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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浮生影

第八章:宮墻深·權謀計

紫宸殿的銅鶴香爐里換了龍腦香,清冽的香氣卻蓋不住殿內彌漫的火藥味。楚溫瀾一身戎裝未卸,玄色披風上還沾著邊關的沙塵,鎧甲肩甲處的血漬已凝結成暗褐色,在晨光中透著寒意。他單膝跪在丹陛之下,聽著階上百官此起彼伏的彈劾聲,眸光沉靜如淵,卻在眼底藏著銳利的鋒芒。

“陛下,”御史大夫王嵩揮舞著彈劾奏章,象牙笏板在手中顫抖,聲音尖利如梟,“賢王楚溫瀾身為監軍,不遵將令,私入落雁谷險地,致兩千精兵折損過半,此乃喪師辱國之罪!更有密報稱,賢王與北狄將領‘夜梟’私相授受,于落雁谷密談半日,恐有通敵之嫌!”

此言一出,滿殿嘩然。戶部尚書李默立刻出列,撫須沉聲道:“御史大夫此言差矣!賢王深入落雁谷,乃為追查先皇密庫與遺詔碎片,此乃公忠體國之舉。至于傷亡,兵者詭道,豈能因一時折損便苛責主將?”

“李尚書此言不過是為賢王開脫!”吏部侍郎趙康立刻反駁,他是太子舊部,此刻面色漲紅,“誰不知賢王與北狄‘夜梟’容貌相似?當年宴林將軍‘戰死’,賢王便突然出現,此中蹊蹺,豈容忽視?”

楚溫瀾抬眸,冷冽的目光掃過趙康,又落回御史大夫王嵩臉上——此二人皆是太子舊部,此刻一唱一和,顯然早有預謀。他深吸一口氣,聲音平穩卻帶著金石之音:“各位大人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落雁谷之役,卑職已將戰報呈送兵部,其中詳載‘夜梟’實為先皇后影衛墨影,其背后牽扯太子舊部勾結北狄之罪。至于通敵……”他從懷中取出一枚染血的狼牙箭,箭鏃在晨光中閃著幽藍,“此乃墨影所持兵器,箭尾刻有北狄夜狼營標記,敢問御史大夫,通敵者究竟是誰?”

王嵩臉色一白,后退半步,卻仍強辯:“空口無憑!賢王不過是想用北狄奸細來掩蓋自己的敗績!何況……”他話鋒一轉,眼中閃過陰鷙,“據密報,賢王在邊關私開先皇密庫,藏匿軍餉十萬兩,可有此事?”

“放肆!”楚溫瀾猛地抬頭,鎧甲摩擦發出刺耳聲響,“先皇密庫乃國家重地,卑職查明后已將庫中軍餉造冊上繳,戶部尚書李默可作證!御史大夫若再胡言亂語,混淆視聽,便是欺君之罪!”

“夠了!”御座上的皇上猛地咳嗽起來,手帕掩住唇間,指縫間滲出一絲暗紅。李德全連忙上前攙扶,眼中滿是憂慮?;噬夏樕劝朐虑案由n白,眼窩深陷,卻在看向楚溫瀾時,眸光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清明,“溫瀾,你剛從邊關回來,先回府休息吧。御史臺的彈劾,朕自會查明?!?/p>

楚溫瀾叩首謝恩,起身時,眼角余光瞥見階下角落里,貴妃正用銀鑲玉的帕子掩著嘴,與身旁的禮部侍郎低聲交談,兩人神色詭秘,目光不時掃過他的方向。他心中一凜——貴妃是宋雙的姑姑,卻在太子之亂中首鼠兩端,如今這般姿態,必有后招。

退朝后,楚溫瀾快馬加鞭趕回賢王府,卻見宋雙身著朝服,在府門口的石獅旁焦急等候。晨風吹起她的衣袂,發間的白玉簪在陽光下微閃。“回來了?”她迎上前,親手為他卸下披風,指尖觸到他肩甲的冰冷,蹙眉道,“宮里剛傳來消息,說淑妃娘娘在御花園失足落水,昏迷不醒,貴妃已下令封鎖消息,不許外傳。”

“淑妃落水?”楚溫瀾接過侍從不遠千里帶回的邊關急件,隨宋雙步入內院,靴底踩在青石板上發出沉穩的聲響,“她一向謹慎,怎會在御花園‘失足’?”

“我派綠萼去打探,”宋雙引他進入書房,親手關上雕花木門,聲音壓得極低,“綠萼混在灑掃宮女中聽到,淑妃落水前,曾與一位自稱‘北狄使者’的黑衣人在攬月亭密談,那人離開后不足一炷香,淑妃便‘失足’跌入荷花池。更奇怪的是,今日當值的侍衛,本該是羽林衛,卻臨時換成了貴妃宮里的太監?!?/p>

楚溫瀾走到書案前,鋪開邊關輿圖,指尖點在落雁谷的位置,那里用朱砂畫著醒目的標記:“北狄使者?墨影剛從邊關逃脫,難道他已潛回京城?”

“不止如此,”宋雙從袖中取出一封用火漆封口的密信,蠟印上是鎮國將軍府的虎頭標記,“這是父親今早八百里加急送來的,說北狄王庭突然派來議和使者,為首之人竟是……竟是宴林當年的副將,如今北狄左賢王的親信,此人當年在飛騎營時便與墨影有過交集。”

楚溫瀾接過密信,指腹摩挲著熟悉的蠟印,眸光驟然銳利。宴林的副將投靠北狄,如今作為使者前來,絕非巧合。他展開信紙,只見上面用鎮國將軍特有的蒼勁筆法寫著:“北狄使者名為‘胡力’,實為當年飛騎營叛將,曾與墨影在邊關暗通款曲。此次議和,恐為墨影借殼還魂,伺機盜取兵符?!?/p>

“看來,宮里宮外,都有人不想讓我們查清真相?!背貫憣⒚苄磐度霠T火,看著紙灰揚起又落下,“淑妃落水,是警告;北狄議和,是試探。他們想逼我交出兵符和遺詔?!?/p>

宋雙走到他身邊,望著輿圖上蜿蜒的邊境線,那里每一道墨痕都浸著征人的血:“我更擔心的是皇上的身體。今日早朝,我看他咳嗽得幾乎暈厥,眼神也時常渙散,不像只是普通病癥。”

楚溫瀾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微涼,卻帶著堅定的力量:“我也察覺了。李德全昨晚密報,說皇上近來時常失憶,前日竟將‘安邦’寫成‘安豐’,連批閱多年的奏折格式都記不清?!?/p>

“失憶?”宋雙心中一沉,聯想到宮中層出不窮的陰謀,“難道是……中毒?”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駭。若皇上中毒,那幕后黑手必定是想趁機操控朝局,而太子雖廢,其黨羽仍在,貴妃、甚至其他蟄伏的皇子,都可能是潛在的毒蛇。

“當務之急,是查清皇上的病因,”楚溫瀾語氣斬釘截鐵,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還有,找到墨影的蹤跡。他既然能讓淑妃‘落水’,就能對皇上痛下殺手。”

就在此時,書房外傳來輕微的叩門聲,綠萼的聲音隔著門板響起,帶著一絲緊張:“殿下,小姐,宮里傳來消息,說……說貴妃娘娘請小姐即刻入宮,說是有要事相商,派了鑾駕在府外等候?!?/p>

宋雙與楚溫瀾交換了一個眼神,那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貴妃此時相召,必定來者不善。楚溫瀾握緊她的手,沉聲道:“小心行事,我讓林厭帶十名暗衛扮作商販,在宮門外東側的茶肆等候。記住,無論貴妃說什么,都不要輕易答應,尤其涉及兵符與遺詔之事?!?/p>

長樂宮的暖閣里,熏香濃烈得令人窒息,混合著名貴藥材的味道。貴妃斜倚在鋪著雪白狐裘的軟榻上,手中把玩著一串東珠手串,每顆珠子都圓潤飽滿,在燭光下泛著溫潤的光。見宋雙進來,她立刻放下手串,鳳目微挑,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似審視,又似憐憫。

“雙兒來了,快坐?!辟F妃示意宮女上茶,那茶杯是冰種翡翠所制,里面盛著明前龍井,“邊關苦寒,看你都瘦了,下巴都尖了?!?/p>

“謝姑姑關心,一切安好。”宋雙斂衽行禮,坐在貴妃下首的紫檀木椅上,暗自打量著暖閣——往日里貴妃最喜奢華,鎏金屏風、珊瑚擺件琳瑯滿目,今日卻撤去了大半,只留下幾盆開得正盛的墨蘭,墻角的銅爐里燃著的香料,味道異常濃郁,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甜膩。

貴妃呷了口茶,將茶杯輕輕放在描金小幾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打破了沉默:“雙兒,你可知曉,淑妃落水之事?”

“略有耳聞,”宋雙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陰影,“聽說妹妹不慎失足,不知現在情形如何了?”

“失足?”貴妃冷笑一聲,鳳目微瞇,露出銳利的光,“她是活該!雙兒,你可知她為何落水?因為她私通北狄,想將兵符的秘密賣給北狄使者!”

宋雙心中劇震,面上卻不動聲色,指尖微微蜷縮:“姑姑何出此言?淑妃妹妹一向深居簡出,怎會……”

“深居簡出?”貴妃打斷她,從鑲玉的妝奩里取出一枚狼牙形制的耳環,狼頭雕刻猙獰,“這是從淑妃枕下搜出來的,與北狄夜狼營的標記一模一樣!還有這封信,”她又取出一封用火漆封口的信,火漆上印著模糊的狼頭,“是淑妃與北狄使者的密信,上面寫著‘愿以賢王兵符為禮,助北狄南下,事成之后,共享榮華’。”

宋雙接過耳環和密信,指尖冰涼。耳環上的狼頭標記與墨影的狼牙槍如出一轍,密信上的字跡也確是淑妃親筆,筆鋒間帶著她特有的娟秀與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難道淑妃真的通敵?

“姑姑,”宋雙抬起頭,燭光在她眼中映出細碎的光,“既然淑妃通敵,為何不呈報皇上,明正典刑?”

貴妃嘆了口氣,握住宋雙的手,她的指尖帶著常年佩戴玉鐲的冰涼:“雙兒,你當姑姑不想嗎?可皇上龍體欠安,若此時爆出淑妃通敵,恐動搖國本,讓北狄有機可乘。何況……”她頓了頓,眼神閃爍,湊近宋雙,聲音壓得更低,“密信上還提到,淑妃背后有人指使,那人……與賢王似乎有些淵源?!?/p>

“與楚溫瀾有關?”宋雙猛地抽回手,袖中暗藏的短刃硌得掌心生疼,“姑姑此話怎講?楚溫瀾對皇上忠心耿耿,豈會……”

“我知道你信他,”貴妃打斷她,語氣帶著一絲無奈,伸手撫上宋雙的發鬢,動作親昵卻冰冷,“但雙兒,人心隔肚皮。你可知曉,當年先皇后為何選中楚溫瀾頂替賢王?就因為他與宴林容貌相似,便于控制。如今宴林‘已死’,楚溫瀾手握兵符,又在邊關建立軍功,你以為皇上……會放心嗎?”

宋雙的心沉了下去。貴妃的話雖狠,卻戳中了朝堂的隱痛——楚溫瀾的身份本就敏感,如今功高震主,難免引人猜忌。她想起落雁谷中墨影的話,想起皇上日漸衰弱的身體,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

“姑姑想說什么?”宋雙直視著貴妃,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您想讓我做什么?”

貴妃眼中閃過一絲滿意,松開手,靠回軟榻,姿態慵懶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很簡單,雙兒,你是楚溫瀾的王妃,只有你能接近他,看清他枕邊人的真面目。姑姑希望你……查清楚溫瀾是否真的與北狄有勾結,是否藏有不臣之心。只要你拿到證據,姑姑就能保你和宋家平安,甚至……”她頓了頓,眼中閃過貪婪的光,“讓你成為皇后,母儀天下?!?/p>

“皇后?”宋雙心中劇震,終于明白了貴妃的野心——她不僅要掌控后宮,更要通過扶持自己的侄女,將手伸向朝堂,竊取皇權。

“姑姑,”宋雙站起身,裙擺掃過地面,發出輕微的聲響,“楚溫瀾是否忠心,我比誰都清楚。至于皇后之位,我不稀罕。若沒別的事,臣媳先告退了?!?/p>

“雙兒!”貴妃叫住她,聲音陡然嚴厲,“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如今皇上病重,太子被廢,賢王功高震主,你若不站在姑姑這邊,將來宋家會是什么下場,你想過嗎?鎮國將軍一世英名,難道要毀在你手里?”

宋雙沒有回頭,徑直走出暖閣。晚風吹過宮殿的飛檐,帶著暮色的涼意,吹得她打了個寒噤。她知道,貴妃這是在逼她選邊站,而她的選擇,將決定賢王府和整個宋家的命運。

走出長樂宮,林厭果然在宮門外東側的茶肆等候,他扮作賣字畫的書生,見宋雙出來,立刻迎上?!靶〗?,怎么樣?”他低聲問,手按在腰間不起眼的竹筒上,那里藏著信號煙火。

“貴妃想讓我監視楚溫瀾,”宋雙坐進馬車,聲音疲憊,從袖中取出那枚狼牙耳環,“還說淑妃通敵,背后牽扯楚溫瀾?!?/p>

林厭接過耳環,對著暮色細看,眼中閃過一絲警惕:“卑職查到,那個所謂的‘北狄使者’,其實是太子舊部中的死士,名叫‘胡三’,擅長易容。而淑妃落水前,確實見過貴妃的貼身宮女翠兒,兩人在偏殿密談約一盞茶時間。”

宋雙猛地抬頭:“你是說,淑妃通敵,是貴妃設的局?”

“很有可能,”林厭駕車疾馳,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出轱轆聲,“卑職還查到,貴妃近來頻繁接觸太醫院的劉院判,此人是太子生母的遠房親戚?;噬纤玫膮?,正是由劉院判親自熬制?!?/p>

馬車駛入賢王府,楚溫瀾已在門口等候,他換下戎裝,身著常服,卻仍帶著邊關的肅殺之氣。他扶宋雙下車,看到她蒼白的臉色,心中一緊:“貴妃跟你說了什么?”

宋雙將貴妃的話和盤托出,最后拿出那枚狼牙耳環:“楚溫瀾,貴妃想讓我做你的眼線,還說淑妃通敵與你有關?!?/p>

楚溫瀾接過耳環,指尖在狼頭標記上摩挲,眼中寒光一閃:“貴妃這是想把水攪渾。墨影剛在邊關失利,她就迫不及待地在宮里動手,看來皇上的病,與她脫不了干系。”

“那現在怎么辦?”宋雙憂心忡忡,“貴妃手握后宮大權,又有劉院判在太醫院內應,我們……”

楚溫瀾握住她的手,眼神堅定:“不用擔心。我已讓李德全暗中替換了皇上的飲食,改用銀器盛放,同時命林厭調查劉院判的底細。至于貴妃,她越是蹦跶,就越容易露出馬腳。”他頓了頓,從袖中取出一張折疊的紙條,上面是李德全的密報,“這是墨影留在淑妃宮中的字條,被打掃的小太監撿到,上面只有八個字——‘遺詔是假,宴林未死’?!?/p>

“什么?!”宋雙失聲驚呼,手中的絹帕滑落,“遺詔是假的?宴林還活著?”

楚溫瀾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光芒:“墨影在落雁谷說遺詔已毀,現在又說遺詔是假,看來這背后的水,比我們想象的更深。先皇后當年究竟偽造了多少東西,宴林又為何至今未露面?”

三更時分,楚溫瀾身著夜行衣,通過宮中密道來到養心殿偏殿。殿內只點了一盞昏黃的宮燈,皇上斜倚在龍榻上,蓋著明黃的錦被,臉色蒼白如紙,仿佛一觸即碎。見到楚溫瀾,他眼中閃過一絲光亮,示意李德全退下。

“溫瀾,你來了?!被噬下曇粑⑷?,帶著濃重的鼻音,李德全剛喂他服下的湯藥在案幾上冒著熱氣。

楚溫瀾叩首行禮,聲音壓得極低:“臣參見陛下。陛下龍體如何?”

皇上擺了擺手,枯瘦的手指指向案幾上的藥渣:“我的病,恐怕好不了了?!?/p>

楚溫瀾心中一沉,膝行至龍榻前:“陛下何出此言?太醫院不是說……”

“太醫院?”皇上苦笑一聲,眼中充滿了疲憊與了然,“溫瀾,你當朕真的老糊涂了嗎?朕是中了慢性毒藥,一種來自西域的‘牽機引’,無色無味,混入每日的參湯中,會使人精力衰竭,記憶模糊,形同衰老,外人只當是龍體欠安?!?/p>

楚溫瀾猛地抬頭,瞳孔驟縮:“牽機引?難道是……”

“除了貴妃,還有誰能在朕的飲食里做手腳?”皇上咳嗽起來,李德全連忙上前輕拍他的后背,“當年她為了讓侄女嫁入賢王府,曾向朕索要兵符拓本,朕沒給,她便懷恨在心。如今太子被廢,她想扶持雙兒做皇后,進而掌控朝政,這‘牽機引’,不過是她奪權的第一步。”

楚溫瀾終于明白了貴妃的全部圖謀——毒死皇上,扶持宋雙為后,再以國舅爺的身份控制宋雙,從而竊取皇權。而淑妃通敵,不過是她鏟除異己、挑撥離間的棋子。

“陛下,”楚溫瀾眼中閃過一絲殺意,手按在腰間的軟劍上,“臣這就去長樂宮,殺了貴妃,為陛下解毒!”

“不可!”皇上連忙阻止,抓住他的手腕,力氣卻微弱得像一片落葉,“貴妃經營多年,黨羽遍布朝野,劉院判在太醫院根深蒂固,貿然動手,只會引發內亂,讓北狄有機可乘。何況……”皇上示意楚溫瀾靠近,從枕下取出一個用油布包好的卷軸,“這才是真正的先皇遺詔,落雁谷的那份是假的,是先皇后為了迷惑世人,聯合墨影偽造的?!?/p>

楚溫瀾展開密詔,只見上面用朱砂寫著:“朕知太子暴戾,恐誤國祚。賢王楚溫瀾,雖非嫡出,然智勇雙全,仁厚愛民,可堪大任。朕百年之后,著賢王繼位,廢太子恒,欽此?!甭淇钐幧w著鮮紅的傳國玉璽,邊角處有一道細微的裂痕,正是先皇當年不慎摔落所致。

“這……”楚溫瀾震驚不已,手指摩挲著詔書上的朱砂,“先皇竟然真的要傳位給我?”

“是,”皇上眼中閃過一絲欣慰,咳嗽稍緩,“先皇早就知道你是先皇后的兒子,也知道你與宴林的關系。他本想等你在邊關立下軍功,羽翼豐滿后再公布,卻不料先皇后為了權勢,竟策劃了那場替身戲碼,讓你頂替賢王,實則是想將你作為控制兵權的棋子?!?/p>

楚溫瀾握緊密詔,心中百感交集。原來先皇早已洞悉一切,而他這三年的隱忍、掙扎與血戰,終究沒有白費。他不是誰的棋子,而是肩負著先皇遺命的儲君。

“陛下,”楚溫瀾叩首在地,額頭觸到冰涼的青磚,“臣定不負先皇和陛下所托,定當鏟除奸佞,穩固江山,護我大晟百姓周全?!?/p>

“好,好……”皇上欣慰地點頭,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口吐黑血,染紅了明黃的錦被。“溫瀾,朕恐怕等不到那一天了……你記住,宴林沒有死,他是先皇留下的另一枚棋子,他手中握著能證明你身份的……”皇上話未說完,便猛地抓住楚溫瀾的手,眼中充滿了急切,“是……是先皇的……玉佩……”說完,便暈了過去。

“陛下!”楚溫瀾連忙扶住皇上,脈搏微弱卻尚存。他大聲喊道,“李德全!傳太醫!快傳太醫!”

李德全慌忙跑進來,看到皇上的樣子,頓時慌了神。楚溫瀾看著昏迷的皇上,又看看手中的真遺詔,眼中閃過一絲決絕——貴妃既然敢下毒,就別怪他心狠手辣。

回到賢王府,楚溫瀾將真相告訴了宋雙。宋雙聽完,臉色凝重如鐵:“這么說,宴林真的沒死,他手里還有先皇的玉佩,能證明你是先皇屬意的繼承人?”

“是,”楚溫瀾點頭,展開那張染血的密詔,“皇上說那是先皇的玉佩,想必是當年先皇后送出宮時,偷偷塞進我襁褓的信物?!?/p>

“那我們現在怎么辦?”宋雙問,“皇上病危,貴妃虎視眈眈,墨影還在暗處,北狄使者又即將抵京。”

楚溫瀾走到窗邊,望著宮中方向那片沉沉的黑暗,眼中寒光閃爍:“貴妃想讓你做皇后,我們就將計就計。明天,你就去告訴貴妃,說你愿意配合她,監視我?!?/p>

“什么?”宋雙驚訝地看著他,“你讓我去做臥底?這太危險了!”

“只有這樣,才能麻痹貴妃,”楚溫瀾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驅散了她的寒意,“我會讓林厭暗中配合你,傳遞消息。我們里應外合,一舉鏟除貴妃一黨。至于墨影,我已經查到他藏在城西的一處廢宅里,今晚就去抓他,逼問宴林的下落和玉佩的秘密?!?/p>

宋雙看著楚溫瀾眼中的堅定,知道這是唯一的辦法。她深吸一口氣,點頭道:“好,我聽你的。但你也要答應我,抓墨影的時候一定要小心,他武功高強,又詭計多端。”

“放心吧,”楚溫瀾在她額上輕吻,動作溫柔卻帶著決心,“我不會有事的。等我回來。”

城西的廢宅坐落在亂葬崗邊緣,四周荒草叢生,只有一間破敗的廂房亮著微弱的燭光。楚溫瀾帶著林厭和十名暗衛,如鬼魅般潛入院落。屋內,墨影正在燈下研究一張北狄王庭的布防圖,圖上用紅筆圈出了幾個關鍵隘口,旁邊寫著“夜狼營可趁虛而入”。聽到窗外傳來輕微的風聲,他立刻吹滅蠟燭,拔出藏在靴筒里的匕首,藏在門后。

“墨影,出來吧,你已經被包圍了。”楚溫瀾的聲音透過門縫傳來,帶著冰冷的殺意。

墨影猛地推開門,匕首直刺楚溫瀾咽喉,動作快如閃電。楚溫瀾側身避開,腰間軟劍出鞘,劍光在夜色中劃出一道銀弧,與匕首碰撞出刺耳的火花。兩人在黑暗中激戰,劍光與匕首的寒芒交織,帶起的勁風刮得荒草簌簌作響。

“楚溫瀾,你果然來了?!蹦斑叴蜻呁?,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可惜,你來得太晚了,北狄的鐵騎已經在路上了。”

“晚不晚,試過才知道?!背貫憚φ性桨l凌厲,心中卻有些疑惑——墨影的武功似乎比在邊關時更精進了,招招狠辣,且帶著一種不要命的瘋狂,不像影衛慣有的沉穩。

就在兩人斗得難解難分之際,林厭帶著暗衛從四周殺出,箭矢破空,堵住了墨影所有退路。墨影見勢不妙,從懷中掏出三枚煙霧彈,扔在地上?!俺?!”他低喝一聲,轉身想翻墻逃跑,卻被楚溫瀾一箭射中大腿,慘叫一聲倒在墻根下。

“抓住他!”楚溫瀾下令。暗衛立刻上前,用特制的鐵鏈將墨影捆了個結實,鐵鏈上涂著麻痹神經的藥物,讓他動彈不得。

楚溫瀾走到墨影面前,用劍尖挑起他的下巴,月光下,墨影臉色蒼白,嘴角卻掛著一絲詭異的笑容?!罢f,宴林在哪里?遺詔到底是怎么回事?先皇的玉佩在誰手里?”

墨影咳出一口血,臉上的笑容更甚:“楚溫瀾,你以為你贏了嗎?告訴你,宴林早就被我殺了,就埋在落雁谷的亂葬崗下,真正的遺詔也被我燒了,你手里的不過是一張廢紙!”

“你說謊!”楚溫瀾眼中寒光爆射,劍尖微用力,刺破了墨影的皮膚,“皇上說宴林沒死,他手里有先皇的玉佩!”

“皇上?”墨影大笑起來,笑聲在荒宅里回蕩,顯得格外瘆人,“那個老糊涂蟲還活著?可惜啊,他就算活著,也幫不了你。告訴你吧,當年先皇后讓你頂替賢王,就是為了讓你做替死鬼,宴林才是她真正的兒子,而你,不過是她從亂葬崗撿來的野種!”

“你說什么?!”楚溫瀾如遭雷擊,握劍的手微微顫抖,劍尖垂落,“不可能!先皇后明明說我是她的兒子,是楚家的血脈!”

“她當然會這么說,”墨影眼中充滿了嘲諷,血絲布滿眼球,“當年先皇后生下的雙生子中,真正活下來的是宴林,而你,不過是個體弱多病的棄嬰,被她撿來當棋子,用來牽制宴林。她告訴你是她的兒子,不過是為了讓你乖乖聽話,替她掌控兵權罷了!”

楚溫瀾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崩塌。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先皇后的兒子,是楚家的血脈,肩負著先皇的遺命,沒想到竟然只是一個棄嬰?邊關的血,王府的夜,那些隱忍與掙扎,難道都成了笑話?

“不……不可能……”楚溫瀾喃喃自語,眼中充滿了迷茫與痛苦,仿佛回到了那個被先皇后告知身世的雪夜,那時的震驚與如今相比,竟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信不信由你,”墨影冷哼一聲,“反正宴林已經死了,死無對證。你現在就算拿到遺詔,也不過是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冒牌貨,誰會服你?”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匆匆闖入廢宅,是宋雙。她放心不下楚溫瀾,偷偷跟了過來,正好聽到墨影的話?!俺貫?,你怎么了?”她跑到他身邊,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一緊。

楚溫瀾看著宋雙,眼中充滿了痛苦和迷茫:“雙雙,我可能……不是先皇后的兒子,我只是個棄嬰……墨影說,宴林才是她的親生兒子,我是被撿來的棋子……”

宋雙震驚地看著墨影,又看看楚溫瀾,心中五味雜陳。無論楚溫瀾是誰,他都是那個在邊關為她擋箭的少年,是那個在王府默默守護她三年的賢王,是那個說要帶她看杜鵑花開的愛人,這一點從未改變。

“不管你是誰,”宋雙走到楚溫瀾身邊,握住他冰冷的手,掌心的溫度堅定而溫暖,“你都是我的楚溫瀾,是我選擇的愛人,是我愿意用生命守護的人。身世從來不能定義一個人,你的忠誠、勇敢和善良,才是真正的你?!?/p>

楚溫瀾看著宋雙眼中的堅定,那目光像一束光,刺破了他心中的迷茫。他握緊宋雙的手,轉身看著墨影,眼中重新燃起斗志,只是多了一份歷經風雨的沉穩:“就算我不是先皇后的兒子,也輪不到你這個叛徒來置喙!說,宴林到底在哪里?先皇的玉佩在誰手里?!”

墨影見無法動搖楚溫瀾,便閉上嘴不再說話,眼中卻閃過一絲得意。楚溫瀾知道再審下去也沒用,便下令將墨影押入天牢,嚴加看管,同時命林厭徹查墨影的身世,看他與先皇后究竟有何淵源。

回到賢王府,楚溫瀾坐在書房里,手中緊緊握著那封真遺詔,腦海里不斷回響著墨影的話。宋雙坐在他身邊,靜靜地陪著他,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時不時為他添上一杯熱茶。

就在這時,綠萼匆匆進來,手中拿著一封信,信封上沒有任何字跡:“殿下,小姐,這是剛剛有人從門縫里塞進來的信,沒有署名,送信的人已經跑了?!?/p>

楚溫瀾接過信,展開一看,上面只有一行用朱砂寫的字,筆鋒凌厲,帶著一絲熟悉的狠勁:“宴林在北狄王庭,欲救他,三日后帶兵符來黑風口。過時不候?!?/p>

“黑風口?”宋雙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驚悟,“又是黑風口!當年宴林遇襲的地方,如今又成了陷阱?”

楚溫瀾眼中閃過一絲銳利,將信紙湊近燭火,發現背面還有一個極小的狼頭標記,與墨影的狼牙槍如出一轍:“看來,這幕后黑手是想讓我們再去一次黑風口。也好,那就去看看,到底是誰在搞鬼,宴林是否真的在北狄,先皇的玉佩又藏在何處?!?/p>

“我和你一起去?!彼坞p堅定地說,眼中沒有絲毫畏懼。

“不,”楚溫瀾搖頭,握住她的手,“這次太危險了,黑風口地形復雜,又是北狄勢力范圍,你留在府里,等我消息。我答應過你,會平安回來?!?/p>

“不行!”宋雙抓住他的手,力道之大讓他一怔,“我們說好了,要一起面對所有困難,從邊關到皇宮,從落雁谷到黑風口,你不能再丟下我了!宴林是我的過去,而你是我的現在和未來,我不能讓你一個人涉險。”

楚溫瀾看著宋雙眼中的執著,那是他熟悉的、邊關雪地里也未曾熄滅的光。他知道無法再勸,也不想再勸。他點頭道:“好,我們一起去。但你要答應我,一切行動聽指揮,遇到危險立刻隨林厭撤退,不許逞強。”

“嗯?!彼坞p點頭,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我們一起去黑風口,無論等待我們的是什么,都一起面對。”

窗外,月涼如水,宮墻內的權謀仍在繼續,而楚溫瀾和宋雙的命運,又將再次駛向那片充滿未知與危險的黑風口。他們不知道等待他們的是宴林的消息,還是更深的陷阱,但他們知道,只要彼此相伴,就有勇氣揭開所有謎團,哪怕前路是萬丈深淵。

周宣羽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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