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風夜,清風時而蕩漾。
泓國太子府內,隨處可見用毛筆寫著“喜”字的紅色燈籠和系著紅花的紅色彩帶,處處彰顯著喜慶。
承瑞園作為新房,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一片喜慶而熱烈的紅色。屋頂之上,橘紅色的紗幔如天幕般輕柔地鋪展,與紅藍交織的織錦紗幔相互輝映;周圍的桌上擺滿了刻著纏枝紋的食盒,足足八盒,有棗、蓮子、桂圓……一類寓意美好的干果;床上擺著繡著龍鳳呈祥的成套的彩緞喜被枕。
許時清身著深青色的翟衣形式的婚服,上面用五彩絲線繡著九對翟鳥,每只翟鳥的眼睛都用細小的紅寶石綴成;頭上蓋著蓋頭,上面是與婚服相應的翟鳥圖案,末梢用細碎的金子連成花紋,除此外還垂落著用金鏈串起的小巧瑪瑙。
她端坐在床邊,靜候自己的夫君。
可下一秒她就走到窗邊,掀起蓋頭一角,看著窗外的事物——
這里的環境優美。有一條用碎石鋪砌而成的小路通往屋內,小路邊栽滿各色的花草,它們爭芳斗艷,左邊延伸出一條小徑,小徑通向一個石頭制成的桌凳。
小路彎處的一塊大石頭走出一位男子。
月亮被云吞了一半,只漏下幾縷皎潔的月光,剛好可以看清那人的面容。
他長得一副硬朗俊俏的臉龐,眼眸深邃,高挺的鼻子,濃密的劍眉,都給人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覺。那人便是太子顧政清。倘若不算上他的性情,他的容貌絕對算是屏京第一。
他慢慢走近,許時清慌忙將蓋頭給蓋上,走到床邊繼續端坐,裝作無事發生過一般。
門被推開,外面的光射入屋內,她余光瞟見一個拉長的人影走進,慢慢——一雙繡著兩只銜著綬帶的鸞鳥的婚鞋映入她低眸在蓋頭下的眼簾之中。
兩個翹頭相對,空氣好像稀薄了幾分,她快有些喘不上氣,平放在腿上的手,指尖不禁掐緊了手指。
一只手指修長、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捏住蓋頭的末梢,緩緩向上掀起,直到垂掛的瑪瑙蕩漾在新娘眉毛上,那只手愣住了。
她那雙有些圓的桃花眼竟比那打磨光滑的瑪瑙還要有光澤,飽滿的臥蠶及自帶亮光的鼻梁和小巧玲瓏的粉嘟嘟的嘴唇,全臉幾乎沒有施什么粉黛,卻像一個天然雕刻而成的玉。
兩雙桃花眼四目相對,空氣仿佛消失,心臟停了半拍,剛剛有些喧鬧的四周突然間變得肅靜。
不到五秒顧政清的眼神又變為一潭寂靜的深潭,他的手迅速抽回背在身后,回退一步,開口道,
“你我是奉旨成婚,我不求你什么,只望你日后做好泓國太子妃,老實本分些。”
他聲音帶著深沉的調子,明明是警告的話,竟聽得令人舒心。
說完不給許時清反應的時間,他就轉身離開,扔下一句,“日后你我分床而睡。”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氣。
她拿下蓋頭隨意丟在床上,起身走到窗邊,看著顧政清消失在黑夜中的身影,才徹底放下心來。
她拿下窗撐將窗戶關上后,在桌上倒上一杯水,拿出袖口里事先準備好的蒙汗藥,打開藥紙,將其全部倒進水。
輕輕晃動,她看著白色藥粉消失在水中,就一把把茶杯拿到花盆旁,微微傾斜,藥隨著水倒入花盆中。
“兄長,沒想到有朝一日我會如此輕松地踏入屏京。”
她拿著茶杯的手暗暗捏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