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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浮生影

第六章:夜辭行·誓言重

賢王府的夜風穿過九曲回廊,將檐角銅鈴的碎響揉成一片寒瑟。楚溫瀾牽著宋雙的手,快步穿過月洞門,墨影與林厭一左一右緊隨其后。宋雙能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那溫度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像極了當年在邊關雪夜,他第一次握住她手時的模樣——那時她以為他是宴林,而他眼中藏著她讀不懂的復雜。

“兵符藏在何處?”林厭壓低聲音,手按在腰間刀柄上,警惕地掃視著四周。自宮門外得知楚溫瀾持有兵符,他的神色便從未松懈。鎮國將軍府的舊部已在暗中集結,但太子隨時可能發難,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楚溫瀾頓住腳步,停在一叢修剪齊整的黃楊木前。他松開宋雙的手,指尖在木叢深處某片葉子上輕輕一按——“咔噠”一聲輕響,身后的青石墻面竟緩緩裂開一道縫隙,露出通往地下的石階。潮濕的霉味撲面而來,宋雙下意識地握緊了楚溫瀾的衣袖。

“這是……”宋雙愕然。她嫁入王府三年,踏遍每一處亭臺樓閣,卻從未知曉此處竟有暗室。

“先皇后所建。”楚溫瀾的聲音在幽暗的石階間回蕩,帶著金屬般的冷意,“當年她逼我頂替賢王,便將這處密道的鑰匙給了我,說……兵符藏在暗室最深處。”他側頭看了宋雙一眼,眸光在夜明珠的微光中顯得格外深沉,“但她不知道,我早已將兵符換了地方。”

四人沿石階而下,暗室中央的夜明珠照亮陳舊的陳設:一張紫檀木案上攤著未寫完的兵書,硯臺里的墨汁早已干涸;墻角立著一副玄鐵鎧甲,甲葉上刻著模糊的云紋,竟與楚溫瀾常穿的那件有七分相似。宋雙走上前,指尖觸到冰涼的鐵葉,心臟猛地一縮——甲胄內側靠近心口的位置,有一道淺細的刻痕,是當年她為宴林處理傷口時,用匕首不小心留下的。

“這鎧甲……”宋雙的聲音發顫,“是宴林的!”

楚溫瀾走到她身邊,目光落在鎧甲上,喉結滾動:“是。當年他‘戰死’后,我從亂葬崗找回了它。”他轉身走向紫檀木案,從案幾底部抽出一個長條形的紫檀木匣,“真正的兵符,在這里。”

木匣表面光滑無紋,僅在盒蓋上嵌著一塊墨綠色的暖玉。楚溫瀾將木匣放在案上,深吸一口氣,指尖按在暖玉上——玉色驟然轉亮,發出柔和的綠光,匣蓋“啪”地彈開。宋雙湊近,只見匣中靜靜躺著一枚半掌長的青銅虎符,虎身刻著細密的云雷紋,虎口處缺了一角,正是宴林曾在篝火旁提及的“先皇親賜,與太子玉佩合為信物”的兵符。

“太子手中的玉佩,能與這兵符契合?”林厭湊近查看,眉頭緊鎖,“可方才在宮中,太子并未拿出玉佩與兵符對質。”

“他不敢。”楚溫瀾合上木匣,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先皇后當年奪走宴林的兵符后,將其拆分——虎符由我保管,信物玉佩則被她送給了太子。她以為這樣便能讓我們互相制衡,卻不知……”他指尖輕叩木匣,“這兵符的真正秘密,從來不在玉佩。”

“秘密?”宋雙抬眼,燭火在她眼中映出細碎的光,“兵符除了調兵,還有什么秘密?”

楚溫瀾從袖中取出一張泛黃的紙箋,遞給宋雙:“這是當年先皇后逼我頂替賢王時,交給我的密信。她說,只要我按她的吩咐行事,便告知我宴林‘未死’的真相。”

紙箋上的字跡娟秀卻帶著威嚴,正是先皇后的手筆。宋雙急切地讀下去,越讀臉色越白——信中未提宴林生死,卻赫然寫著:“……楚氏江山,龍脈隱于兵符之下。宴林所持虎符,內藏先皇遺詔,得詔者可清君側,正朝綱……”

“遺詔?!”林厭失聲驚呼,手按在劍柄上的指節泛白,“先皇遺詔竟藏在兵符里?”

楚溫瀾點頭,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先皇后當年發現了這個秘密,便設計奪走兵符,又怕遺詔內容泄露,才策劃了那場‘戰役’,讓宴林‘戰死’。她以為只要控制住我和太子,就能掌控遺詔,進而操控皇權。”

宋雙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原來宴林的“死”、楚溫瀾的頂替、太子的陰謀,全都圍繞著這枚小小的兵符和那份神秘的遺詔。她看向楚溫瀾,突然發現他眼中除了冰冷的殺意,還有一絲深深的疲憊:“所以……你一直知道宴林可能沒死?你一直在找他?”

楚溫瀾沉默片刻,伸手輕輕撫過她的鬢角,語氣低啞:“是。這三年來,我從未放棄過尋找他的下落。我以為……只要找到他,就能解開所有謎團,就能……”他話未說完,暗室外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悶響,像是有人撞在了石門上。

“什么人?”林厭立刻拔劍出鞘,墨影也瞬間擋在楚溫瀾身前,手中匕首泛著寒光。

楚溫瀾眼神一凜,將木匣塞進宋雙手中:“雙雙,帶著兵符從密道走!林厭,你護送她!墨影,跟我去看看!”

“不行!”宋雙死死抱住木匣,指甲嵌進匣身,“要走一起走!我不能再讓你一個人涉險!”邊關雪夜的分離、嫁入王府的三年猜忌、此刻兵符在手的危機,她再也不愿與他分開。

“聽話!”楚溫瀾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太子既然能查到兵符的線索,必定派了人跟蹤我們。你拿著兵符走,我才能引開他們!”他不由分說地將宋雙推向林厭,“快走!去城西的云居寺,我隨后就到!”

林厭不再猶豫,抓住宋雙的手腕:“小姐,得罪了!”他拉著她沖向暗室另一側的石壁,楚溫瀾則與墨影一同沖向石門。宋雙回頭望去,只見楚溫瀾的身影消失在石門后,那背影決絕而孤勇,像極了當年在邊關,他獨自引開敵軍時的模樣——那時她以為他是宴林,而他早已背負著雙生的秘密。

密道狹窄潮濕,墻壁上不時滲出水珠。林厭一手提著燈籠,一手護著宋雙,腳下生風般疾行。宋雙緊緊抱著木匣,能清晰地聽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楚溫瀾的話在她腦中反復回響:“先皇后逼我頂替賢王……宴林未死的真相……遺詔藏于兵符……”

“林厭,”她忍不住開口,聲音在密道中回蕩,“楚溫瀾……他到底是誰?他和宴林,究竟是什么關系?”

林厭腳步一頓,回頭看她,燈籠的光映著他棱角分明的臉,眼神復雜:“小姐,有些事……我也是才查到。”他頓了頓,像是下定了決心,“當年你被強行帶回京城后,我曾偷偷回邊關查宴林的下落。有個幸存的老卒告訴我,宴林在那場戰役中并未死,而是被人救走了,但救他的人……穿著與賢王貼身侍衛同款的玄色勁裝。”

宋雙猛地抬頭:“你是說……救宴林的人,是楚溫瀾的人?”

“不止如此。”林厭繼續道,“我還查到,三年前楚溫瀾‘失蹤’的那幾個月,邊關曾流傳過一個傳聞——有個與賢王容貌一模一樣的人,在亂軍中救了宴林,之后兩人一同消失了數日。”

一模一樣的容貌……宋雙的心猛地一沉。難道楚溫瀾和宴林真的是雙生子?可為何宴林從未提起過?邊關月下,他曾笑著說自己是普通農家子,要帶她回故鄉看杜鵑花開。

“還有更奇怪的事。”林厭壓低聲音,“我查到先皇后的乳母曾在私下說過,先皇后當年生過一對雙生子,但其中一個出生不久便‘夭折’了,被秘密送出宮掩埋。而那個‘夭折’的皇子,生辰恰好與宴林相同。”

生辰相同,容貌,一個“夭折”的皇子,一個“戰死”的將軍……所有線索交織成網,宋雙腦中閃過一個讓她不寒而栗的猜想:楚溫瀾是先皇后“夭折”的皇子,而宴林……或許只是與他容貌相似的替身?不,不對,宴林明明有屬于自己的記憶,他曾指著鎧甲上的刻痕說:“這是我第一次上戰場,被流箭擦過留下的。”

“小姐,我們到了。”林厭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密道盡頭是一扇不起眼的木門,門外傳來隱約的更鼓聲。林厭小心翼翼地推開一條縫,確認無人后,才拉著宋雙走了出去。

兩人身處一條偏僻的巷弄,巷口停著一輛青布馬車。林厭扶宋雙上車,對車夫低聲道:“去云居寺,快!”

馬車疾馳在深夜的街道上,宋雙掀起車簾一角,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景物,心中越發不安。楚溫瀾引開追兵,會不會有危險?太子既然敢派人來搶兵符,必定做好了萬全準備。還有那封遺詔,里面究竟寫了什么?為何先皇后和太子都如此忌憚?

突然,馬車劇烈顛簸了一下,停了下來。車夫的慘叫聲從外面傳來,緊接著是兵刃相接的脆響。

“小姐,下車!”林厭猛地拉開車門,將宋雙推了出去,“往東邊跑,我擋住他們!”

宋雙踉蹌著站穩,只見十幾個黑衣蒙面人將馬車團團圍住,為首之人手持長劍,劍尖上還滴著血——正是車夫的血。林厭揮劍迎上,劍風凌厲,瞬間與蒙面人戰在一處。

“抓住那個女人!兵符在她身上!”為首的蒙面人厲聲喝道。立刻有兩名黑衣人撇下林厭,朝宋雙撲來。

宋雙抱緊木匣,轉身就跑。可她一個弱女子,如何跑得過殺手?眼看黑衣人就要追到身后,突然一支羽箭破空而來,精準地射在其中一人的手腕上,黑衣人慘叫一聲,長劍落地。

“誰?!”為首的蒙面人驚喝道。

夜色中,一道白色身影如鬼魅般掠過屋頂,落在宋雙身前。那人手持長弓,箭尖直指蒙面人,月光灑在他臉上,竟赫然是楚溫瀾!他的素色常服已被血染濕半邊,發絲凌亂,眼中卻燃著冷冽的光。

“楚溫瀾!”宋雙又驚又喜,提著的心終于落下。

“雙雙,沒事吧?”楚溫瀾頭也不回地問,語氣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他身后的墨影也隨即出現,加入了戰局,匕首在夜色中劃出冰冷的弧線。

蒙面人見楚溫瀾出現,攻勢越發狠厲。為首之人虛晃一招,突然從懷中掏出一枚煙霧彈,扔在地上。“撤!”他低喝一聲,趁著煙霧彌漫,帶著手下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想跑?”楚溫瀾搭弓欲射,卻被林厭攔住:“殿下,窮寇莫追,先看看小姐有沒有事。”

楚溫瀾這才放下弓箭,轉身看向宋雙,見她只是有些驚嚇,并未受傷,才松了口氣。他走上前,輕輕將她攬入懷中,聲音帶著后怕:“幸好你沒事。”

宋雙靠在他懷里,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不由得失聲問:“你受傷了?”

“小傷,不礙事。”楚溫瀾松開她,對林厭道,“那些人是太子的死士,看來他已經等不及了。”

“接下來怎么辦?”林厭皺眉,“太子既然知道兵符在我們手里,定會全城搜捕。”

楚溫瀾看向東方漸白的天色,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去云居寺。那里是當年先皇后為‘夭折’的皇子祈福的地方,太子不會輕易搜查到。”他頓了頓,握住宋雙的手,指尖冰涼,“雙雙,有些事,我必須告訴你了。”

云居寺坐落在京城西郊的半山腰,寺中香火鼎盛,尤其是后院的觀音殿,據說求子極為靈驗。楚溫瀾帶著宋雙和林厭從側門進入,寺中的知客僧見到楚溫瀾,立刻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賢王殿下可是為‘舊事’而來?”

楚溫瀾點點頭,遞給知客僧一錠銀子:“勞煩大師引路,去后山的靜心堂。”

靜心堂位于寺院最偏僻的角落,是一間不起眼的禪房。知客僧打開房門,里面陳設簡單,只有一張禪床,一個蒲團,和一個落滿灰塵的經柜。

“殿下請自便,貧僧告退。”知客僧說完,便輕輕帶上了房門。

楚溫瀾走到經柜前,從懷中取出一枚銅鑰匙,打開柜門。柜子里整齊地擺放著許多經卷,他撥開經卷,露出里面一個暗格,暗格里放著一個小小的骨灰壇。

“這是……”宋雙疑惑地看著骨灰壇,壇身刻著“楚溫瑜”三個字。

楚溫瀾小心翼翼地取出骨灰壇,放在蒲團上,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這是……我‘夭折’的哥哥,楚溫瑜的骨灰。”

“楚溫瑜?”宋雙和林厭同時驚呼。這名字,正是先皇后那位“夭折”的皇子!

楚溫瀾點點頭,眼中閃過痛苦的神色:“先皇后當年生下我們兄弟二人,哥哥楚溫瑜是嫡長子,而我……因為早產體弱,被太醫斷言活不過三日。先皇后怕我夭折的消息影響哥哥的地位,便買通穩婆,將我偷偷送出宮,對外只說生了一個皇子。”

“那你……”宋雙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不是‘夭折’的皇子?那宴林呢?”

“宴林……”楚溫瀾閉上眼,似乎在回憶遙遠的過去,“我被送出宮后,被一對好心的農戶收養,取名‘阿林’。十八歲那年,我入伍參軍,在邊關遇到了真正的楚溫瀾——也就是現在的賢王。他是先皇后的侄子,被過繼給先皇做義子,封為賢王。”

宋雙的心猛地一跳:“所以……現在的賢王,并不是真正的楚溫瀾?”

“是,也不是。”楚溫瀾睜開眼,眼中充滿了疲憊,“真正的賢王楚溫瀾,在三年前的一場意外中去世了。先皇后為了保住賢王的爵位,也為了找到當年被送出宮的我,便策劃了一場‘替身’戲碼——她找到了在邊關作戰的我,告訴我,我才是先皇后的親生兒子,而真正的賢王楚溫瀾已經死了,讓我頂替他的身份。”

“那宴林呢?”宋雙追問道,“他和你是什么關系?”

楚溫瀾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開口:“宴林……是我在邊關認識的兄弟。我們姓宴,又長得有幾分相似,便義結金蘭。后來先皇后找到我,讓我頂替賢王,我不愿意,她便以宴林的性命威脅我。她說,如果我不答應,就派人殺了宴林,還要滅他滿門。”

宋雙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原來如此!難怪楚溫瀾和宴林長得一模一樣,難怪他有那么多與宴林相似的習慣,難怪他對她那樣好,卻又總是若即若離。他不是宴林,卻為了救宴林,頂替了賢王的身份,來到她身邊。三年的相伴,他頂著別人的名字,藏著雙生的秘密,承受著她的懷疑與思念。

“那宴林現在在哪里?”宋雙抓住楚溫瀾的手臂,急切地問,“他還活著,對不對?”

楚溫瀾看著她眼中的期盼,艱難地點了點頭:“是,他還活著。當年先皇后為了讓我安心頂替賢王,答應我不殺他,但要將他囚禁在一個隱秘的地方。這三年來,我一直在找他,卻始終沒有線索。直到看到這兵符和先皇后的密信,我才忽然想到……”

“想到什么?”林厭急切地問。

“先皇后在密信中說,‘龍脈隱于兵符之下’,而宴林曾告訴我,他的兵符里藏著先皇遺詔。”楚溫瀾的眼神變得銳利,“我懷疑,先皇后所謂的‘龍脈’,就是宴林!她囚禁宴林,就是為了防止遺詔被揭露,威脅到她和太子的地位!”

“所以,太子今晚派人搶兵符,不僅是為了調兵,更是為了找到遺詔,除掉宴林?”宋雙瞬間明白了太子的狠厲——斬草除根,永絕后患。

“沒錯。”楚溫瀾握緊拳頭,“太子知道,只要宴林活著,只要遺詔還在,他就永遠坐不穩皇位。所以他必須除掉我們,除掉宴林,毀掉兵符。”

禪房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宋雙看著眼前的楚溫瀾,突然覺得既熟悉又陌生。他不是她深愛的宴林,卻為了宴林,背負了三年的秘密,承受了無數的痛苦。而她,卻一直把他當成替身,對他充滿了懷疑和誤解。

“對不起……”宋雙的聲音哽咽了,“我一直……一直以為你是……”

“別說了。”楚溫瀾輕輕捂住她的嘴,眼中帶著溫柔的笑意,“我知道你心里有他。但雙雙,從三年前在邊關第一眼見到你,我就已經愛上你了。無論是作為阿林,還是作為楚溫瀾,我對你的心意,從未改變。”

他的話像一股暖流,瞬間融化了宋雙心中的堅冰。她看著他與宴林一模一樣的臉,卻在他眼中看到了不同的深情。那是一種隱忍的、深沉的愛,是三年來默默守護的情意——他記得她的喜好,為她尋來江南綠梅,在她生病時徹夜不眠,甚至為了她,甘愿暴露身份,與太子抗衡。

“楚溫瀾……”宋雙淚眼婆娑,“那我們現在該怎么辦?”

楚溫瀾深吸一口氣,眼中重新燃起斗志:“我們必須找到宴林,拿到遺詔,揭穿太子的陰謀。林厭,你立刻回將軍府,集結父親的舊部,做好應變準備。墨影,你去查太子最近的動向,尤其是他秘密關押犯人的地方。”

“是!”林厭和墨影同時應道。

“那你呢?”宋雙看著他,目光堅定。

楚溫瀾握住她的手,眼神同樣堅定:“我帶你去一個地方,那里可能有宴林的線索。”

楚溫瀾帶宋雙去的地方,是京城東郊的一處廢棄莊園。莊園名為“杜鵑園”,據說曾是一位寵妃的別院,后來寵妃失寵,莊園便荒廢了。此刻正值春夜,園內雜草叢生,只有幾株杜鵑開得正盛,在月下像一團團燃燒的火焰。

兩人趁著夜色潛入莊園,宋雙環顧四周,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頭——破碎的亭臺、蜿蜒的長廊、甚至墻角那株歪脖子杏樹,都與宴林描述的家鄉一模一樣。

“這里是……”宋雙的聲音帶著顫抖。

“這里是宴林的家。”楚溫瀾的聲音帶著一絲悵惘,“當年他告訴我,他的父母曾是宮里的樂師,后來被奸人所害,他便流落到邊關。這處莊園,是他父母留下的唯一念想。”

宋雙猛地想起,宴林確實曾對她說過,他的家鄉有個杜鵑園,每到春天,杜鵑花開得比血還紅。他還說,他母親最喜歡在杜鵑花叢中彈奏琵琶,父親則在一旁吹笛相和。原來,他從未說謊,只是隱瞞了父母曾是宮中樂師的真相——或許,這才是他被先皇后盯上的原因。

兩人穿過雜草叢生的庭院,來到正廳。廳內的家具都已蒙上了厚厚的灰塵,只有墻上掛著的一幅畫還隱約可見——那是一幅《杜鵑啼血圖》,畫中一只杜鵑鳥站在盛開的杜鵑花叢中,啼叫著,嘴角染著鮮血。

“你看這里。”楚溫瀾走到畫前,輕輕一拉畫框,只聽“咔嚓”一聲,畫后露出一個暗格,暗格里放著一個小小的木盒。

他取出木盒,打開一看,里面竟是一綹烏黑的長發,用一根紅色的絲帶系著。宋雙認得那絲帶,是當年她送給宴林的定情信物,上面還繡著一個小小的“雙”字。

“這是……”宋雙的聲音顫抖了,淚水模糊了視線。

“是宴林的頭發。”楚溫瀾拿起發絲,眼中閃過痛苦的神色,“當年先皇后派人抓他時,我沒能救下他,只搶到了這個。”

宋雙看著那綹頭發,仿佛看到了宴林被抓走時的情景——他或許知道自己難逃一劫,便將這縷頭發藏在暗格,留給她最后的念想。她忍不住落下淚來,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這兩個命運多舛的男人:一個為了救兄弟,頂替身份,忍受三年誤解;一個被囚禁深宮,生死未卜,卻仍念著舊情。

“楚溫瀾,”宋雙擦干眼淚,看著他,“無論你是阿林還是楚溫瀾,我都謝謝你。謝謝你這三年來的守護,謝謝你沒有放棄尋找宴林。”

楚溫瀾看著她,眼中充滿了柔情:“雙雙,我說過,我會帶你去看邊關的月亮,會陪你喝甜梨湯。這些承諾,我一定會兌現。”

就在這時,莊園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緊接著是墨影的聲音:“殿下,小姐,快出來!”

兩人連忙走出正廳,只見墨影騎著馬,神色焦急:“殿下,查到了!太子將宴林關押在城西的天牢里!而且,他今晚就要動手了!”

“什么?!”楚溫瀾和宋雙同時驚呼,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太子以‘勾結亂黨’為名,要將宴林處斬示眾!”墨影急切地說,“現在天牢戒備森嚴,太子還調來了羽林衛,顯然是想斬草除根!”

楚溫瀾眼神一凜,握緊了拳頭:“他這是要逼我動手!”

“殿下,不能沖動!”林厭不知何時也趕了過來,身后跟著幾名鎮國將軍府的親兵,“天牢防守嚴密,我們人手不夠,硬闖無異于送死!”

“那怎么辦?”宋雙心急如焚,抓住楚溫瀾的衣袖,“難道眼睜睜看著宴林被殺嗎?他是為了你才……”

楚溫瀾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當然不能。林厭,你立刻去聯絡父親的舊部,讓他們三更時分在天牢外集結。墨影,你去準備炸藥,我們要炸開天牢的后墻。”

“殿下,您要親自去?”林厭擔憂地問,“太子必定在天牢設下埋伏。”

“是。”楚溫瀾看向宋雙,眼中充滿了堅定,“宴林是我的兄弟,我不能讓他死。而且,只有我親自去,才能拿到遺詔,揭穿太子的陰謀。”

宋雙看著他,知道勸不住他,便握緊了拳頭:“我和你一起去。”

“雙雙,太危險了!”楚溫瀾立刻反對,“天牢里刀光劍影,你一介女流……”

“比起危險,我更怕失去你,失去他。”宋雙的眼神同樣堅定,“楚溫瀾,我們一起去,無論生死。當年在邊關,我們曾并肩面對敵軍;這三年在王府,我們隔著身份互相試探;現在,我要和你一起,揭開所有真相。”

楚溫瀾看著她眼中的決絕,知道無法再勸。他伸出手,緊緊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指尖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好,我們一起去。”

月光下,兩人的身影緊緊相依,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杜鵑園的杜鵑花開得更加艷麗,像在為他們即將到來的冒險,染上一層悲壯的色彩。而那朱墻內的碎夢,終于在歷經波折后,迎來了破繭成蝶的時刻。

三更時分,月黑風高。城西天牢外,林厭帶著數百名鎮國將軍府的舊部,埋伏在暗處,刀光在夜色中若隱若現。楚溫瀾和宋雙則跟著墨影,繞到天牢后墻,腳下的碎石發出輕微的聲響。

“殿下,炸藥已經埋好了。”墨影低聲道,指了指墻角隱蔽處的引線。

楚溫瀾點點頭,對宋雙道:“雙雙,你在這里等我,我進去找到宴林就出來。”

“不,我和你一起進去。”宋雙固執地說,“我要親眼看到他沒事,也要親眼看到那封遺詔。”她知道,遺詔是扳倒太子的關鍵,也是解開所有謎團的鑰匙。

楚溫瀾無奈,只好對墨影道:“引爆炸藥,動作快!”

墨影點燃導火索,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天牢后墻被炸出一個大洞。碎石飛濺,煙塵彌漫。楚溫瀾立刻拉著宋雙,跟著墨影沖進天牢。

天牢內陰暗潮濕,彌漫著血腥和霉味。牢獄中關押的犯人被爆炸聲驚醒,驚恐地尖叫起來,鐵鏈的嘩啦聲此起彼伏。楚溫瀾顧不上這些,帶著宋雙和墨影直奔最深處的水牢——那里是關押重犯的地方,空氣中混雜著水汽和鐵銹味。

水牢里寒氣刺骨,宴林被鐵鏈鎖在墻壁上,渾身是傷,臉色蒼白如紙,早已奄奄一息。他穿著破舊的囚服,頭發凌亂地貼在額角,卻仍挺直脊背,像一桿不屈的槍。宋雙看到他,忍不住失聲痛哭:“阿林!”

宴林艱難地抬起頭,看到宋雙,眼中閃過一絲光芒,隨即又黯淡下去:“雙雙……你怎么來了?快離開這里,危險!”他的聲音嘶啞,卻帶著焦急。

“阿林,我們來救你了!”楚溫瀾走上前,揮劍斬斷鐵鏈。劍身與鐵鏈碰撞,發出刺耳的聲響。

宴林看著楚溫瀾,眼中充滿了震驚:“你……你是阿林?不,你是賢王……”他看著楚溫瀾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又看看宋雙,眼中充滿了困惑和痛苦。

“別管我是誰,快走!”楚溫瀾扶住他,“太子馬上就要來了!”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喧嘩聲,太子帶著羽林衛沖了進來,火把的光映紅了他猙獰的臉:“楚溫瀾!你果然在這里!拿下他們!”

羽林衛立刻圍了上來,刀劍出鞘,寒光閃閃。楚溫瀾將宴林交給墨影,拔出長劍,擋在宋雙身前:“雙雙,帶阿林走!我擋住他們!”

“不!”宋雙不肯離開,拔出楚溫瀾為她準備的短刃,“要走一起走!”

“聽話!”楚溫瀾猛地推開她,“墨影,帶他們走!”

墨影點點頭,帶著宋雙和宴林向出口跑去。楚溫瀾則揮劍迎向羽林衛,劍風凌厲,瞬間砍倒了幾個士兵。他的劍法與宴林如出一轍,卻多了幾分宮廷武學的狠厲,每一劍都直指要害。

太子見狀,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楚溫瀾,你以為你能跑掉嗎?今天,我就讓你們三人一起死在這里!”他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枚玉佩,正是那枚能與兵符契合的信物,玉佩在火光下泛著幽綠的光。

楚溫瀾看到玉佩,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原來你早就知道了!知道我是先皇后的兒子,知道宴林手里有遺詔!”

“我當然知道!”太子冷笑,“先皇后早就告訴我了,你就是她那個‘夭折’的兒子,宴林手里有遺詔!只要你們死了,這大晟的江山,就是我的了!”他揮手,更多的羽林衛涌了進來,將楚溫瀾團團圍住。

就在這時,林厭帶著人沖了進來:“殿下,我們來支援了!”鎮國將軍府的舊部與羽林衛戰在一處,天牢內殺聲震天,刀光劍影交織成死亡的網。

楚溫瀾趁機退到宴林身邊,對宋雙道:“雙雙,把兵符給我!”

宋雙立刻取出木匣,打開交給楚溫瀾。楚溫瀾將兵符與太子的玉佩合在一起,只聽“咔噠”一聲,兵符中間裂開一道縫隙,露出一卷泛黃的絲綢。

“遺詔!”所有人都驚呼起來,火把的光映在絲綢上,映出朱砂寫的字跡。

楚溫瀾展開絲綢,只見上面用朱砂寫著:“朕病危,太子恒暴戾不仁,不堪為君。著賢王楚溫瀾,持此詔清君側,廢太子,登基為帝……”

“不可能!”太子失聲尖叫,臉色煞白,“這不可能!先皇怎么會傳位給你!”他一直以為先皇后會助他登基,卻不知先皇早已看透他的野心。

楚溫瀾看著遺詔,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光芒,隨即將遺詔高舉過頭,聲音響徹天牢:“各位將士聽著!這是先皇遺詔,命本王清君側,廢太子!太子恒謀逆篡位,罪該萬死!”

羽林衛的士兵們聽到遺詔,面面相覷,手中的刀劍開始顫抖——先皇遺詔,天命所歸,誰也不敢違背。太子見狀,更加瘋狂:“別聽他的!這是假的!殺了他!殺了他們!”

就在這時,一支羽箭破空而來,精準地射在太子手中的玉佩上,玉佩應聲而碎。眾人循聲望去,只見皇上在李德全的攙扶下,出現在天牢門口,身后跟著大批禁軍,神色雖疲憊,眼神卻銳利如鷹。

“皇……皇上?!”太子驚恐地看著皇上,“您不是病了嗎?”

皇上咳嗽了幾聲,目光掃過狼藉的天牢:“朕是病了,但還沒死!恒兒,你謀逆篡位,罪證確鑿,還有何話可說?”原來,楚溫瀾在離開云居寺前,就已讓墨影將遺詔的消息密報給了皇上。皇上本就對太子心存疑慮,得到消息后,立刻裝病引太子上鉤,同時暗中調集禁軍,布下天羅地網。

太子見大勢已去,突然抽出藏在袖中的匕首,撲向楚溫瀾:“楚溫瀾,我跟你拼了!”

楚溫瀾側身避開,林厭上前一腳將太子踢倒在地。禁軍立刻上前,將太子捆綁起來。天牢內終于恢復了平靜,只有傷員的呻吟和火把燃燒的噼啪聲。

楚溫瀾走到宋雙和宴林身邊,看著宴林蒼白的臉,眼中充滿了歉意:“阿林,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宴林搖搖頭,看著楚溫瀾,又看看宋雙,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該說對不起的是我。要不是我,你也不會……”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楚溫瀾打斷他,“從現在起,你自由了。”

宋雙看著眼前的兩個男人,一個是她深愛的初戀,一個是默默守護她三年的愛人,心中百感交集。她知道,無論選擇誰,都會傷害另一個人。

就在她左右為難之際,宴林突然開口,聲音雖虛弱卻清晰:“雙雙,我知道你心里有他。這三年來,是他代替我守護在你身邊,這份恩情,我永遠記在心里。你跟他走吧,他才是更適合你的人。”他看向楚溫瀾,“阿林,好好待她。”

“阿林……”宋雙感動得熱淚盈眶,卻不知該說什么。

楚溫瀾看著宴林,眼中充滿了感激:“阿林,謝謝你。”

宴林笑了笑,轉身對皇上道:“皇上,臣懇請辭去一切職務,回歸故里。”

皇上看著他,又看看楚溫瀾,點點頭:“準奏。”

宴林深深地看了宋雙一眼,然后轉身,在林厭的攙扶下,一步步走出天牢。宋雙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火光盡頭,心中雖然不舍,但也明白,這是對他最好的結局——他終于可以擺脫宮廷的陰謀,回到屬于他的杜鵑園。

楚溫瀾握住宋雙的手,眼中充滿了溫柔:“雙雙,以后有我在。”

宋雙抬起頭,看著他,眼中閃爍著淚光,卻帶著堅定的笑容:“好。”

天牢外,東方已經泛起魚肚白。楚溫瀾牽著宋雙的手,走出陰暗的天牢,迎接他們的,是一個嶄新的黎明。陽光灑在他們身上,驅散了夜的寒意。雖然前路或許仍有挑戰——楚溫瀾需以賢王之身登基,穩定朝局,而她也將以王妃之姿,輔佐他開創盛世——但他們知道,只要彼此相伴,就再也沒有什么能將他們分開。

杜鵑園的杜鵑花開得更加艷麗,仿佛在為他們重盟的誓言,染上一層永恒的色彩。而那朱墻內的碎夢,終于在歷經替身的誤解、權謀的傾軋后,迎來了破繭成蝶的時刻。從此,朱墻不再是囚籠,碎夢亦能重圓,只因身邊的人,是跨越了身份與陰謀,始終守護在側的愛人。

周宣羽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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