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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浮生影

第七章:邊關月·沙場憶

紫宸殿的鎏金銅鶴香爐里,龍涎香燃得正旺,青煙如縷,卻驅不散殿內凝滯的空氣。楚溫瀾身著親王蟒袍,玉帶環佩在行動間發出清越聲響,他站在丹陛之下,目光掃過御座上臉色依舊蒼白的皇上,又落在階下群臣交頭接耳的身影上。自天牢之變已過去半月,太子被廢圈禁,朝野上下暗流涌動,而今日早朝的議題,如一塊巨石砸入深潭——邊關八百里加急戰報,北狄王庭趁大晟朝局動蕩之際,集結十萬鐵騎叩關,云州守將折損過半,城池連陷。

“陛下,”白發蒼蒼的丞相拂袖出列,象牙笏板在手中微微顫抖,“北狄此次來勢洶洶,據戰報所言,其先鋒已破云州三城,守將張猛力戰殉國,糧草輜重盡失。鎮國將軍年事已高,臣懇請陛下速派良將,馳援邊關。”

皇上咳嗽幾聲,手撫龍椅扶手,目光投向楚溫瀾:“溫瀾,你意如何?北狄狼子野心,此番趁虛而入,朕心甚憂。”

楚溫瀾上前一步,長身玉立,聲音沉穩如鐘:“回陛下,北狄此舉,乃窺我朝局不穩,欲圖染指中原。臣以為,當以雷霆之勢反擊,挫其鋒芒。鎮國將軍雖勇,但久居中樞,于邊關近況或有疏失。臣請陛下恩準……”

“不可!”吏部尚書突然打斷,他是太子舊部,此刻眼神閃爍,“賢王乃國之柱石,身負輔佐陛下、穩定朝局之重任,豈可輕動?何況……”他頓了頓,語氣暗含機鋒,“賢王甫經太子之亂,朝局未穩,若離京遠赴邊關,恐內外生變,動搖國本。”

此言一出,殿內霎時安靜。楚溫瀾心中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這些前朝舊臣,終究是忌憚他以“替身”之身揭露遺詔,如今不過借題發揮。

“吏部尚書所言亦是。”楚溫瀾并未動怒,反而轉向皇上,目光坦誠,“陛下,臣并非請纓為主帥,而是舉薦一人——鎮國將軍府副將林厭。他曾隨將軍在邊關征戰十載,熟悉地形軍務,且在平定太子之亂中屢立奇功,智勇雙全,可擔此重任。”

“林厭?”皇上沉吟片刻,手指輕叩龍椅,“鎮國將軍的義子?只是……他雖有勇,然資歷尚淺,恐難服眾。”

“臣愿以親王印信作保。”楚溫瀾叩首在地,聲音擲地有聲,“林厭雖年輕,卻在邊關屢破北狄襲擾,曾以五百輕騎劫破敵軍糧草,其膽識謀略,臣深為佩服。當年……”他話未說完,突然瞥見殿外匆匆走來的李德全,后者對他使了個急促的眼色。

“陛下,”李德全尖聲道,打破殿內僵局,“賢王王妃求見,言有邊關急務稟報,事關重大。”

宋雙身著素色宮裝,未施粉黛,烏發僅用一支白玉簪固定,眉宇間卻帶著一絲壓不住的急切。她走進殿內,無視百官詫異的目光,徑直跪在丹陛下,裙擺掃過冰涼的金磚:“臣妾參見陛下,參見賢王。”

“雙兒,何事如此匆忙?”楚溫瀾上前一步,親手扶住她的手臂,指尖觸到她微涼的肌膚,察覺到她微微的顫抖。

宋雙抬起頭,清澈的眼眸看向御座上的皇上:“啟稟陛下,臣妾剛收到父親從邊關快馬送來的密信——北狄此次南侵,領軍者并非北狄大汗,而是一個自稱‘夜梟’的神秘將領。其戰術狠辣詭譎,專破我軍糧道,且……且此人所用的狼牙箭,與三年前襲擊宴林將軍的敵軍箭矢,如出一轍。”

“夜梟?”皇上濃眉緊鎖,“北狄王庭歷代將領,從未有此名號。此獠竟用三年前的狼牙箭……其中必有蹊蹺。”

楚溫瀾心中劇震。三年前宴林“戰死”的那場戰役,敵軍正是用了特制的狼牙箭,箭頭淬有麻痹神經的毒素,見血封喉。他與宴林曾在戰后追蹤此箭來源,線索卻在北狄王庭外圍戛然而止——難道這“夜梟”與當年之事有關?

“陛下,”楚溫瀾立刻接道,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此中必有玄機。既然林厭熟悉邊關事務,又與宴林將軍舊部有聯絡,臣懇請陛下任命林厭為副將,隨臣一同前往邊關。臣雖不為主帥,卻可監軍,既可穩定軍心,亦可協助林厭查探‘夜梟’底細,為宴林將軍……為邊關死難將士報仇。”他巧妙地將“監軍”與“查探”結合,既給了百官臺階,又確保能親自追查線索。

皇上看著楚溫瀾眼中的堅定,又看看宋雙帶來的密信——信中附了狼牙箭的圖樣,箭尾那細小的狼頭標記清晰可見。他終于頷首,金口玉言落下:“好!朕準奏。著賢王楚溫瀾為監軍,持節鉞,便宜行事;林厭為副將,即刻點兵十萬,星夜馳援邊關。鎮國將軍留京,總督糧草調度。”

退朝的鐘鼓響起,百官魚貫而出。楚溫瀾牽著宋雙穿過繁花似錦的御花園,春風拂過海棠樹梢,落英繽紛,如同碎玉。“為何突然入宮?”他低聲問,袖中的手緊了緊,“邊關密信內容,為何不提前告知?”

宋雙停下腳步,從袖中取出一卷染著沙礫痕跡的羊皮紙,上面用炭筆勾勒著一支狼牙箭,箭尾狼頭標記旁注著一行小字:“此箭屬北狄‘夜狼營’,乃王庭暗衛,專司暗殺滲透。”她抬眸,風沙般的睫毛顫動:“父親在信中說,‘夜狼營’近年勢力大增,而‘夜梟’很可能是夜狼營的首領。三年前宴林遇襲,絕非普通戰事,恐是夜狼營所為。”

楚溫瀾接過羊皮紙,指尖劃過狼頭標記,那冰冷的觸感讓他想起三年前黑風口的血腥——宴林倒在雪地里,胸口插著的正是這樣一支箭。“夜狼營……”他沉聲低語,“先皇后當年為了制衡北狄,曾暗中扶持過夜狼營的勢力。難道這‘夜梟’與先皇后有關?”

“先皇后已薨逝多年,”宋雙蹙眉,風吹起她額前的碎發,“但太子一黨尚未清除殆盡,若‘夜梟’是太子舊部勾結北狄所派,意在阻止我們追查兵符與遺詔的真相……楚溫瀾,此去邊關,怕是兇多吉少。”

“不管他是誰,”楚溫瀾將羊皮紙收入袖中,語氣斬釘截鐵,眼中燃起冷冽的光,“此去邊關,我必查清‘夜梟’的底細,也必找到當年宴林遇襲的真相。”他頓了頓,捧起宋雙的臉,拇指擦過她微涼的臉頰,“雙雙,此去兇險,你……”

“我與你同去。”宋雙打斷他,眼神如邊關的磐石般堅定,“邊關是我長大的地方,每一寸土地都刻著我的記憶。而且,父親在密信中還說……”她湊近他,溫熱的氣息拂過他耳畔,“云州城外的亂葬崗下,埋著宴林當年‘戰死’時攜帶的半塊兵符拓本,或許能從中找到遺詔的線索。”

楚溫瀾看著她眼中跳躍的火光,那是追尋真相的執著,也是跨越生死的陪伴。他想起三年前,她在邊關雪地里,用自己的斗篷裹住重傷的宴林,眼中含淚卻不肯退縮的模樣。心中一暖,卻也一痛——邊關不僅是戰場,更是她與宴林回憶的墳場,而他,即將陪她一同踏入這片承載著愛與痛的土地。

“好,我們一起去。”他將她緊緊攬入懷中,在她發頂印下輕吻,“但你要答應我,無論查到什么,都要以自身安危為重。你若有事,我……”他喉結滾動,說不下去。

宋雙在他懷中點頭,淚水悄然滑落,浸濕了他胸前的蟒紋——這一次,她不再是深閨中等待的王妃,而是要與他并肩,在烽煙中尋找真相的同伴。

十日后,十萬大軍抵達雁門關。殘陽如血,將巍峨的關樓染成鐵銹色,城墻上斑駁的箭痕訴說著經年的戰火。宋雙站在關樓垛口,任由風沙卷起她的面紗,打在臉上沙沙作響。這里的風,和三年前一樣凜冽,帶著戈壁特有的粗糲感,夾雜著遙遠的駝鈴與狼煙的味道。

“小姐,風大,回營房吧。”綠萼為她披上狐裘斗篷,擔憂地看著她被風沙吹紅的眼眶,“賢王殿下吩咐了,讓您在關內休息,您怎么又跑到關樓上來了?”

宋雙望著關外茫茫戈壁,夕陽正沉入地平線,將沙丘鍍上金邊:“我想看看。”她輕聲道,手指指向遠處暮色中的山巒,“當年,我就是在那邊的黑風口,遇到阿林的。”

綠萼順著她的手指望去,只見黑風口隱在紫色的暮靄中,像一頭蟄伏的巨獸,吞噬了無數征人的魂靈。她知道小姐口中的“阿林”是誰,也知道那段被時光掩埋的過往——那年小姐隨鎮國將軍來到邊關,在黑風口救下了重傷的宴林,從此情根深種。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斷了沉默,楚溫瀾與林厭并轡而至,鐵蹄踏在關樓石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楚溫瀾翻身下馬,玄色披風在風沙中獵獵作響,他快步走上關樓,眼中帶著剛從帥帳議事的銳利:“雙雙,剛接到探馬回報,北狄大軍屯兵三十里之外的狼山,連營百里,而‘夜梟’的中軍大帳,就在狼山主峰下的背風處。”

“可有宴林舊部的消息?”宋雙急切地問,指尖攥緊了斗篷邊緣。當年宴林麾下的“飛騎營”,是邊關最精銳的輕騎兵,若能找到他們,或許能拼湊出當年黑風口之戰的真相。

林厭翻身下馬,走到兩人身邊,臉色凝重如鐵:“回小姐,卑職已派親信遍尋云州周邊,飛騎營在三年前的戰役后便被打散,幸存者寥寥。不過……”他頓了頓,從懷中掏出一塊磨損的牛皮令牌,“卑職查到,有一個叫‘老刀’的老兵,在云州城外的‘風沙渡’酒館做雜役,他曾是飛騎營的什長,或許能從他口中問出些什么。”

“老刀?”宋雙眼中閃過一絲光亮,記憶中浮現出一個臉上有刀疤、笑起來露出缺牙的漢子,“他是飛騎營里最擅長追蹤的老兵,曾教過我騎馬射箭,說我握韁繩的手勢像極了……像極了宴林。”她聲音微顫,往事如潮水般涌來。

楚溫瀾看向林厭,眼神銳利:“你即刻帶人去云州找老刀,注意隱蔽,不可打草驚蛇。我和王妃去黑風口附近探查,看看能否找到當年的戰場遺跡——若‘夜梟’真是夜狼營首領,當年黑風口之戰必與他有關。”

“殿下,”林厭憂心忡忡,手按刀柄,“黑風口地勢險要,兩山夾一谷,易守難攻,斥候探報說那里常有北狄游騎出沒,恐有埋伏。”

“無妨。”楚溫瀾拍了拍林厭的肩膀,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光,“我與王妃熟悉那里的地形。你速去速回,三更時分,我們在云州城西十里的破廟匯合。”

夕陽沉入地平線,最后一縷余暉將黑風口染成暗紅。楚溫瀾與宋雙換上邊關牧民的粗布衣裳,騎著快馬馳向那片承載著血與火的山谷。風沙越來越大,天色漸漸被墨色吞噬,遠處狼山的輪廓在夜色中若隱若現,像一頭擇人而噬的怪獸。

“還記得嗎?”宋雙勒住馬韁,指著前方一處凹陷的山坳,那里沙礫堆積,形成天然的掩體,“那年冬天,雪下得很大,阿林就是在這里被流箭射中,倒在雪地里,血把白雪染成了紅梅。”

楚溫瀾翻身下馬,靴底踩在沙礫上發出“咯吱”聲。他走到山坳中,蹲下身,撥開表層的沙礫——幾塊暗褐色的石頭露了出來,那是干涸多年的血跡,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他指尖拂過石頭縫隙,觸到一枚銹蝕的箭頭,三棱形的箭鏃帶著倒鉤,正是宋雙所說的狼牙箭。

“三年前,我追蹤一隊北狄斥候來到這里,”楚溫瀾拿起箭頭,對著月光細看,箭鏃上殘留的毒素痕跡雖已模糊,卻仍能辨出暗紅的銹色,“剛到黑風口,就看到阿林倒在血泊中,周圍散落著十幾具北狄士兵的尸體。他身上中了三箭,其中一箭正中心口,就是這種狼牙箭。”

“但父親的密信里說,宴林當時穿的軟甲是用北狄進貢的天蠶絲所制,足以抵擋普通箭矢,除非……”宋雙猛地抬頭,眼中閃過驚悟,“除非箭上有毒!而且是能穿透軟甲的劇毒!”

“是,”楚溫瀾站起身,將箭頭收入腰間皮囊,風沙吹亂了他的頭發,露出額角猙獰的舊疤——那是當年為宴林吸毒時,被北狄追兵砍傷的,“當年我用匕首劃開他的傷口吸毒,發現那毒極其霸道,入體即麻,能瞬間讓心臟驟停。我本想追查毒箭來源,卻被先皇后派來的‘影衛’強行帶回京城,從此與阿林失去聯系,連他是生是死都無從知曉。”

兩人沉默地站在山坳中,夜風嗚咽,卷起沙礫打在身上,如同當年戰場上的喊殺聲在耳邊回蕩。宋雙看著楚溫瀾的側影,突然發現,他講述宴林遇襲時的神情,與她記憶中宴林描述戰場時的模樣,竟有七分相似——同樣緊抿的唇,同樣深邃而痛苦的眼神。他們明明是兩個人,卻共享著同一段血色記憶。

“楚溫瀾,”宋雙輕聲喚道,風沙灌入她的喉嚨,“當年你被先皇后帶走,有沒有想過……宴林可能沒有死?也許他只是被俘虜,或者……”

楚溫瀾轉過身,月光灑在他臉上,一半明亮,一半晦暗:“我一直相信他沒死。”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先皇后要的是兵符和遺詔,殺了他只會讓我記恨,與她為敵。她囚禁他,或許是想以他為質,逼我交出兵符——這三年來,我派墨影查遍北狄王庭,卻始終找不到他的蹤跡,直到‘夜梟’出現。”

就在此時,遠處傳來一陣雜亂的馬蹄聲,伴隨著北狄特有的牛角號聲,嗚嗚咽咽,如同鬼哭。楚溫瀾立刻拉著宋雙躲到山巖后,撩開草叢望去——只見一隊北狄騎兵正朝著黑風口疾馳而來,為首之人身披黑色斗篷,臉上戴著猙獰的青銅狼頭面具,手中握著一支閃著寒光的狼牙槍,槍尖挑著一面北狄王庭的狼旗。

“是‘夜梟’!”楚溫瀾低聲道,手按在腰間佩刀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夜梟勒住馬韁,胯下的黑色戰馬不安地刨著蹄子。他用生硬的漢語喝道:“搜!給我仔細搜!當年宴林遺落的東西,必須找到!找不到,你們都得死!”他身后的二十余名騎兵立刻散開,抽出馬刀,在山坳里瘋狂挖掘,沙礫被拋灑得到處都是。

宋雙的心猛地一跳。宴林遺落的東西?難道是兵符拓本?父親密信中說拓本埋在亂葬崗,為何夜梟會來黑風口?

楚溫瀾看出了她的疑惑,附在她耳邊,溫熱的氣息驅散了些許寒意:“當年阿林遇襲時,身上帶著兵符拓本的一半,另一半在我這里。先皇后只知道拓本與兵符有關,卻不知拓本分為兩半,合在一起才能看到完整的遺詔內容——夜梟來此,定是以為阿林將拓本遺落在了戰場。”

夜梟在山坳里搜查了片刻,似乎一無所獲,猛地將狼牙槍插在地上,槍尖沒入巖石,發出刺耳的聲響:“廢物!給我放火燒山!我就不信找不到!”

“不好!”楚溫瀾低呼,“他們要毀了遺跡,掩蓋罪證!”

就在北狄騎兵取出火油,準備放火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密集的弓弦聲——林厭帶著十余名親兵從側翼沖了出來,箭矢如蝗,瞬間射倒三名北狄騎兵。夜梟見狀,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立刻率領手下撤退,臨走前,他隔著狼頭面具,深深地看了黑風口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巖石,帶著洞悉一切的寒意。

“殿下,小姐,你們沒事吧?”林厭翻身下馬,快步走到山巖后,看到兩人安然無恙,才松了口氣。

“沒事。”楚溫瀾看著夜梟消失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冷厲,“夜梟果然對當年之事知情。林厭,找到老刀了嗎?”

“找到了!”林厭連忙道,從懷中掏出一個油布包,“老刀起初不肯說,卑職亮明身份,又拿出飛騎營的令牌,他才松口——當年飛騎營被打散后,他曾在亂葬崗看到一個神秘人挖出一個鐵盒,那人穿著北狄服飾,卻操著地道的京腔。”

“京腔?”宋雙和楚溫瀾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北狄人說京腔,只能是中原的叛徒,而且極可能是太子一黨!

“老刀還說,”林厭繼續道,聲音壓得更低,“那個鐵盒上刻著一個‘溫’字,像是……像是人名。”

“溫?”楚溫瀾喃喃自語,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玉佩,“是楚溫瀾的‘溫’,還是……”他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明悟,風沙吹得他瞳孔收縮,“走!去亂葬崗!無論這鐵盒是誰留下的,都該揭開真相了。”

云州城外的亂葬崗,荒草叢生,夜幕下如同一幅潑墨鬼畫。腐爛的氣息混雜著塵土味,撲面而來。楚溫瀾手持火把,與宋雙、林厭一起,在遍布白骨的土坡上艱難行走。夜風呼嘯,卷起墳頭的紙錢灰燼,像無數無形的手在空中揮舞。

“老刀說,鐵盒埋在那棵歪脖子老槐樹下。”林厭指著不遠處一株枯死的老槐樹,樹干上布滿了深淺不一的刀砍斧劈痕跡,顯然是當年戰場遺留的傷痕。

楚溫瀾走到老槐樹下,揮刀砍開叢生的雜草,用刀背奮力挖掘。浮土很松,顯然被人動過。宋雙蹲在一旁,心怦怦直跳,鐵盒上的“溫”字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頭——這到底是誰的名字?與楚溫瀾有關嗎?

“找到了!”楚溫瀾一聲低呼,刀刃碰到了堅硬的物體。他拋開佩刀,徒手刨開泥土,一個銹跡斑斑的鐵盒露了出來,約莫巴掌大小,盒蓋上果然刻著一個小篆“溫”字,筆畫圓潤,透著一股皇家氣象。

他拂去鐵盒上的泥土,試圖打開,卻發現盒蓋被人用鐵水焊死了。林厭上前,用佩刀插入縫隙,用力一撬,只聽“咔噠”一聲脆響,盒蓋彈開,里面掉出一卷泛黃的羊皮紙和一枚斷裂的玉佩。

宋雙的呼吸驟然停滯——她顫抖著撿起羊皮紙,借著火把的光展開,上面用朱砂畫著一幅簡略的地圖,標記著雁門關外一處名為“落雁谷”的地方,旁邊用蠅頭小楷寫著:“遺詔碎片,藏于落雁谷石匣。得此碎片,可證清白,可安天下。”

“落雁谷?”楚溫瀾皺眉,接過地圖仔細查看,“我在邊關駐守多年,翻閱過所有輿圖,從未聽過這個地名。”

宋雙的目光落在那枚斷裂的玉佩上,玉佩質地溫潤,是上好的和田白玉,刻著半朵怒放的梅花——正是當年她親手送給宴林的定情信物!她曾以為這玉佩早已在戰亂中遺失,沒想到會在亂葬崗的鐵盒里出現,斷裂處還帶著陳舊的血漬。

“阿林……”宋雙的聲音哽咽,指尖撫過梅花的紋路,“這玉佩是我送他的,他說要一直帶在身邊,說梅花像我,看似柔弱,實則耐寒……他果然沒有死!”

楚溫瀾看著玉佩,又看看地圖,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光芒,既有欣慰,也有憂慮:“先皇后當年說阿林被囚禁,卻不知他早已將遺詔碎片和玉佩藏在此處。他是想告訴我,遺詔不全在兵符里,還有碎片藏在落雁谷——這是他留給我的線索,也是留給你的……念想。”

“那‘溫’字鐵盒……”林厭疑惑地看著楚溫瀾,“難道是宴林將軍特意留給賢王殿下的?可他如何確定殿下會來這里?”

楚溫瀾搖頭,將地圖和玉佩收入懷中,火把的光映著他緊蹙的眉頭:“阿林不知道我會來亂葬崗,更不知道老刀會看到這一切。這鐵盒恐怕是……”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寒意,火把的光在他瞳孔里跳動,“是有人故意留下的線索,引我們去落雁谷。”

“夜梟?”宋雙立刻反應過來,握緊了手中的玉佩,“他在黑風口沒找到東西,便故意留下鐵盒,想引我們入甕?”

“很有可能。”楚溫瀾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夜梟知道我們在追查當年之事,也知道我們急于找到遺詔,便將計就計,用落雁谷做陷阱。他算準了我們不會放過任何與宴林和遺詔有關的線索。”

“那我們還去嗎?”林厭手按劍柄,眼中透著警惕,“明知是陷阱,還要往里跳?”

“去。”楚溫瀾眼神陡然銳利,像出鞘的劍,“無論是不是陷阱,我都要去落雁谷。一來查證遺詔碎片是否存在,若真有,可補全遺詔,穩固朝局;二來,若真是陷阱,正好引出夜梟的真面目,為阿林和所有死難將士報仇。”

三人離開亂葬崗時,天邊已泛起魚肚白,啟明星在東方閃爍。回到雁門關帥帳,楚溫瀾立刻召集眾將,在軍事地圖前部署計劃:明日兵分兩路,林厭率主力八萬正面佯攻狼山,大張旗鼓,吸引夜梟的注意力;他則與宋雙帶兩千精銳親兵,奇襲落雁谷,尋找遺詔碎片,同時探查陷阱。

“殿下,此舉太過冒險。”副將王猛——已故云州守將張猛的弟弟,抱拳進言,“落雁谷據探馬回報,谷口狹窄,兩側山壁陡峭,易守難攻,若中了埋伏,兩千人恐全軍覆沒。”

“兵行險著,方能出奇制勝。”楚溫瀾手指點在地圖上落雁谷的位置,“北狄此次南侵,名為掠奪,實為試探我朝虛實。若我們連一個小小的落雁谷都不敢闖,何以震懾敵膽?何況,”他目光掃過眾將,“宴林將軍當年在此地‘戰死’,此去亦是為了查明真相,告慰英靈。”

散會后,帥帳內只剩下楚溫瀾與宋雙。宋雙坐在燈下發呆,手中緊緊攥著那半塊梅花玉佩。楚溫瀾走到她身后,雙手搭在她肩上,看著燈影下她纖瘦的輪廓:“在想什么?”

宋雙指著地圖上落雁谷的位置,那是一片空白的區域,只畫著幾道險峻的山梁:“我在想,落雁谷這個名字,父親曾無意中提過。當年先皇為了防備北狄,在邊關設了多處密庫,儲藏軍餉甲胄,其中一處就叫‘落雁密庫’,意為‘雁過無痕,深藏不露’。”

“先皇密庫?”楚溫瀾心中一動,俯身看著地圖,“若遺詔碎片藏在先皇密庫里,那夜梟的目的就不僅僅是阻止我們追查,更是為了盜取密庫中的軍餉——北狄王庭近年天災不斷,軍餉匱乏,若能得到先皇密庫的財富,足以支撐他們南侵的野心。”

“很有可能。”宋雙轉身看著他,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夜梟作為北狄將領,卻操著京腔,極有可能是太子舊部勾結北狄所派,想利用密庫軍餉助太子復辟!楚溫瀾,我們必須阻止他。”

楚溫瀾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冰涼,卻帶著堅定的力量:“我明白。”他低頭,看到她腕上戴著的玉鐲——那是他三年前送她的生辰禮物,如今與她手中的梅花玉佩交相輝映,“雙雙,答應我,明日入谷,一切聽我指揮,一旦發現不對勁,立刻隨林厭的后隊撤退,不許逞強。”

“嗯。”宋雙點頭,將玉佩放入貼身香囊,“我答應你。但你也要答應我,無論遇到什么,都要活著回來——我們還要一起去看杜鵑花開,一起喝甜梨湯。”

楚溫瀾看著她眼中的期盼,心中一暖,俯身吻上她的唇。帳外傳來士兵操練的聲音,遙遠而堅定,如同他們此刻的決心。落雁谷的兇險,是未知的陷阱,也是揭開所有謎團的關鍵——他必須去,為了宴林,為了宋雙,也為了大晟的江山。

翌日黃昏,殘陽如血,楚溫瀾與宋雙率領兩千精銳親兵,身著輕甲,趁著暮色掩護,直奔落雁谷。谷口隱在兩座高聳的山峰之間,像一道巨大的傷疤,谷內漆黑一片,深不可測。

“殿下,前面就是落雁谷口。”林厭勒住馬韁,指著前方兩座對峙的山峰,“探馬回報,谷口未見守軍,太過安靜,恐有埋伏。”

楚溫瀾示意眾人下馬,徒步進入谷內。他拔出長劍,劍尖指地,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兩側陡峭的山壁——上面布滿了藤蔓和怪石,是絕佳的伏擊地點。谷內寂靜無聲,只有風吹過巖壁的嗚咽聲,如同鬼魅低語。

“所有人,保持警惕,分散搜索,每十步一隊,互相掩護。”楚溫瀾低聲下令,聲音在谷內回蕩,又被黑暗吞噬。

眾人小心翼翼地深入谷內,腳下的碎石發出“咔嚓”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走了約一盞茶的功夫,谷道突然開闊起來,中央出現一座天然形成的石廳,穹頂高約十丈,石廳中央擺放著一個巨大的石匣,長約六尺,寬三尺,上面用古篆刻著“落雁”二字,筆畫深邃,歷經風霜卻依舊清晰。

“就是這里!”宋雙指著石匣,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和父親描述的先皇密庫入口一模一樣,石匣就是庫門。”

楚溫瀾上前,仔細檢查石匣四周,沒有發現明顯的機關。他對林厭使了個眼色,林厭會意,與兩名親兵上前,各據一角,用力推動石匣蓋——石匣蓋紋絲不動。楚溫瀾皺眉,運氣于掌,雙掌按在石匣蓋上,大喝一聲,石匣蓋終于“吱呀”一聲滑開,露出內部幽深的空間。

石匣內空空如也,只有一張三尺見方的羊皮紙躺在底部,上面用朱砂寫著幾行字:

“賢王殿下親啟:

別來無恙?宴林將軍托我給您帶句話——‘朱墻碎夢,終有醒時,落雁谷中,靜待君來。’

夜梟敬上”

“夜梟!”楚溫瀾猛地抬頭,眼中寒光爆射,“我們中計了!”

就在此時,谷口傳來一聲尖銳的牛角號,悠長而凄厲,打破了谷內的寂靜。緊接著,兩側山壁上突然涌出無數北狄士兵,火把瞬間點燃,將整個落雁谷照得如同白晝,箭如雨下,帶著破空之聲射向谷內的親兵。同時,石廳后方的巖壁發出“轟隆”巨響,裂開一道縫隙,沖出一隊身著黑色勁裝的死士,為首之人正是戴著狼頭面具的夜梟!

“楚溫瀾,你果然來了!”夜梟的聲音透過面具傳來,帶著金屬的質感和詭異的笑意,“兵符和遺詔帶來了嗎?交出它們,饒你和王妃不死!”

“休想!”楚溫瀾將宋雙護在身后,對林厭喝道,“結陣!保護王妃,往谷口突圍!”

兩千親兵立刻結成防御陣形,盾牌手在前,弓箭手在后,擋住北狄士兵的箭雨。楚溫瀾揮劍沖向夜梟,劍風凌厲,直刺對方咽喉。夜梟不慌不忙,舉起手中的狼牙槍格擋,槍劍相交,發出刺耳的金鐵之聲,火星四濺。

“你的劍法,很像一個人。”夜梟邊打邊退,槍尖在火把光下劃出冷冽的弧線,“三年前,有個叫宴林的小將軍,也是這么不要命,可惜啊……他現在恐怕已經喂了狼了。”

“你認識宴林?”楚溫瀾心中劇震,劍招更快,“你到底是誰?!為何對當年之事如此清楚?!”

夜梟冷笑一聲,突然棄槍后退,從懷中掏出一枚玉佩,高高舉起——那是一枚通體墨綠的玉佩,上面用金線刻著一個“溫”字,與楚溫瀾當年在賢王府書房暗格里找到的那枚玉佩,一模一樣!

“你看這玉佩,像不像你的?”夜梟的聲音帶著極致的嘲諷,“當年先皇后讓你頂替賢王,以為你是她的棋子,卻不知我才是她最信任的人!”

楚溫瀾看著玉佩,腦中轟然一響,無數碎片瞬間拼接——先皇后最信任的人,除了貼身影衛,還有誰?!

“你是墨影?!”楚溫瀾失聲驚呼,手中長劍險些脫手。墨影,那個一直跟在他身邊,沉默寡言卻執行力極強的貼身侍衛,竟然是夜梟?!

夜梟摘下面具,露出一張熟悉的臉——面色冷峻,左眉有一道淺疤,正是寸步不離他左右的墨影!他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容:“賢王殿下,別來無恙?先皇后臨終前,命我輔佐太子,奪取兵符和遺詔,助他登基。可惜太子太蠢,連個女人都搞不定,只能由我親自出手了。”

“你!”楚溫瀾又驚又怒,只覺一陣氣血翻涌,“你一直在我身邊,為何……為何不早動手?!”

“為何不殺你?”墨影把玩著手中的玉佩,眼中充滿了蔑視,“先皇后說,你是找到遺詔的鑰匙。只要留著你,就能找到宴林和遺詔。可惜宴林那小子太狡猾,把遺詔碎片藏在落雁谷,還留了字條引你入甕——不過也好,省了我不少功夫。”

就在這時,宋雙突然驚呼:“楚溫瀾,小心背后!”

楚溫瀾猛地回頭,只見一名北狄死士從側后方偷襲,手中短刀泛著藍光,直刺他后心。他來不及回身格擋,只能側身躲避,卻被墨影趁機一槍刺中左臂,槍尖穿透甲胄,鮮血瞬間涌出。

“殿下!”林厭怒吼一聲,揮刀砍死死士,沖過來護在楚溫瀾身前。宋雙也拔出楚溫瀾為她準備的軟劍,擋在他另一側,眼中毫無懼色,劍尖直指墨影:“墨影!你這個叛徒!”

“王妃娘娘,別來無恙?”墨影冷笑,“可惜啊,你心心念念的宴林將軍,早就成了落雁谷的孤魂野鬼,而你身邊的這位賢王殿下,不過是個冒牌貨罷了!”

“住口!”楚溫瀾忍著劇痛,握緊長劍,血順著手臂滴落,染紅了腳下的巖石,“墨影,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楚溫瀾,束手就擒吧!”墨影舉起狼牙槍,槍尖指向宋雙,“只要你交出兵符和遺詔,我可以饒了王妃一命,讓她給我做個侍妾,也算是……物盡其用。”

“你找死!”楚溫瀾怒喝,不顧傷口劇痛,劍招越發狠辣,每一劍都帶著同歸于盡的氣勢。宋雙緊隨其后,軟劍揮舞,雖不如楚溫瀾凌厲,卻精準地刺向墨影的破綻——她曾在邊關跟父親學過劍法,此刻只為守護身邊的人。

看著宋雙堅定的眼神,楚溫瀾心中一暖,傷口的疼痛似乎也減輕了幾分。他想起三年前在賢王府,她總是對他若即若離,眼中藏著對宴林的思念,而此刻,她卻奮不顧身地擋在他身前,為他而戰。

“楚溫瀾,帶著王妃走!”林厭怒吼,身中數箭,依舊死死擋住北狄士兵,“卑職來斷后!”

“不!一起走!”楚溫瀾斬落一名死士,抓住宋雙的手,“林厭,跟我來!”

就在雙方激戰正酣,谷內血流成河之時,谷外突然傳來震天的喊殺聲,伴隨著熟悉的大晟軍號。林厭驚喜地喊道:“是援軍!是王猛將軍率后隊來了!”

原來,楚溫瀾早已算準墨影會設伏,除了林厭的佯攻部隊,還安排了副將王猛率三千騎兵繞后,聽到谷內喊殺聲便發起突襲。北狄士兵沒想到會有援軍,頓時陣腳大亂,被前后夾擊。墨影見狀,知道大勢已去,狠狠瞪了楚溫瀾一眼,下令撤退:“撤!帶著尸體走!”他指的是那些黑衣死士的尸體,不能留下任何證據。

“想走?”楚溫瀾忍著傷痛,搭弓射箭,一箭射向墨影的坐騎。戰馬悲鳴倒地,墨影跌落馬下,卻趁機混入敗兵之中,幾個起落便消失在谷口的黑暗里。

“別追了!”楚溫瀾阻止欲追的親兵,“清理戰場,救治傷員!”

夕陽的最后一縷光透過谷口,灑在遍地的尸體和血跡上,將落雁谷染成一幅慘烈的畫卷。楚溫瀾看著墨影消失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冷厲——墨影未死,太子舊部仍在,北狄之患未除,這場戰爭,才剛剛開始。

宋雙跪在楚溫瀾身邊,用隨身攜帶的金瘡藥為他包扎傷口,見他左臂傷口深可見骨,淚水忍不住滑落:“都怪我,要是我不來……”

“不關你的事。”楚溫瀾用未受傷的右手,輕輕拭去她的眼淚,“是我沒有保護好你。”他看著她紅腫的眼眶,心中一陣刺痛,“雙雙,答應我,以后不要再涉險了,好嗎?”

宋雙搖搖頭,為他系緊繃帶,動作輕柔卻堅定:“我答應你,以后會小心。但我也要你答應我,”她抬起頭,眼中映著谷外的殘陽,“無論發生什么,都要活著回到我身邊——我們說好了,要一起看邊關的月亮。”

楚溫瀾看著她眼中的光,鄭重地點頭,握住她的手:“好,我答應你。”

此時,林厭拖著受傷的腿走過來,手中拿著一張從一名黑衣死士身上搜出的字條,臉色凝重如鐵:“殿下,您看這個。”

楚溫瀾接過字條,上面用朱砂寫著八個觸目驚心的字:“宴林已死,遺詔已毀。”

“什么?!”宋雙失聲驚呼,手中的藥瓶掉在地上,藥膏灑了一地。她難以置信地看著字條,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不可能……阿林他不會死的……”

楚溫瀾握著字條的手微微顫抖,傷口的疼痛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下心中的震驚和一絲難以言喻的痛。宴林已死?遺詔已毀?墨影為何要留下這樣的字條?是真是假?如果是真,那亂葬崗的鐵盒和落雁谷的字條,又是誰留下的?

山谷的晚風吹過,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和悲涼,也帶來了新的謎團。楚溫瀾抬頭望向天邊的冷月,那月一如三年前黑風口的月,清冷如霜,而他和宋雙的路,卻似乎更加迷茫了。但他知道,無論宴林是生是死,遺詔是存是毀,他都要守護好身邊的人,守護好大晟的江山——這是他的責任,也是他對宋雙,對那個可能已逝去的兄弟,最深的誓言。

周宣羽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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