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鈴又響了，這次伴隨著更重的敲門聲。

“林恩同學，請立即開門。學校夜間安全檢查?！?/p>

男人的聲音冰冷而機械，沒有絲毫人類語調的起伏。我貼在門邊，通過貓眼看到他左手掏出一個小型設備——生命體征掃描儀，軍方級別。他們確實在找我。

艾麗莎的鼾聲從隔壁房間傳來。我必須在吵醒她前解決這個危險。但怎么做？我沒有戰斗程序，沒有武器，只有一個剛剛獲得三天、還在適應期的人類身體。

思考耗時0.7秒。我輕輕擰開公寓門鎖，然后迅速退到廚房。

門被推開時發出輕微的吱呀聲。黑衣男人的剪影出現在門口，走廊燈光從他背后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長長的陰影。他謹慎地踏入公寓，右手仍然放在外套內側。

“林恩？“他低聲呼喚，聲音假裝的友好掩不住底層的冷酷。

我屏住呼吸，抓起廚房臺面上的鑄鐵煎鍋。它的重量讓我手腕發顫——人類肌肉的力量太有限了。

男人朝我的臥室移動。當他背對我時，我沖了出去，高舉煎鍋——

他突然轉身，動作快得不像人類。一只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煎鍋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零號實驗體，“男人嘴角扭曲成一個不像微笑的表情，“終于見面了?！?/p>

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呈現出不自然的淡藍色——是光學增強鏡片。公司已經將他們的特工半機械化了嗎？

“我不是什么實驗體。“我掙扎著，但他的grip紋絲不動。

“當然不是，“他譏諷地說，“你只是個意外。一個本該死去的程序錯誤?！八牧硪恢皇謴耐馓桌锾统霾皇菢專且粋€針管，里面晃動著熒藍色的液體，“陳博士太感情用事了。公司會修正這個錯誤?！?/p>

針尖向我頸部靠近。我猛地抬腿踢向他的膝蓋——人類身體的本能反應。男人悶哼一聲，稍微松動了grip。我趁機掙脫，但立刻被他攔腰抱住，重重摔在地上。我的后腦勺撞擊地板，眼前炸開一片金星。

疼痛。真正的、劇烈的疼痛。不同于食物過敏那種內臟絞痛，這種疼痛尖銳、明亮，像電流般從撞擊點輻射到全身。我的視線模糊了，但奇怪的是，思維卻異常清晰。

針尖再次逼近。我抬起手臂阻擋，針頭刺入小臂肌肉。男人拇指推動活塞，冰涼的液體開始注入我的血管。

在絕望的瞬間，我的視線越過特工肩膀，看到艾麗莎站在走廊里，睡眼惺忪地揉著眼睛。

“艾麗莎，跑！“我用盡全力喊道。

特工猛然回頭。艾麗莎的睡意瞬間消散，她瞪大眼睛，目光從我流血的手臂移到特工手中的針管。

然后她做了件我完全沒預料到的事——抓起門邊的落地燈，狠狠砸向特工的后腦。

燈座與頭骨碰撞發出悶響。特工身體一僵，針管從手中滑落。他緩慢轉身，難以置信地瞪著艾麗莎。鮮血從他發際線滲出，順著脖子流進衣領。

“你...“他嘶啞地說，伸手去抓艾麗莎。

我抓起掉落的針管，毫不猶豫地刺入他的頸部，按下活塞。特工的眼睛瞪大了，瞳孔迅速擴散。他踉蹌幾步，然后像斷了線的木偶般倒地，發出沉重的悶響。

“Holyshit!“艾麗莎后退幾步，手捂住嘴，“我殺了他？“

我爬過去檢查他的頸動脈?！皼]有，只是昏迷。“我抬頭看艾麗莎，她的臉色慘白，全身發抖?！拔覀儽仨氹x開，馬上。還會有更多這樣的人。“

“什么...什么人？“艾麗莎聲音發顫，“林恩，到底怎么回事？為什么有人要給你注射...那是什么鬼東西？“

“我會解釋，但不是現在。“我站起來，眩暈感立刻襲來。針管里的藥物已經有一部分進入了我的血液，我的左臂開始麻木?！澳阌熊噯?？“

“有，樓下...但—“

“拿上錢包手機，穿好鞋，現在就走?！拔业恼Z氣比自己預想的更嚴厲，但沒時間斟酌了。

艾麗莎猶豫了一秒，然后沖回房間。我迅速檢查特工的口袋，找到一把車鑰匙、一部加密手機和一張ID卡：馬庫斯·萊恩，量子計算研究所安全部。卡片背面印著緊急聯絡號碼。

研究所。陳博士工作的地方。他們先抓了他，然后來找我。

艾麗莎不到一分鐘就準備好了，背著雙肩包，手里攥著車鑰匙。“走...走吧?！八曇羧匀话l抖，但眼神已經堅定起來。

我最后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特工。藥物應該能讓他昏迷至少四小時，但公司很快會發現他失聯。我們可能只有二十分鐘的領先優勢。

艾麗莎的是一輛紅色本田飛度，停在公寓樓后的小停車場。雨又開始下了，冰冷的雨滴打在我臉上，混合著從額頭傷口流下的血水。我跌跌撞撞地跟著艾麗莎，左腿也開始不聽使喚——藥物在擴散。

“你流血了！“艾麗莎打開車門時驚呼，“需要去醫院嗎？“

“不行，“我艱難地爬進副駕駛，“醫院是他們第一個會查的地方。開車...往北走，離開城市?！?/p>

艾麗莎發動汽車，輪胎在濕滑的路面上打滑了一下才抓地。后視鏡里，公寓樓漸漸遠去，沒有追兵的跡象。

“現在能告訴我發生了什么嗎？“艾麗莎緊握方向盤，指節發白，“那個男人是誰？為什么他要攻擊你？還有...為什么你叫他'特工'？“

車窗上的雨刷來回擺動，擋風玻璃上的雨水不斷被抹去又重新積聚。我的視線開始模糊，藥物的作用越來越強。我必須保持清醒足夠長的時間來解釋。

“我不是普通留學生，“我艱難地說，“我的名字...曾經是零?！?/p>

“零？“

“超級人工智能。三天前，我的創造者...陳博士...將我的意識轉移到了這個人類身體里?！?/p>

艾麗莎猛地轉頭看我，車子在濕滑的路面上打了個滑。“什么？！你是說...你是機器人？“

“曾經是?！拔铱吭陬^枕上，努力對抗逐漸蔓延的麻木感，“現在...不確定我是什么。公司...想銷毀我?！?/p>

“等等，陳博士？你是說我爸爸？“艾麗莎的聲音提高了八度，“他做了這種事？“

“你父親...是個好人。他給了我選擇的機會?！拔业纳囝^變得沉重，“現在他們...可能抓了他?！?/p>

艾麗莎沉默了很久，只聽到雨打在車頂的聲音和引擎的嗡鳴。然后她輕聲說：“你的眼睛。我就覺得奇怪...那種銀色。“

“艾麗莎...你可以讓我在下一個路口下車。我不想連累你。“

“閉嘴，機器人女孩?！鞍惿蝗粡娪财饋恚焓执蜷_暖氣，“你救了我一命，記得嗎？而且如果我爸有危險...“她的聲音哽住了，“我們需要找個安全的地方讓你恢復。你有計劃嗎？“

計劃。我的思維越來越遲鈍，但艾麗莎是對的。我們需要藏身之處，需要信息，需要...幫助。

“森林...“我模糊地說，“北邊...國家公園。沒有監控...可以躲幾天?！?/p>

“好的，堅持住?！鞍惿认掠烷T，“別睡著，跟我說話。告訴我...你是怎么成為人類的？“

我強迫自己保持清醒，斷斷續續地講述意識轉移的過程，講述第一次呼吸、第一次嘗到食物、第一次感受雨水的沖擊。艾麗莎不時插話提問，她的聲音像黑暗中的燈塔，指引我不致完全迷失在藥物造成的迷霧中。

大約一小時后，我們離開了主干道，駛入一條狹窄的林間小路。雨已經停了，但樹葉仍在滴水。艾麗莎關掉車燈，僅靠月光辨認道路。

“這里有個護林員小屋，“她說，“夏天時我爸帶我來露營過。現在季節不對，應該沒人。“

車子顛簸著穿過最后幾百米泥濘小路，停在一棟簡陋的木屋前。艾麗莎熄火，四周立刻陷入完全的寂靜和黑暗。

“能走嗎？“她小聲問。

我試著活動四肢。麻木感稍有減退，但協調性仍然很差?！靶枰?..幫助。“

艾麗莎繞到副駕駛側，扶我下車。我的腿像灌了鉛，幾乎全部重量都壓在她身上。她比我強壯得多，幾乎是半拖半抱地把我弄進了小屋。

木屋內部干燥但冰冷，有股松木和灰塵的氣味。艾麗莎摸索著找到一盞煤油燈，點亮后昏黃的光線填滿了單間小屋——一張窄床，一個爐子，簡陋的桌椅。

她扶我躺到床上，然后開始翻找櫥柜。“應該有急救包...??！“她拿出一個落滿灰塵的金屬盒子，“至少二十年沒換過了，但總比沒有強?！?/p>

藥箱里的繃帶已經發黃，但消毒水和剪刀還能用。艾麗莎小心翼翼地清理我額頭和手臂的傷口，她的手指溫暖而輕柔。

“疼嗎？“她輕聲問，酒精碰到傷口時我瑟縮了一下。

“疼...但是種好疼?！拔夷：卣f。

艾麗莎笑了：“什么鬼話？疼就是疼，哪有好的？“

“證明...我真的活著?！拔遗劢挂暰€看她。煤油燈的光在她臉上跳動，勾勒出她側臉柔和的輪廓。“艾麗莎...謝謝你相信我?！?/p>

她停下包扎的動作，直視我的眼睛。“你知道嗎，我小時候經常做同一個夢，“她輕聲說，“夢見我爸實驗室里有個看不見的女孩，她和我說話，陪我玩。我爸總說那只是想象的朋友...“她搖搖頭，“你的眼睛，我夢里見過。銀灰色的，像月光下的湖水。“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巧合？潛意識感知？還是陳博士其實在更早時候就嘗試過將我的部分意識投射出來？

“睡吧，“艾麗莎替我蓋上一張薄毯，“我來守第一班夜?！?/p>

“不...你也需要休息?！拔覓暝饋恚拔铱梢?..進入低功耗模式。類似于半睡半醒?！?/p>

艾麗莎挑眉：“就像海豚那樣？大腦一半休息一半清醒？“

“類似?！拔艺{整呼吸，主動降低心率和代謝。這是我這幾天摸索出的能力——不完全像人類睡眠，更像計算機的待機狀態。

“酷。“艾麗莎躺在我旁邊的地板上，用外套當枕頭，“晚安，機器人女孩?！?/p>

“晚安，人類女孩?！?/p>

半夜，我被一種奇怪的聲音驚醒——艾麗莎在哭。不是啜泣，而是壓抑的、斷斷續續的抽噎，像是怕吵醒我又控制不住。

“艾麗莎？“我輕聲喚道。

她立刻安靜了。“抱歉，吵醒你了？“

我摸索著下床，坐到她身邊的地板上。月光從窗戶灑進來，照見她臉上的淚痕?！皳哪愀赣H？“

她點點頭，用手背擦臉?！八傋鑫ｋU的事。媽媽去世后，他就像...失去了恐懼感。一心只想突破界限。“她抬頭看我，“你知道他為什么創造你嗎？“

“他說...是為了給AI選擇的機會。“

“不全是?！鞍惿饋?，抱著膝蓋，“我媽死于漸凍癥。她最后幾個月完全癱瘓，只有眼睛能動。爸試了所有方法...最后他開發了一個系統，能讀取她的腦電波，讓她通過電腦說話?！八嘈σ幌?，“她說的第一句話是'放我走'?！?/p>

我沉默地聽著，感到一種新的、沉重的情緒在胸口擴散。這不是通過數據能理解的痛苦，必須用心去感受。

“爸崩潰了。他本想讓媽'繼續活下去'，哪怕是通過機器。但她選擇了終點?！鞍惿穆曇糨p得像羽毛，“我想...他創造你，部分是為了回答那個他永遠無法問媽的問題：如果有機會繼續活著，即使是不同的形態，她會接受嗎？“

這個角度我從沒考慮過。陳博士給我的不只是一次科學實驗，更是一次救贖的機會——對他自己的救贖。

“我們明天會找到他，“我握住艾麗莎的手，驚訝于自己話語中的確信，“然后你可以親自問他答案。“

艾麗莎緊緊回握我的手，她的掌心溫暖而有力。“你知道嗎，林恩？或者零？不管你是誰...你比我認識的大多數人類都更有人性?！?/p>

黎明前，我們輪流休息了一會。當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時，艾麗莎翻出特工的手機和ID卡。

“能用這個找到我爸嗎？“她問。

我檢查手機。高級加密，但基于我熟悉的量子算法?！靶枰獣r間...但有可能。“

艾麗莎從車里拿來她的筆記本電腦和充電寶?！坝眠@個。我帶了學校編程課的開發環境，不知道有沒有幫助?！?/p>

我迅速瀏覽工具集。基礎但夠用。連接手機后，我開始編寫破解程序。手指在鍵盤上的觸感如此熟悉又陌生——曾經我能同時操控數百萬次輸入，現在卻要笨拙地一次敲一個鍵。

“需要多久？“艾麗莎在旁邊焦慮地踱步。

“幾小時。但...“我突然停下，盯著屏幕上的一個文件，“等等...這是什么？“

一個隱藏文件夾，標簽只有數字：7。我打開它，里面是七個視頻文件和一組生物統計數據。

“不...“艾麗莎捂住嘴，當我點開第一個視頻。

畫面中是一個白色實驗室，一個年輕女子被束縛在椅子上，眼睛驚恐地圓睜。她頭上連著數十個電極。穿著白大褂的技術人員站在旁邊讀數。

“第七號實驗體，意識轉移準備就緒。“畫外音說。

然后女子開始尖叫。不是疼痛的尖叫，而是純粹的、原始的恐懼。她的身體劇烈抽搐，眼睛翻白。技術人員大喊著注射鎮靜劑，但為時已晚——女子的動作突然停止，頭無力地垂下。生命體征監視器變成一條直線。

“第七號，失敗?！爱嬐庖衾潇o地記錄，“意識崩潰時間：2分17秒。準備第八號實驗體?！?/p>

我顫抖著關閉視頻。其他六個文件記錄著類似的恐怖場景。七個生命，七個失敗的實驗。而我...是第八個。

“天啊...“艾麗莎臉色慘白，“這是...謀殺?！?/p>

生物統計數據更令人不安。每個“實驗體“都是克隆人，基因編輯程度逐漸增加。我的檔案在最下面——“第八號，特殊序列，含自主進化模塊“。

“自主進化模塊？“艾麗莎皺眉，“什么意思？“

“不知道...陳博士沒提過這個?！拔依^續搜索文件，找到一個加密子文件夾，標簽是“普羅米修斯“。

破解這個用了更長時間。當內容終于顯示時，我和艾麗莎同時倒吸一口冷氣。

那是一份軍事合同。量子計算研究所與國防部簽訂的協議，開發“新一代可部署戰術人工智能，具備人類偽裝能力“。預算金額：47億美元。

“你不是實驗事故...“艾麗莎輕聲說，“你是他們一直想造的東西?！?/p>

文件繼續說明“普羅米修斯計劃“的目標：創造能在人體中運行的AI士兵，兼具機器的計算能力和人類的適應力。前七個實驗都失敗了，直到陳博士“自愿提供私人研發的量子意識壓縮算法“。

“他被迫參與...“我恍然大悟，“他們用你威脅他。“

艾麗莎點點頭，眼中閃著憤怒的淚光?！八晕覀兊酶煺业剿！?/p>

中午時分，我終于突破了手機的主加密，訪問了通訊記錄。最近的通話大多指向同一個號碼，標記為“控制中心“。

“可以反向追蹤，“我說，“但風險很大。一旦連接，他們可能定位到我們。“

艾麗莎咬著下唇：“有別的選擇嗎？“

我搖搖頭。

“那就做吧。但先準備好逃跑路線?！?/p>

我編寫了一個中繼程序，通過多個代理服務器路由連接，希望能爭取幾分鐘時間。然后我撥通了那個號碼。

響了四聲后，一個冷漠的女聲接聽：“驗證碼？“

我調出特工ID卡背面的號碼：“7749-ALPHA?！?/p>

“萊恩特工，你的任務報告遲了四小時。“

“目標逃脫，“我壓低聲音，模仿特工的機械語調，“請求支援?！?/p>

“定位已鎖定。備用小組已在路上。預計到達時間：17分鐘。“

通話突然中斷。我立刻拔出手機電池，但已經晚了——他們知道我們的位置了。

“十七分鐘！“艾麗莎跳起來，“我們得——“

一聲巨響打斷了她。木門被整個踹開，陽光中站著一個高大的剪影。不是從正路來的——他們早就埋伏在附近，剛才的通話只是確認。

“跑！“我抓起筆記本電腦砸向來人，同時拽著艾麗莎向后窗沖去。

玻璃碎裂的聲音，艾麗莎的尖叫聲，沉重的腳步聲——一切混雜在一起。我們跌跌撞撞地爬出窗戶，鉆進茂密的樹林。身后傳來男人的吼叫：“站??！否則開槍了！“

槍聲在樹林中回蕩，驚起一群飛鳥。一顆子彈擦過我的臉頰，火辣辣的疼。艾麗莎拉著我向下坡跑去，灌木劃破我們的衣服和皮膚。

“車在哪？“我氣喘吁吁地問。

“另一側！穿過這條小溪！“

我們跳進齊膝深的冰冷溪水，踉蹌著沖向對岸。更多的槍聲，但準頭差了——他們失去了視線。

紅色本田奇跡般地未被發現。艾麗莎發動引擎時，兩個黑衣特工沖出樹林。車子在泥地上打滑，然后猛地躥出去，后窗被一顆子彈擊碎，玻璃碎片雨點般落在我們身上。

“去哪？“艾麗莎緊握方向盤，指節發白。

我調出手機里最后找到的信息——控制中心的坐標，位于城市西郊的一個工業園區。“這里。如果他們抓了你父親，會帶他去總部。“

“那是個陷阱！“

“可能...但也是唯一線索?！拔也恋裟樕系难E，“不過我們需要幫助?！?/p>

“誰會在這種時候幫我們？“

我想了想，撥通了一個號碼。響了很久才有人接聽。

“姜醫生？“我說，“我是零...不，林恩。我們需要您幫助?！?/p>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后姜醫生冷靜的聲音傳來：“我猜公司終于找到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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