨的銀鞭突然收回,在掌心變回竹笛,“仙族的未來,若要靠犧牲無辜之人來維系,那這樣的未來,不要也罷。”他低頭看了眼腳邊的仙骨令牌,突然抬腳,將那枚象征著榮耀的令牌踩在腳下。
“咔嚓”一聲輕響,令牌裂開一道縫隙。這聲輕響像重錘敲在每個仙族暗衛(wèi)的心上——他們看著從小敬仰的太子,親手碾碎了自己的身份,碾碎了他們堅守的“仙魔殊途”。
“你……你竟如此絕情!”玄真長老捂著胸口,幾乎要站不穩(wěn)。他揮了揮手,暗衛(wèi)們的仙劍再次亮起,這一次,他們的目標(biāo)不再是阿沅,而是阿墨本人,“看來是我等失職,沒能教好你!今日便讓你嘗嘗背叛仙族的代價!”
仙劍如雨點般刺向阿墨,金紫色的仙力與銀白色的劍氣在天井中碰撞,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聲響。阿沅想上前幫忙,卻被阿墨用仙力護住——他不想讓她沾染上同族的鮮血,哪怕這些人早已將他視作叛徒。
“阿墨!”阿沅的混沌火驟然暴漲,金紅色的火苗越過仙力屏障,將最靠近阿墨的一柄仙劍纏住。火焰灼燒著劍身,發(fā)出滋滋的聲響,那名暗衛(wèi)慘叫著松手,仙劍瞬間被燒成灰燼。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愣住了。玄真長老看著那朵在劍氣中綻放的混沌火,突然想起古籍中的記載:“混沌火,非仙非魔,能焚盡萬物,亦能滋養(yǎng)眾生,唯真心能控之。”原來靈汐的真心,早已系在墨淵身上,連她的力量,都在為他而戰(zhàn)。
阿墨趁著眾人愣神的間隙,銀簪的光芒如流星般劃過,將所有仙劍的劍尖同時挑開。他站在天井中央,金紫色的仙力在周身流轉(zhuǎn),右眼角的淚痣亮得驚人:“我說過,傷她者,死。但你們是我的同族,我不想殺你們。”
他的目光掃過暗衛(wèi)們,最終落在玄真長老身上:“回去告訴天帝,墨淵自愿放棄太子之位,從此與仙族恩斷義絕。但只要我還活著,就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靈汐。”
玄真長老看著他眼中的決絕,看著他與阿沅緊握的雙手,突然明白了什么。他嘆了口氣,拂塵一揮,所有暗衛(wèi)都收起了仙劍:“罷了……罷了……是仙族留不住你,是我等留不住你啊……”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枚被踩碎的令牌,轉(zhuǎn)身帶著暗衛(wèi)們蹣跚離去。院門被輕輕帶上,留下滿地狼藉和兩道相依的身影。
阿沅撲進阿墨懷里,指尖撫過他手臂上新添的傷口——那是被同門的仙劍劃傷的,比竹林里的傷更深,更疼。“你何必如此……”她的聲音哽咽,淚水打濕了他的衣襟。
“這樣,他們就不會再用仙族的身份要挾你了。”阿墨的聲音帶著疲憊,卻異常輕松,“從今往后,我不是仙族太子墨淵,只是你的阿墨。”他抬手擦去她的淚水,指尖的銀光照亮她泛紅的眼眶,“這樣不是很好嗎?”
阿沅看著他右眼角的淚痣,看著他眼中從未有過的輕松,突然笑了。是啊,這樣很好。沒有仙族太子,沒有魔族圣女,只有阿墨和阿沅,只有兩個愿意為彼此背棄一切的普通人。
小靈從梁上飛下來,叼著一片玉蘭花瓣,輕輕落在阿墨的傷口上。花瓣接觸到傷口的瞬間,竟化作淡淡的光,融入他的仙力中。阿沅看著這一幕,突然覺得,那些失去的身份和榮耀,或許從來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們終于可以拋開所有枷鎖,坦然地站在彼此身邊。重要的是,無論未來有多少風(fēng)雨,他們都能像此刻這樣,握緊對方的手,再也不松開。
陽光穿過云層,照亮了天井中那枚裂開的令牌。裂縫中,竟有一株小小的青草鉆出,在微風(fēng)中輕輕搖曳,像是在宣告著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