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劇痛、絕望。
沈青瓷蜷縮在“歸墟引”號醫(yī)療艙冰冷的金屬角落,如同被遺棄在冥河岸邊的殘骸。老船醫(yī)那沙啞飄忽的話語,如同淬毒的喪鐘,在她殘破的識海中反復震蕩,將最后一絲微弱的星火徹底撲滅。
燒掉的……不只是身子……還有里面裝著的‘人’……
剩下的……是‘燼’……是‘殼’……
‘魏珩’……早就沉了……撈不回來了……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冰錐,狠狠鑿進她凍僵的心臟,留下深可見骨的冰窟。巨大的、冰冷的絕望,如同北海最深的海水,帶著萬鈞之力,將她徹底淹沒、凍結。丹田深處那點剛剛被墨宸恐怖寒潮淬煉得精純凝練的涅槃火苗,在這滅頂?shù)慕^望沖擊下,劇烈搖曳,光芒黯淡如同風中殘燭,隨時會徹底熄滅。
夫君……魏珩……那個溫潤如玉又心思如淵的少年將軍,那個在新婚之夜咳著血踏入北境風雪的亡魂,那個在熔巖溶洞血詔前留下最后薪火與謎團的男人……真的……連最后一點殘魂,都被這冰冷的海淵和墨家詭異的秘法,徹底抹去了!留下的,只有一具名為“墨宸”的、承載著“不滅之燼”的冰冷軀殼!
“嗬……嗬嗬……”破碎的嗚咽混合著血沫,不受控制地從沈青瓷喉嚨里涌出。淚水早已流干,只剩下冰冷的麻木和深入骨髓的寒。她抱著自己骨裂的右臂,左臂上“腐海膠”帶來的蝕骨劇痛仿佛成了這具殘軀唯一還活著的證明。視線模糊地投向床榻——孩子小小的身體在石匣暗藍鱗片的寒氣籠罩下,陷入一種死寂般的沉睡,手腕焦黑龍鱗胎記下那微弱搏動的暗紅光芒,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徹底熄滅。
鑰匙?燈塔?屏障?
何其諷刺!她拼盡性命守護的魏珩骨血,她自身點燃的涅槃之火,在墨家眼中,不過是開啟寒淵、尋找寒髓玉魄的工具!而那個擁有魏珩輪廓的冰冷軀殼,就是看守工具的獄卒!
就在這時,一只枯瘦如鷹爪的手,將那卷閃爍著微弱星光的奇異皮卷,遞到了她麻木的視線前。
“老掌舵……留給你的。”老船醫(yī)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鄭重,穿透了她絕望的冰層。“他說……等你看到‘沉鱗’……真正醒過來……能看懂的時候……再打開。”
沉鱗?
沈青瓷麻木的目光,如同生銹的機括,極其艱難地聚焦在那卷軸上。
卷軸由某種近乎透明的、閃爍著微弱星光的奇異皮革鞣制而成,觸手冰涼滑膩,帶著一種不屬于人間的質感。卷軸被一根同樣閃爍著暗銀光澤的細繩系住。皮革表面,用某種閃爍著暗金光澤的、極其古老神秘的顏料,描繪著無數(shù)復雜玄奧的線條和符號。那些線條并非靜止,在昏暗的艙室光線映照下,竟如同活物般極其微弱地……波動、流轉?如同沉睡的星辰在無形的引力下緩緩蘇醒。
就在她的目光接觸到那些暗金線條的剎那——
一股極其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悸動,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她冰冷絕望的心湖深處,猛地蕩開了一圈漣漪!
這悸動并非來自她自身,而是……源自她懷中那個死寂沉睡的嬰兒!更準確地說,是源自嬰兒手腕上那枚焦黑的、被暗藍寒氣強行壓制的龍鱗胎記深處!
仿佛沉睡的熔巖核心被無形的星輝喚醒,那焦黑龍鱗胎記下搏動的暗紅光芒,極其極其微弱地……加速了一絲!一股難以言喻的灼熱感,隔著襁褓和寒氣,極其微弱地傳遞到沈青瓷緊貼嬰兒的胸口皮膚上!
同源!這卷軸上的暗金星圖,與魏珩血脈中的“不滅之燼”,竟產(chǎn)生了某種跨越時空的共鳴!
墨守城!你到底留下了什么?!
巨大的驚疑瞬間壓過了冰冷的絕望!沈青瓷殘破的意識如同被注入了強心劑,那點瀕臨熄滅的涅槃火苗猛地一跳!一股微弱卻真實的力量涌向她的左手!
她不顧左臂“腐海膠”帶來的蝕骨劇痛和毒素的冰冷麻痹,用盡全身力氣,顫抖著、近乎痙攣地伸出染血的左手,一把抓住了那卷散發(fā)著微弱星光、觸手冰涼的奇異皮卷!
入手瞬間,一股更加清晰、更加浩大的悸動,如同沉睡的遠古巨獸被觸碰了逆鱗,猛地從卷軸深處爆發(fā)出來!
“嗡——!”
一聲低沉、古老、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奇異震鳴,毫無征兆地在沈青瓷的掌心響起!整個醫(yī)療艙的空氣似乎都為之微微一滯!
卷軸上那些原本只是微弱波動的暗金線條和符號,驟然爆發(fā)出刺目的暗金光芒!光芒如同有生命的熔巖,沿著皮革上玄奧的軌跡瘋狂流轉、匯聚!瞬間在卷軸上方投射出一幅巨大、立體、緩緩旋轉的——浩瀚星圖!
這星圖比燼海遺宮祭壇投射的更加具體、更加清晰、更加……震撼!
無數(shù)星辰按照難以理解的古老軌跡緩緩運轉,構成了一條條由暗金光點連接而成的、縱橫交錯的立體路徑!這些路徑如同大地的脈絡,又如同命運的絲線,最終都指向了星圖北方那片被濃重到近乎粘稠的冰藍色光芒籠罩的廣袤冰原——寒淵!
而在那片冰藍區(qū)域的中心,一個由數(shù)顆巨大暗金星辰構成的、如同鑰匙孔般的奇異標記——“永寂冰宮”,散發(fā)著無與倫比的召喚氣息!標記周圍,環(huán)繞著無數(shù)更加細小的、如同冰晶塵埃般的暗藍光點,那便是傳說中的“寒髓玉魄”可能存在的區(qū)域!
但這并非全部!
最讓沈青瓷心神俱裂的是——在通往“永寂冰宮”鑰匙孔標記的數(shù)條主要星路之上,此刻竟清晰地標注著數(shù)個不斷閃爍、散發(fā)出強烈不祥暗紅光芒的巨大漩渦標記!每一個漩渦標記旁邊,都用極其古老的、扭曲如蝌蚪般的文字,標注著令人心悸的名字:
“葬龍渦”!
“焚心海眼”!
“歸墟之喉”!
這些名字,每一個都散發(fā)著如同實質般的死亡與毀滅氣息!僅僅是目光注視,沈青瓷就感到靈魂都在顫栗!仿佛聽到了無數(shù)沉船亡魂的哀嚎,感受到了足以撕裂巨艦的恐怖吸力,嗅到了焚盡靈魂的硫磺毒火!
危險!致命的危險!通往寒髓玉魄的道路,遍布著吞噬一切的死亡陷阱!
星圖緩緩旋轉,暗金光芒流轉不息。沈青瓷醫(yī)者超強的記憶力和空間感知力,如同被無形的力量激活,貪婪地、如同烙印般將這幅浩瀚而致命的星圖路徑——尤其是那些死亡漩渦的位置、大小、閃爍頻率——瘋狂地刻入腦海!每一個轉折,每一個關鍵坐標,每一處致命的紅叉標記,都如同燒紅的鐵釬,狠狠烙在她的靈魂深處!
寒淵……永寂冰宮……寒髓玉魄……還有這遍布死亡陷阱的歸墟航路……
這就是墨守城以命相托的……沉鱗之秘?!
就在沈青瓷心神被這浩瀚星圖徹底吸引,試圖尋找一條相對安全的路徑時——
異變再生!
星圖之上,代表“歸墟引”號當前所在位置的那個微小暗紅晶石標記,突然劇烈地閃爍起來!緊接著,一條極其細微、卻無比刺目的猩紅光線,如同被無形之筆狠狠劃出,瞬間將“歸墟引”的標記,與星圖北方那片冰藍色“寒淵”區(qū)域邊緣的一個點——一個由數(shù)顆微小星辰構成、同樣標注著“歸墟之眼”漩渦標記的位置,強行連接了起來!
這條猩紅路徑,并非星圖上原有的任何安全航線!它如同一條被鮮血浸透的死亡捷徑,粗暴地貫穿了星圖上大片標注著未知危險的灰色迷霧區(qū)域,直插“歸墟之眼”!
強制航線?!墨宸要將“歸墟引”號直接開進“歸墟之眼”那個巨大的死亡漩渦?!
沈青瓷的心瞬間沉入冰窟!燼海遺宮的老船醫(yī)說過,魏珩就是被墨守城和“死火冰核”一起沉進了“歸墟之眼”!那地方通著地肺毒火,是焚身燼毒的源頭之一!墨宸想干什么?!帶著孩子一起送死嗎?!
“不……不行!”沈青瓷下意識地嘶喊出聲,掙扎著想要站起!
然而,她體內那點涅槃火苗的異動和卷軸星圖的爆發(fā),似乎早已驚動了艦上某些存在!
“砰!”
醫(yī)療艙厚重的艙門被一股巨力猛地推開!
冰冷的暗銀甲胄帶著凜冽的殺意瞬間出現(xiàn)在門口!墨宸那雙灰藍色的眼眸,如同兩口凝凍了萬載玄冰的深潭,瞬間鎖定了沈青瓷手中那爆發(fā)出浩瀚星圖的奇異皮卷,以及她臉上那混合著驚駭與憤怒的神情!
“沉鱗卷軸?!”墨宸冰冷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一絲極其細微、卻清晰可辨的波動!那并非驚訝,而是一種……被觸及禁忌的冰冷震怒!“誰讓你打開的?!”
他的身影快如鬼魅,一步踏前,覆蓋著暗銀甲胄的手如同冰冷的鐵鉗,帶著凍結時空的寒意,直抓向沈青瓷手中的卷軸!
“還給我!”
就在墨宸冰冷的手即將觸碰到卷軸的瞬間——
“轟隆隆——!!!”
一聲仿佛來自太古洪荒、足以撕裂蒼穹的恐怖巨響,毫無征兆地在整個“歸墟引”號外部轟然炸開!這聲音并非雷鳴,而是無數(shù)萬噸海水被狂暴力量狠狠撕扯、擠壓、撞擊發(fā)出的滅世咆哮!
整個巨艦如同被無形的洪荒巨錘狠狠砸中!猛地向一側瘋狂傾斜!
“吱嘎——!!!”
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斷裂的恐怖聲響從艦體深處傳來!堅固無比的艙壁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固定在地板上的床榻、桌椅瞬間移位、翻滾!那深青色的石匣“哐當”一聲砸在金屬地板上!老船醫(yī)佝僂的身體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甩飛出去,撞在艙壁上,發(fā)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沈青瓷更是如同狂風中的落葉,連同手中爆發(fā)的星圖卷軸,被巨大的慣性狠狠拋飛!身體重重砸在對面的金屬艙壁上!劇痛讓她眼前徹底一黑,手中的卷軸也脫手飛出!
墨宸抓向卷軸的動作被這突如其來的恐怖劇變硬生生打斷!他覆蓋著暗銀甲胄的雙腳如同生根般死死釘在劇烈傾斜、發(fā)出刺耳金屬摩擦聲的甲板上!灰藍色的眼眸瞬間收縮如針,猛地轉向艙壁那扇圓形的、由透明晶體制成的觀察窗!
沈青瓷強忍著全身散架般的劇痛和眩暈,掙扎著抬起頭,順著墨宸的目光看向晶窗之外——
地獄!
晶窗外,早已不是之前墨云翻滾、暴雨如注的景象!
墨云消失了!暴雨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絕對的、令人窒息的黑暗!以及在這無邊黑暗中瘋狂旋轉、咆哮、連接著天與海的——巨大水壁!
那水壁高達數(shù)百丈!不!或許更高!一直隱沒在無邊的黑暗穹頂之中!它并非由普通海水構成,而是混合著無數(shù)破碎的冰山、巨大的漩渦、以及閃爍著慘綠、幽藍、暗紅三色交織的詭異能量亂流!如同億萬條發(fā)狂的、裹挾著毀滅的遠古水龍,以毀天滅地之勢,圍繞著某個看不見的核心,瘋狂地旋轉、撕扯、擠壓!
“歸墟引”號,這艘龐大如移動堡壘的鋼鐵巨艦,此刻在這連接天地的巨大水壁面前,渺小得如同怒海狂濤中的一片枯葉!正被一股無法抗拒的、足以撕裂星辰的恐怖吸力,瘋狂地拖拽著,卷入那死亡漩渦的核心!
風暴眼!而且是……史無前例的超級風暴眼!
“嗚——!!!”
艦體內部,凄厲到刺穿耳膜的警報長鳴如同垂死巨獸的哀嚎,瘋狂地響徹每一個角落!紅光瘋狂閃爍,將劇烈傾斜、物品翻滾崩壞的艙室映照得如同血海煉獄!
“左舷引擎過載!護甲應力峰值!艦體結構受損!我們正在被拖進風暴核心!”一個冰冷急促、毫無感情的電子合成音透過艦內通訊系統(tǒng)響起,每一個字都敲打著絕望的鼓點。
“穩(wěn)住航向!動力全開!脫離引力場!”墨宸冰冷的聲音透過面甲傳出,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瞬間壓過了刺耳的警報!他覆蓋著暗銀甲胄的身影在劇烈傾斜搖晃的艙室內穩(wěn)如磐石,灰藍色的眼眸死死盯著晶窗外那毀天滅地的景象,雙手快如幻影,在艙壁一處突然彈出的、布滿復雜符文和按鈕的金屬面板上飛速操作!
隨著他的操作,艦體外部傳來更加狂暴的引擎轟鳴!船體兩側那些巨大的輪槳瘋狂加速旋轉,拍打著狂暴的海水,試圖掙脫那毀滅水壁的恐怖吸力!
然而,人力在天威面前,顯得如此渺小!巨艦傾斜的角度越來越大,艦體金屬扭曲斷裂的聲音越來越密集刺耳!那連接天地的巨大水壁越來越近!透過晶窗,甚至能看到水壁中那無數(shù)高速旋轉、如同利刃般的巨大冰塊和能量亂流!
死亡!近在咫尺!
“不行!引力場太強!核心渦旋有異常能量干擾!引擎功率被壓制了!”冰冷的電子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
“該死!”墨宸發(fā)出一聲壓抑的、如同寒冰碎裂般的低吼!他猛地停止操作,覆蓋著暗銀甲胄的右手狠狠一拳砸在金屬面板上!堅硬的合金面板瞬間凹陷下去,留下一個清晰的拳印!
他猛地轉身,灰藍色的眼眸如同燃燒著冰焰的利箭,瞬間穿透混亂翻滾的艙室,死死釘在了角落里、那個剛剛被沈青瓷脫手甩出、此刻正靜靜躺在翻滾雜物中的——沉鱗卷軸之上!
卷軸上的浩瀚星圖依舊在投射,暗金光芒流轉不息。那條強行連接著“歸墟引”號與“歸墟之眼”的猩紅死亡航線,在劇烈晃動的光影中,顯得格外刺目!
“歸墟之眼……”墨宸冰冷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決絕,“風暴核心……就是歸墟之眼!那條路……是唯一的生門!也是……唯一的死門!”
他的目光猛地掃向角落里掙扎著想要爬起的沈青瓷,以及床榻上被固定帶死死捆住、依舊在暗藍寒氣籠罩下死寂沉睡的嬰兒!灰藍色的眼眸深處,那凍結萬載的寒冰似乎被某種狂暴的意志強行撕裂,爆射出駭人的精光!
“墨家守了三百年的薪火……不能絕于此地!”他猛地踏前一步,暗銀甲胄在瘋狂閃爍的血色警報燈下流淌著冰冷與決絕的光澤!覆蓋著甲胄的右手,閃電般探向腰間懸掛的一柄造型古樸、通體黝黑、刃身卻流淌著暗紅熔巖紋路的——短刃!
“引魂!歸墟!”一聲冰冷、古老、如同來自九幽之下的箴言,從墨宸口中迸發(fā)!每一個字都帶著撕裂靈魂的力量!
“嗡——!!!”
隨著箴言落下,他手中那柄流淌著暗紅熔巖紋路的短刃,驟然爆發(fā)出刺目的血光!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焚毀一切暴戾與凍結萬古死寂的恐怖氣息,如同沉睡的遠古魔神,轟然蘇醒!
“你想干什么?!”沈青瓷看到墨宸拔刀指向嬰兒,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不顧一切地撲向床榻!
“攔住她!”墨宸冰冷的聲音如同審判!
一直如同礁石般沉默的老船醫(yī),在墨宸拔刀的瞬間,渾濁的老眼中爆射出前所未有的精光!佝僂的身體爆發(fā)出與年齡不符的恐怖速度!如同鬼魅般出現(xiàn)在沈青瓷撲向床榻的路徑上!
“砰!”
一聲沉悶的撞擊!
沈青瓷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鐵壁!老船醫(yī)枯瘦的手掌帶著千鈞之力,精準無比地印在她的胸口!巨大的力量讓她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再次狠狠撞在金屬艙壁上!一大口鮮血狂噴而出!丹田內那點涅槃火苗被這重擊狠狠撞散,光芒瞬間黯淡到極致!意識在劇痛和絕望中飛速沉淪!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墨宸手持那柄燃燒著暗紅血光的恐怖短刃,一步踏到床榻之前!覆蓋著暗銀甲胄的左手,閃電般探出,無視了石匣散發(fā)的刺骨寒氣,精準無比地抓住了嬰兒那只帶著焦黑龍鱗胎記的手腕!
“以吾身為橋!以燼火為引!開——歸墟之門!”
冰冷古老的箴言再次響徹!
墨宸手中那柄暗紅血刃,帶著焚毀萬物、洞穿時空的恐怖意志,狠狠刺向嬰兒手腕上那枚焦黑的、內部暗紅光芒瘋狂搏動、仿佛感應到同源力量而即將徹底爆發(fā)的——龍鱗胎記!
“不——!!!”沈青瓷發(fā)出靈魂被撕裂的絕望悲鳴!
就在那燃燒著血光的刃尖即將刺入胎記核心的千鈞一發(fā)之際——
異變陡生!
被沈青瓷撞飛、靜靜躺在角落雜物中的沉鱗卷軸,似乎感應到了那柄血刃爆發(fā)的同源力量,也感應到了嬰兒胎記中即將徹底失控的“不滅之燼”!
卷軸之上,那幅浩瀚旋轉的暗金星圖中心,代表“永寂冰宮”鑰匙孔的巨大標記,毫無征兆地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純凈到極致的暗金色光芒!
光芒并非擴散,而是如同有生命般,瞬間凝聚成一道熾烈到極致的光束,后發(fā)先至!精準無比地轟擊在墨宸手中那柄刺向嬰兒的暗紅血刃之上!
“鐺——!!!”
一聲震耳欲聾、仿佛神兵交擊的恐怖巨響在艙室內炸開!
暗金與暗紅!兩股同源而出、卻性質迥異的恐怖能量轟然對撞!
狂暴的能量風暴瞬間席卷了整個醫(yī)療艙!堅固的金屬艙壁如同紙糊般扭曲變形!各種器械和雜物被瞬間汽化或撕碎!那深青色的石匣被狠狠掀飛,撞在艙頂又落下!老船醫(yī)悶哼一聲,被氣浪狠狠拍在艙壁上!
墨宸覆蓋著暗銀甲胄的身影猛地一震!持刀的右手竟被那暗金光束硬生生震開!那柄燃燒著血光的恐怖短刃脫手飛出,“哐當”一聲釘入扭曲的艙壁,兀自嗡鳴顫抖!他灰藍色的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爆射出難以置信的驚駭!死死盯著角落那爆發(fā)的卷軸!
而就在這能量對撞的混亂風暴中心——
被墨宸抓住手腕的嬰兒,那枚焦黑的龍鱗胎記深處,即將爆發(fā)的狂暴“不滅之燼”,仿佛受到了那純凈暗金光束的安撫和引導,竟奇跡般地沒有徹底爆發(fā)!反而如同被注入了某種奇異的秩序,那搏動的暗紅光芒瞬間變得穩(wěn)定而內斂!一股微弱卻無比精純的、帶著指引氣息的暗金暖流,順著胎記,極其溫和地反哺回墨宸抓住嬰兒的那只暗銀甲胄手臂!
墨宸的身體猛地一僵!
覆蓋著暗銀甲胄的手臂上,那些冰冷的金屬紋路仿佛被注入了生命,極其短暫地流淌過一絲與暗金光束同源的、溫暖的金色光澤!他那雙永遠如同寒潭的灰藍色眼眸深處,仿佛被投入了一顆燒紅的石子,極其短暫地、劇烈地波動了一下!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比清晰的……屬于“人”的痛苦和掙扎,如同深埋冰層下的巖漿,瞬間在他眼底炸開!
“呃啊——!”
一聲壓抑不住的、混合著痛苦與某種解脫般的低吼,從墨宸覆蓋著面甲的口中迸發(fā)出來!他猛地松開了抓住嬰兒的手,踉蹌著后退一步,覆蓋著甲胄的左手死死按住了自己的頭顱!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他冰冷的軀殼內瘋狂撕扯!
這劇變僅僅持續(xù)了一瞬。
當能量風暴稍稍平息,那沉鱗卷軸爆發(fā)的純凈暗金光束也迅速收斂、消散。卷軸恢復了安靜,靜靜地躺在角落。
墨宸按著頭顱的手緩緩放下。他站直身體,覆蓋著暗銀甲胄的身影再次恢復了那種凍結萬物的冰冷與穩(wěn)定。灰藍色的眼眸掃過卷軸,掃過床榻上安然無恙、胎記光芒反而更加穩(wěn)定內斂的嬰兒,最后落在角落里如同血人般氣息奄奄、眼中卻燃燒著最后一絲執(zhí)拗火焰的沈青瓷身上。
那目光,冰冷依舊,深處卻似乎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復雜與探究。
艦體再次傳來更加劇烈的傾斜和恐怖的金屬斷裂聲!晶窗外,那連接天地的巨大毀滅水壁已近在咫尺!死亡的陰影籠罩一切!
墨宸不再看沈青瓷,猛地轉身,冰冷的聲音穿透艦體瘋狂的警報和扭曲的轟鳴,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響徹整個艦橋通訊:
“放棄抵抗!關閉所有非核心護盾!引擎逆轉!最大功率!”
“目標——”
“風暴核心!歸墟之眼!”
“全艦!準備迎接沖擊!”
“轟——!!!”
墨宸冰冷決絕的命令如同投入滾油的冰水,瞬間引爆了艦橋內壓抑到極致的恐慌!但訓練有素的歸墟引船員,在短暫的死寂后,爆發(fā)出令人心悸的效率!
刺耳的警報聲被強行調至靜默模式,只有瘋狂閃爍的血紅燈光無聲地訴說著毀滅的臨近。艦體外部狂暴的引擎轟鳴陡然一變!巨大的輪槳不再對抗那毀天滅地的吸力,反而以更加瘋狂的速度逆向旋轉!龐大如山的鋼鐵巨艦,如同被無形的巨神之手猛地一推,徹底放棄了掙扎,以一種近乎自殺的姿態(tài),朝著那連接天地的巨大毀滅水壁核心——那片翻滾著慘綠、幽藍、暗紅三色能量亂流的恐怖漩渦——義無反顧地加速沖去!
“嗚……”
艦體發(fā)出更加不堪重負的、如同垂死巨獸般的呻吟!金屬扭曲斷裂的聲音如同爆豆般密集響起!劇烈的震動讓沈青瓷感覺自己全身的骨頭都要被震碎!她死死蜷縮在角落里,用殘破的身體護住頭臉,透過指縫,驚恐絕望地看向晶窗之外——
地獄!
巨大的水壁占據(jù)了整個視野!那并非平滑的水墻,而是由億萬高速旋轉的、如同鋒利刀片般的水流、破碎的黑色冰山、以及狂暴的三色能量亂流組成的死亡絞肉機!海水不再是藍色,而是混合著泥沙、腐爛海藻和某種詭異發(fā)光浮游生物的粘稠墨黑色!冰塊在亂流中瘋狂撞擊、粉碎,發(fā)出沉悶如雷的巨響!慘綠色的能量如同毒蛇般穿梭,幽藍色的光芒帶著凍結靈魂的寒意,暗紅色的亂流則散發(fā)著焚盡一切的硫磺惡臭!
“歸墟引”號龐大的艦體瞬間被這死亡水壁吞噬!
“轟隆——!!!”
如同巨錘砸中朽木!恐怖的撞擊聲混合著金屬撕裂的尖嘯,瞬間淹沒了所有聲音!沈青瓷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被這巨響震出了軀殼!眼前徹底被一片混亂狂暴的墨黑與光怪陸離的能量亂流充斥!
艦體劇烈地翻滾、旋轉!如同被投入了瘋狂的滾筒!巨大的離心力撕扯著沈青瓷的身體,仿佛要將她每一寸血肉都從骨頭上剝離!她死死摳住艙壁上扭曲的金屬凸起,指甲瞬間翻裂,鮮血淋漓!身體被一次次狠狠甩向冰冷的艙壁,牽動所有傷口,劇痛讓她眼前陣陣發(fā)黑,喉嚨里涌上腥甜的液體!
晶窗之外,是絕對混亂的死亡景象!巨大的黑色冰山擦著艦體呼嘯而過,最近時甚至能看清冰層深處凍結的、形態(tài)猙獰的遠古海獸骸骨!狂暴的水流裹挾著磨盤大小的碎石,如同炮彈般狠狠砸在艦體護甲上,發(fā)出沉悶的巨響!慘綠色的能量亂流如同毒鞭抽打,在厚重的合金護甲上留下道道焦黑的灼痕!幽藍的寒流掃過,觀察窗瞬間凝結出厚厚的冰霜!暗紅的硫磺火流則帶來灼熱的高溫和刺鼻的毒氣!
毀滅!無休止的毀滅!
艦體內部,警報早已失靈,只有金屬扭曲斷裂的恐怖交響在瘋狂回蕩!醫(yī)療艙內一片狼藉,所有未固定的物品早已被撕碎或甩飛。那深青色的石匣如同有生命般,在劇烈翻滾的甲板上滑動,最終死死卡在一個扭曲的金屬支架下,頂端那枚暗藍鱗片散發(fā)出更加濃郁的寒氣,勉強護住了小片區(qū)域。床榻上的嬰兒被固定帶死死捆住,在石匣寒氣籠罩下,如同陷入最深沉的冰封,胎記下搏動的暗紅光芒微弱而穩(wěn)定,仿佛與這外界的毀滅隔絕。
老船醫(yī)如同壁虎般緊貼在艙壁上,枯瘦的手指深深摳進金屬的縫隙,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艙外那末日般的景象,布滿溝壑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種看透生死的麻木。
而墨宸——
沈青瓷在劇烈的翻滾和眩暈中,艱難地瞥向那個暗銀色的身影。
他如同風暴中的定海神針,雙腳以一種違背物理法則的方式牢牢吸附在劇烈傾斜、如同滾筒般旋轉的甲板上!覆蓋著暗銀甲胄的雙手快如幻影,在艙壁上彈出的、布滿裂紋的金屬操控面板上瘋狂操作!每一次手指落下,都帶著一種冰冷的、非人的精準!艦體外部引擎的轟鳴隨著他的操作瘋狂變化,巨大的輪槳時而逆轉,時而正轉,甚至局部停滯,以一種近乎不可能的姿態(tài),在毀滅性的亂流中強行調整著艦體的姿態(tài),避免被巨大的冰山徹底撞毀或被狂暴的漩渦核心瞬間撕裂!
他的動作沒有絲毫慌亂,只有一種純粹的、冰冷的計算與執(zhí)行。暗銀面甲覆蓋下,看不到任何表情。唯有那雙灰藍色的眼眸,在瘋狂閃爍的血紅燈光和艙外能量亂流的映照下,如同兩口高速運轉的、吸收著一切光線的冰冷深井!瞳孔深處,仿佛有無數(shù)細密的、如同星辰運轉般的冰冷數(shù)據(jù)流在瘋狂閃爍、計算!
此刻的他,不再像一個人,更像是一臺與這艘鋼鐵巨艦徹底融合的、冰冷而精密的戰(zhàn)爭機器!為了抵達那“歸墟之眼”,為了完成那不知名的使命,他可以犧牲一切,包括這艘艦船,包括艦上所有人!
沈青瓷的心沉到了谷底。這果然是唯一的死路!墨宸這個瘋子,要用所有人的命去賭那渺茫的生門!
艦體的翻滾和震動驟然加劇!透過布滿冰霜和裂紋的晶窗,沈青瓷驚恐地看到,艦艏正前方,那混亂狂暴的水流核心處,一個巨大無比、旋轉速度遠超周圍的、散發(fā)著刺目暗紅光芒的漩渦核心,如同地獄張開的巨口,猛地出現(xiàn)在視野盡頭!
歸墟之眼!
那漩渦核心巨大得無法形容,仿佛連接著地心深處!暗紅色的熔巖光芒從漩渦中心隱隱透出,散發(fā)著焚毀萬物的高溫和濃重的硫磺毒氣!無數(shù)被卷進去的冰山、巨巖甚至龐大的海獸殘骸,在觸及那暗紅光圈的瞬間,便無聲無息地化為飛灰!恐怖的吸力驟然增強了十倍不止!
“歸墟引”號如同被無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瞬間失去了所有自主能力,打著旋,被那毀滅的漩渦核心瘋狂拖拽而去!艦體發(fā)出更加凄厲的金屬哀鳴,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解體!
“引擎過載!護盾崩潰!艦體結構完整性27%!預計37秒后接觸核心湮滅圈!”冰冷的電子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急促”響起,如同最后的死亡倒計時!
沈青瓷絕望地閉上了眼睛。結束了……魏珩……孩子……對不起……
就在這艦毀人亡的最后一刻——
“嗡——!!!”
一聲低沉悠遠、仿佛來自遠古星空的奇異震鳴,毫無征兆地再次在混亂的艙室內響起!
來源并非墨宸,也非艦體!
而是角落里,那枚靜靜躺在扭曲金屬碎片中的——沉鱗卷軸!
卷軸之上,那幅本已黯淡的浩瀚星圖,毫無征兆地再次爆發(fā)出純凈的暗金光芒!但與之前不同,這次的光芒并未凝聚成束,而是如同水波般瞬間擴散開來,溫柔卻堅定地籠罩了整個劇烈翻滾、瀕臨解體的醫(yī)療艙!
光芒掃過沈青瓷殘破的身體,一股難以言喻的溫暖瞬間驅散了撕扯肉體的離心力和刺骨的冰寒,強行撫平了她體內翻騰的氣血和瀕臨潰散的意識!丹田深處那點幾乎熄滅的涅槃火苗,如同被注入了最純凈的燃料,猛地爆發(fā)出柔和而堅韌的光芒!
光芒掃過劇烈翻滾的石匣,那枚暗藍鱗片微微一顫,散發(fā)出的寒氣瞬間變得更加精純內斂,牢牢護住了沉睡的嬰兒。
光芒甚至掃過了墨宸那冰冷的暗銀甲胄!
就在那純凈暗金光芒觸及墨宸身體的瞬間——
他正在金屬面板上瘋狂操作的雙手,猛地僵住!
覆蓋著暗銀甲胄的身體如同被無形的電流擊中,劇烈地顫抖了一下!那雙高速閃爍著冰冷數(shù)據(jù)流的灰藍色眼眸深處,那些瘋狂運轉的符號瞬間陷入一片混亂!一絲極其清晰、卻無比痛苦的掙扎,如同被強行喚醒的夢魘,猛地在他眼底炸開!他覆蓋著面甲的口中,發(fā)出一聲壓抑不住的、如同野獸受傷般的低吼!
“呃啊——!”
這劇變僅僅持續(xù)了一瞬!
但就在這電光石火的剎那——
沉鱗卷軸爆發(fā)的暗金星圖驟然變化!星圖之上,那條被強行劃出的、連接“歸墟引”號與“歸墟之眼”的猩紅死亡航線,如同被無形的橡皮擦抹去,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條極其細微、卻無比清晰的、由純凈暗金光點構成的——全新路徑!
這條路徑并非指向那毀滅的漩渦核心,而是巧妙地、如同庖丁解牛般,沿著巨大水壁內部能量亂流的薄弱縫隙,指向了漩渦核心邊緣、一處由數(shù)顆微小星辰標記的、毫不起眼的——空間褶皺點!
同時,一股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意念,混合著浩瀚的星圖信息,如同醍醐灌頂般,瞬間涌入沈青瓷、墨宸以及……老船醫(yī)的腦海之中!
“抓住……光……”
一個極其微弱、卻無比熟悉的、帶著一絲疲憊與決絕的意念碎片,在沈青瓷的靈魂深處一閃而逝!
墨守城?!
沈青瓷心神劇震!來不及思考!求生的本能和那意念的指引,讓她在劇烈的翻滾中,用盡全身殘存的力量,朝著艙壁一處被暗金光點標記的、毫不起眼的金屬鉚釘,狠狠撞了過去!
與此同時,墨宸那雙陷入混亂痛苦的灰藍色眼眸,在接收到星圖信息的瞬間,猛地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精光!那精光不再冰冷,而是混合著一種被強行喚醒的、屬于“魏珩”的、洞悉戰(zhàn)場瞬息萬變的敏銳與決斷!
“引擎!左滿舵!矢量噴口37!最大功率!就是現(xiàn)在——沖過去!”一聲不再是冰冷電子合成、而是帶著人類嘶吼般爆發(fā)力的命令,從墨宸覆蓋面甲的口中狂吼而出!他覆蓋著甲胄的手,帶著一種超越機械的精準與狂暴,狠狠拍在金屬面板上某個閃爍著暗金光點的按鈕之上!
“轟——!!!”
“歸墟引”號龐大殘破的艦體,在墨宸這超越極限的操控下,爆發(fā)出最后的悲鳴!引擎噴射口噴出熾烈的藍焰,巨大的輪槳以近乎崩碎的速度瘋狂旋轉!整艘巨艦如同被無形的巨神之矛投射,在千鈞一發(fā)之際,于那毀天滅地的暗紅漩渦核心擦身而過的瞬間,猛地扭轉身軀,一頭扎進了那條暗金星圖標記的、毫不起眼的——空間褶皺點!
“唰——!”
如同穿過了一層粘稠冰冷的果凍!
巨大的水壓和撕扯力瞬間消失!
狂暴的亂流、刺目的能量光芒、震耳欲聾的轟鳴……所有的一切,在剎那間歸于一種詭異的……死寂!
沈青瓷感覺自己如同穿過了一層冰冷粘稠的屏障,巨大的慣性讓她再次狠狠撞在艙壁上,眼前徹底被一片純粹的、如同凝固墨汁般的黑暗所吞噬。
絕對的黑暗,絕對的死寂。
沒有聲音,沒有光線,沒有方向感。只有艦體外部引擎最后一絲無力的嗡鳴徹底消失后,留下的、令人心悸的真空般的靜默。時間仿佛被凍結,空間失去了意義。
沈青瓷癱在冰冷的金屬地板上,全身的劇痛如同潮水般瘋狂反噬,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斷裂的肋骨和撕裂的臟腑,帶來鉆心的疼痛和濃重的血腥味。左臂“腐海膠”覆蓋的傷口傳來陣陣冰冷的麻痹和蝕骨的劇痛,右臂骨裂處更是如同被無數(shù)燒紅的鋼針反復穿刺。丹田深處那點被沉鱗卷軸強行點燃的涅槃火苗,在穿過那空間褶皺點后,如同耗盡了最后的力量,光芒黯淡下去,只能微弱地維系著她一絲殘存的意識不滅。
她掙扎著,試圖抬起頭,視線在絕對的黑暗中努力聚焦。什么也看不見。只有死寂。無邊無際的死寂。仿佛整個宇宙只剩下她一人,漂浮在這永恒的黑暗深淵之中。
孩子……石匣……墨宸……
巨大的恐慌瞬間攫住了她的心臟!她不顧一切地在冰冷濕滑的地板上摸索著。
指尖首先觸碰到一片冰冷的金屬——是那個深青色的石匣!它靜靜地躺在她身邊,頂端那枚暗藍鱗片散發(fā)著微弱卻穩(wěn)定的冰涼氣息,如同黑暗中的燈塔。
她顫抖著,用還能動的左手,緊緊抱住了石匣。冰涼的氣息絲絲縷縷滲入體內,強行壓制著左肩毒素的蔓延和翻騰的氣血,帶來一絲微弱的清明。
緊接著,她摸到了冰冷的布料——是床榻的邊緣!她順著邊緣摸索,很快觸碰到了那個小小的、冰冷的襁褓!嬰兒依舊被固定帶牢牢捆在床榻上,小小的身體冰冷僵硬,但手腕處那焦黑龍鱗胎記下,極其微弱卻平穩(wěn)的搏動,透過襁褓傳遞到她的指尖!
孩子還在!還活著!
巨大的慶幸如同暖流,瞬間驅散了部分絕望的冰冷。沈青瓷癱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沫和鐵銹般的腥甜。
就在這時——
“滴答……滴答……”
極其輕微、卻無比清晰的滴水聲,如同投入死寂深潭的石子,猝然響起!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絕對靜默!
聲音來源……似乎就在這醫(yī)療艙內?靠近艙門的方向?
沈青瓷的心猛地一緊!她強忍著劇痛和眩暈,掙扎著坐起身,側耳傾聽。
“滴答……滴答……”
聲音很有規(guī)律。不是水滴落在金屬上的清脆,而是……一種更加粘稠、更加沉悶的……液體滴落聲?空氣中,似乎隱隱彌漫開一絲……極其微弱的、帶著鐵銹和咸腥氣息的……血腥味?
血腥味?!
沈青瓷的神經(jīng)瞬間繃緊!她猛地轉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向艙門的方向!
借著石匣暗藍鱗片散發(fā)的微弱光芒,在艙門下方那片濃重的陰影邊緣——
她看到了一小灘……正在緩緩擴散的……暗紅色液體!
而那粘稠的、令人心悸的“滴答”聲,正來自于那片陰影的上方!
沈青瓷的呼吸瞬間停滯!她掙扎著,用盡力氣朝著艙門方向挪動身體,目光死死鎖定那片陰影!
隨著距離的拉近,暗藍鱗片的微光艱難地撕開黑暗——
只見艙門內側,靠近門軸的位置,一道暗銀色的身影,正以一種極其怪異的姿勢……倚靠著扭曲的艙壁!
是墨宸!
他覆蓋著暗銀甲胄的身體微微佝僂著,左手死死按著自己的右胸下方!那里,暗銀色的甲胄上,赫然裂開了一道巨大的、不規(guī)則的豁口!豁口邊緣的金屬扭曲翻卷,如同被無形的巨爪撕裂!而豁口內部,甲胄之下,暗紅的、粘稠的血液,正如同泉涌般,順著冰冷的甲片縫隙,不斷地……滴落!
“滴答……滴答……”
那粘稠而沉悶的聲音,正是血液滴落在地板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