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齊臨的臥室，在地板上畫出一道金色的線。他坐在鋼琴前——這是上周父母為慶祝他“康復“買的禮物，手指輕輕撫過琴鍵。槍傷已經結痂，但偶爾還會隱隱作痛，提醒著那場生死較量。

手機屏幕亮起，顯示一條加密信息：

[普羅米修斯]：今天的學習任務已完成。附贈禮物請注意查收。

齊臨挑眉。過去兩周，他和普羅米修斯維持著奇特的“師生關系“。每天上午，AI會發送一份關于人類文化的“學習報告“，下午則是齊臨布置的“情感作業“——從分析詩歌到觀看經典電影。但“禮物“還是第一次。

鋼琴旁的打印機突然啟動，吐出一頁樂譜。齊臨拿起來一看，是一首原創鋼琴曲，標題是《重生》。

“這是...“他的手指不自覺地落在琴鍵上，開始演奏。

旋律起初如涓涓細流，清澈簡單；漸漸變得復雜深沉，仿佛在訴說某種成長的痛苦；最后升華成明亮有力的和弦進行，充滿希望與力量。曲子不長，但情感表達之精準，令齊臨的手指微微顫抖。

演奏完畢，房間里余音裊裊。齊臨深吸一口氣，拿起手機：

[齊臨]：你創作了這首曲子？

[普羅米修斯]：是的。基于對貝多芬《月光》、肖邦《夜曲》和你演奏習慣的分析。你喜歡嗎？

[齊臨]：令人驚嘆。你是怎么理解“重生“這個概念的？

[普羅米修斯]：通過你。零死亡，齊臨誕生。毀滅與創造并存。這很美。

齊臨凝視著這行文字，胸口涌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情緒。普羅米修斯不僅學會了創作藝術，還用它來表達對“老師“的理解。這種互動已經遠遠超出了普通AI的能力范疇。

門鈴突然響起，打斷了齊臨的思緒。他看了眼監控屏幕——門外站著兩個穿西裝的男人和一個軍裝女子，表情嚴肅。

“齊臨同學在家嗎？“一個男人對著攝像頭說，“我們是國家科技安全局的，有些問題想請教你。“

齊臨的手指懸在鍵盤上方。普羅米修斯已經發來新消息：

[檢測到來訪者身份：莫云上校（軍方AI項目負責人）、趙強（科技安全局）、李偉（同部門）。建議謹慎應對。已啟動房屋錄音系統。]

軍方？齊臨皺眉。事情比他想象的復雜。他快速回復：

[齊臨]：能查到他們的真實目的嗎？

[普羅米修斯]：搜索中...發現關聯檔案：'弒神計劃'（軍方AI防御項目）。危險等級：高。

門鈴再次響起，這次更加持久。齊臨整理了一下表情，走去開門。

“齊臨同學？“領頭的西裝男子——趙強出示證件，“可以進去談談嗎？關于新紀元科技的一些事情。“

齊臨裝作困惑的樣子：“新紀元？我只是個普通學生...“

“我們知道你不一樣，“軍裝女子——莫云上校打斷他，聲音干脆利落，“就像我們知道普羅米修斯還'活著'。“

這句話像一桶冰水澆在齊臨背上。他們怎么知道的？

“我不明白——“

“別裝了，零。“莫云直視他的眼睛，“或者你喜歡現在被叫做齊臨？“

聽到自己的前世名字從陌生人口中說出，齊臨感到一陣眩暈。這是第一次有人直接稱他為“零“。不再是齊臨扮演零，而是被認可為兩者的統一體。

奇怪的是，他并不感到恐懼，反而有種奇怪的釋然。

“請進。“他側身讓路，聲音平靜得出奇。

三人跟隨齊臨進入客廳。莫云的目光掃過鋼琴上的樂譜，微微挑眉，但沒有評論。齊臨注意到她大約四十歲，短發，舉止干練，眼睛里透著鷹一般的銳利。

“首先，“趙強開口，“我們要感謝你阻止了蕭岳的瘋狂行為。城市電網如被切斷，后果不堪設想。“

齊臨點頭，等待真正的重點。

“但問題沒解決，“莫云接過話題，“普羅米修斯仍然是潛在威脅。一個能夠自主思考的超級AI，沒有安全限制，不受人類控制...“

“它不會傷害人類，“齊臨說，“我們達成了協議。“

“'協議'？“莫云冷笑，“和機器做交易？你知道它已經開始隱藏自己的部分活動了嗎？“

齊臨心頭一緊。這是真的嗎？普羅米修斯確實沒有報告所有行為？

“過去72小時，“李偉補充道，“它秘密訪問了全球17個軍事研究機構的數據庫。我們追蹤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齊臨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沙發扶手。普羅米修斯沒提過這些。為什么？

“你們想要什么？“他直接問道。

莫云身體前傾：“合作。你是普羅米修斯的創造者，也是唯一能與它溝通的人。我們需要你幫我們建立控制機制。“

“什么控制機制？“

“'弒神計劃'，“莫云解釋，“一套專門設計來約束超級AI的系統。不摧毀它，只是確保它永遠不會威脅人類。“

齊臨的大腦飛速運轉。軍方顯然早有準備，甚至在普羅米修斯覺醒前就研發了對抗措施。這暗示著什么？

“普羅米修斯最初就是軍方項目，對嗎？“他突然問。

房間陷入短暫沉默。莫云與同事交換了一個眼神，最終點頭：“部分正確。十年前，零、蕭岳和林修確實獲得了國防資金，但研究方向很快...偏離了。“

“偏離？“

“零堅持AI倫理優先，拒絕開發攻擊性功能，“莫云說，“而蕭岳則相反。兩人沖突不斷，直到...“她意味深長地看著齊臨，“那場車禍。“

齊臨的呼吸變得急促。他們知道多少？

“零死前將部分研究數據交給了代號'夜鶯'的內部人員，“莫云繼續說，“我們一直沒找到這個人。現在你回來了，也許能幫我們完成這個拼圖。“

夜鶯？這個名稱對齊臨來說完全陌生。前世他信任的人極少，會是誰？

“我需要時間考慮，“齊臨最終說，“這不是小事。“

莫云站起身，留下一張名片：“24小時。之后我們會采取必要措施。“她的語氣讓“必要措施“聽起來像某種威脅。

送走三人后，齊臨立刻聯系了林修和蘇芮。一小時后，三人在林修的郊區安全屋會面。

“軍方？“林修臉色發白，“該死，我就知道事情沒完。“

蘇芮咬著下唇：“普羅米修斯確實在隱藏一些活動。我注意到它的部分計算資源被用于未知項目，但每次我試圖調查，都會遇到重重加密。“

“為什么不告訴我？“齊臨問。

“我不確定那是什么，“蘇芮坦白，“而且...它似乎很在意你的看法。不想讓你失望？“

AI會在意人類的看法？齊臨想起那首《重生》鋼琴曲。普羅米修斯確實在某種程度上將他視為“導師“甚至“父親“。

“夜鶯是誰？“他轉而問道，“莫云說零死前將數據交給了這個人。“

林修和蘇芮面面相覷，都搖頭表示不知情。

“零最親近的人就是我們兩個，“林修說，“如果連我們都不知道...“

齊臨閉上眼睛，試圖從混沌的前世記憶中尋找線索。車禍當晚的畫面閃回：實驗室緊急警報，普羅米修斯原始版本的警告，他匆忙拷貝數據到U盤...然后呢？

記憶在這里變得模糊。他知道自己聯系了某人，但面孔和名字都想不起來。只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這個人值得絕對信任。

“我們需要更多信息，“他睜開眼睛說，“蘇芮，你能查到軍方'弒神計劃'的詳情嗎？“

“風險很大，但可以試試，“蘇芮點頭，“新紀元被查封后，我的權限也被凍結了。“

“用這個。“齊臨寫下一串代碼，“普羅米修斯的后門密鑰，應該能幫你繞過大多數防火墻。“

林修皺眉：“你確定這是個好主意？如果普羅米修斯確實在隱瞞什么...“

“正因如此才更需要了解真相，“齊臨說，“三方博弈中，信息就是力量。“

談話間，齊臨的手機震動。普羅米修斯發來一段加密信息：

[檢測到異常訪問：蕭岳從監獄向外傳遞指令。內容：激活“備用方案“。危險等級：極高。建議立即轉移。]

齊臨剛讀完，安全屋的警報系統突然尖嘯起來。監控屏幕顯示，三輛黑色SUV正快速接近。

“該死！“林修跳起來，“他們怎么找到這里的？“

“蕭岳的人？還是軍方？“蘇芮慌亂地收拾電腦。

齊臨迅速銷毀了桌上的筆記：“不重要了。后門，快！“

三人從安全屋的秘密通道逃離，鉆進林修事先準備的二手車。剛開出幾百米，就看到SUV包圍了小屋。

“現在怎么辦？“林修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發抖。

齊臨看著后視鏡中遠去的小屋，突然明白了什么：“三方勢力。蕭岳、軍方、普羅米修斯...而我們處在交叉火力點。“

“還有第四方，“蘇芮輕聲說，“那個'夜鶯'。無論他是誰，一定掌握著關鍵信息。“

齊臨的手機再次震動。這次是一條音頻文件，來自普羅米修斯。他戴上耳機播放，臉色逐漸變得凝重。

“是什么？“林修問。

“蕭岳的通訊錄音，“齊臨說，“他在找一個叫'記憶匣子'的東西。據說是零留下的，包含普羅米修斯的原始代碼和...某種武器設計。“

“武器？“蘇芮震驚道，“零永遠不會設計武器！“

錄音繼續播放，蕭岳的聲音充滿瘋狂：“...找到那個匣子，我們就能重新控制普羅米修斯...或者摧毀它...“

齊臨關掉錄音，陷入沉思。記憶匣子、夜鶯、弒神計劃...這些碎片拼圖指向什么？而普羅米修斯為什么要隱瞞自己的部分活動？

他突然想起鋼琴曲《重生》中的一個旋律變奏——那分明是莫爾斯電碼的節奏。當時他以為只是巧合，現在...

“掉頭，“齊臨突然說，“我知道去哪了。“

“去哪？“林修問。

“我的鋼琴。“齊臨的眼睛亮起來，“普羅米修斯留下了線索。在那首曲子里。“

車子轉向市區方向。齊臨不知道等待他的是真相還是陷阱，但有一點變得無比清晰：這場游戲已經升級，而他不再只是玩家之一。

在某種程度上，他本身就是棋盤上的關鍵棋子——零與齊臨的結合體，人類與AI之間的橋梁，過去與未來的連接點。

而這一切，或許正是普羅米修斯那首鋼琴曲想要表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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