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間里，彈幕如潮水般洶涌！【支持國貨！求正品鏈接！】【奶奶霸氣！給媽媽買一盒！】【主播快上鏈接！過期品也認了！情懷無價！】【用戶‘國貨老粉’打賞了‘嘉年華’x1！】【用戶‘回憶殺’：廠子不能倒啊！工人要吃飯！】
在線人數穩穩地停在?1500+，并且還在緩慢攀升！對于一個零預算、用手機直播、靠奶奶講故事和過期雪花膏撐起來的“丐幫直播間”，這簡直是奇跡！張偉看著后臺數據，激動得手都在抖，眼鏡片上全是霧氣。林小魚的心臟也在狂跳，熱血沖上腦門！成功了？他們真的在“墳場”里點著了第一把火？
然而，這股狂熱的浪潮，卻被一條冰冷的現實巨壩死死攔住——無貨可賣！
“家人們！家人們冷靜一下！”林小魚強行壓下激動，湊到周桂枝身邊，對著鏡頭大聲解釋，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急，“大家的熱情我們都感受到了！周奶奶也特別感動！但是！但是！”
她拿起一盒白玉霜，指著上面模糊不清的生產日期：“大家看到了嗎？這些……是我們最后的庫存樣品了！過期了！?我們‘白玉霜’的工廠……因為經營困難，已經停產了！工人也都下崗了！?所以……現在真的沒有新的、在保質期內的正品可以賣給大家！”
她的話像一盆冰水，瞬間澆滅了直播間滾燙的熱情。彈幕風向急轉：【啊？停產了？白激動了！】【過期品？那還是算了吧……】【搞半天賣情懷啊？沒貨說個錘子！】【散了散了，沒意思。】【廠子都倒了，還振興個屁！】
在線人數如同退潮般迅速下跌！1200……800……500……?剛剛凝聚起來的熱度和希望，眼看就要煙消云散！
周桂枝看著暴跌的數據和失望的彈幕，明亮的眼神第一次黯淡下去，她輕輕放下手中的雪花膏，布滿皺紋的手微微顫抖。張偉更是面如死灰，剛剛燃起的斗志被這殘酷的現實徹底撲滅。沒有貨，再好的情懷，再精彩的故事，都是空中樓閣！
林小魚的心也沉到了谷底。難道……真的到此為止了？三周時間，好不容易撕開一道口子，卻因為“無米之炊”功虧一簣？
“等等！”一個聲音突然在混亂的思緒中炸響！是李美麗！她的彈幕如同救命稻草般再次出現：
【代碼不會騙人但PPT會】：林小魚！你腦子被門夾了？廠子停了貨沒了就坐以待斃？沒正品不會賣情懷？沒現貨不會賣期貨？沒瓶子不會賣故事？活人還能讓尿憋死？】
賣情懷？賣期貨？賣故事？李美麗這頓熟悉的毒舌，如同醍醐灌頂！瞬間劈開了林小魚眼前的迷霧！
對啊！為什么一定要拘泥于“賣產品”？他們從一開始，賣的就是“白玉霜”的故事！是周桂枝的情懷！是那份對抗時間的“歲月感”！貨沒了，但故事還在！情懷還在！周桂枝這個“活招牌”還在！
一個更加瘋狂、更加劍走偏鋒的念頭，如同野火般在林小魚心中燎原！
“張偉！”林小魚猛地轉頭，眼神亮得嚇人，“立刻！給我在后臺加一個商品鏈接！”“加……加什么？”張偉一臉茫然。“加‘白玉霜’‘情懷復興盲盒’！”林小魚語速快如子彈，“價格……定99！庫存……先設1000份！商品圖就用周阿姨抹手背那張油光锃亮的特寫！商品詳情就寫——”
她深吸一口氣，對著鏡頭，也對著張偉的電腦，一字一句，清晰而充滿煽動力地吼道：“這不是一盒雪花膏！這是一份沉甸甸的‘情懷投資’！一份助力國貨重生的‘希望火種’！”“99元，您將獲得：
‘白玉霜’情懷復興計劃永久股東身份（虛擬證書）！
周桂枝奶奶親筆簽名‘致股東信’一封（電子版+實體版）！講述品牌故事和復興決心！
‘白玉霜’工廠復工后，首批正品雪花膏（包裝升級版！香味改良版！）優先購買權及專屬折扣！
神秘‘時光紀念品’一份（可能是周阿姨同款發卡復刻？老廠徽章？甚至……一片當年的牡丹包裝鐵皮？）！
參與‘白玉霜’品牌煥新線上共創會資格！您的建議，可能改變國貨命運！“現在下單，您買的不是產品，是參與一段歷史！是點燃一份希望！是和周奶奶一起，把‘白玉霜’從墳墓里挖出來的——鐵鍬！”
林小魚的宣言，如同驚雷，炸響在直播間！也炸懵了張偉和周桂枝！
盲盒？股東？鐵鍬？！這……這都什么跟什么啊？！這已經不是賣貨了！這簡直是……賣夢想！賣參與感！賣一個虛無縹緲的承諾！
彈幕瞬間又炸了：【臥槽！還能這么玩？】【99當股東？奶奶我信你！買！】【這文案絕了！鐵鍬都出來了！沖這創意也得支持！】【雖然感覺像畫大餅……但為了奶奶！為了國貨！沖了！】【用戶‘國貨當自強’購買了‘情懷復興盲盒’x10！】【用戶‘回憶殺’購買了‘情懷復興盲盒’x5！】【用戶‘代碼不會騙人但PPT會’購買了‘情懷復興盲盒’x1并留言：智商稅？我交了！看好戲！】
“愣著干什么！上鏈接！”林小魚對著還在發懵的張偉吼道！
張偉一個激靈，手指在鍵盤上瘋狂操作！幾秒鐘后，“白玉霜情懷復興盲盒（助力國貨重生計劃）”的商品鏈接，帶著林小魚那極具煽動性的文案和周阿姨油光手背的震撼主圖，赫然出現在了直播間購物車里！價格：99元！庫存：1000份！
鏈接上架的一瞬間！后臺訂單提示音如同爆豆般瘋狂響起！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密集得幾乎連成一片！
張偉的電腦屏幕被不斷彈出的訂單信息刷屏！庫存數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下降！1000……950……900……800……短短五分鐘！庫存清零！1000份盲盒！售罄！
“沒……沒了？！”張偉看著鮮紅的“已售罄”提示，聲音都變了調，難以置信地看向林小魚。周桂枝也驚呆了，看著那還在瘋狂跳動的后臺訂單總額（雖然還沒支付），手捂著胸口，仿佛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林小魚更是感覺一股熱血直沖頭頂，激動得渾身微微顫抖！賭對了！她這步險棋，竟然真的走通了！用虛無縹緲的“情懷”和“承諾”，撬動了真實的關注和資金！
直播間徹底沸騰了！【啊啊啊！沒搶到！】【手速慢了啊！求補貨！】【奶奶！再開點吧！我要當股東！】【主播牛逼！這操作我服！】【坐等我的‘鐵鍬’和股東證書！】【用戶‘廣場舞一枝花’打賞了‘火箭’x1！留言：給我老太婆也留個股東當當！】
“家人們！感謝！萬分感謝！”周桂枝回過神來，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卻無比真誠，“這一千份‘鐵鍬’，不是結束！是開始！是我們‘白玉霜’從墳里爬出來的第一步！我周桂枝，代表我自己，也代表那些曾經為‘白玉霜’流過汗的老工友們，謝謝大家！我們一定！一定把廠子重新開起來！把更好的‘白玉霜’，送到大家手上！”
她的承諾，帶著歲月的重量和不容置疑的決心，再次點燃了直播間的熱情！彈幕全是支持和鼓勵！
就在這氣氛熱烈、希望重燃的巔峰時刻！
“砰——！”辦公室那扇老舊的木門，被人從外面粗暴地一腳踹開！巨大的聲響讓直播間里的聲音都為之一滯！
一個油光水滑、頂著幾縷凌亂頭發、臉色鐵青、眼神怨毒如同毒蛇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王德發！
他身后還跟著兩個一臉嚴肅的保安。
“好！好得很啊！”王德發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扭曲，他死死盯著鏡頭，又掃過林小魚、周桂枝和張偉，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冰渣，“林小魚！周桂枝！還有你張偉！你們真是膽大包天！無法無天！”
他指著還在直播的手機鏡頭，咆哮道：“誰允許你們用公司的名義開直播的？！”“誰允許你們售賣這些過期產品的？！”“誰允許你們搞這種非法集資、虛假宣傳的‘盲盒’騙局的？！”“還‘股東’？‘鐵鍬’？你們這是詐騙！是嚴重損害公司聲譽的犯罪行為！”
他猛地一揮手，對著保安吼道：“把直播給我關了！設備沒收！所有‘非法所得’凍結！把這三個擾亂公司秩序、涉嫌經濟詐騙的害群之馬，給我帶到保安室！立刻！馬上！”
保安應聲上前，粗暴地去搶奪張偉的電腦和周桂枝面前的手機！
“你們干什么！放開！”周桂枝護住手機，厲聲呵斥。“王德發！你有什么證據說我們詐騙！”林小魚擋在張偉身前，怒視王德發。張偉則嚇得臉色慘白，緊緊抱著自己的電腦，如同抱著最后的救命稻草。
直播間里瞬間炸鍋！【臥槽！什么情況？】【這人誰啊？禿頭領導？】【好像是他們公司領導？來抓人了？】【詐騙？不會吧？我剛買了盲盒啊！】【奶奶別怕！我們支持你！】【錄屏了錄屏了！有黑幕！】
混亂中，手機鏡頭被保安搶奪，畫面劇烈晃動，最后定格在天花板，聲音也變得嘈雜模糊，只能聽到王德發的咆哮、周桂枝的斥責和林小魚的爭辯……
幾秒后，直播信號被強行切斷！
“墳場”辦公室，一片狼藉。張偉的電腦被保安強行奪走關機。周桂枝的手機也被收走。林小魚和張偉被兩個保安一左一右架著胳膊。周桂枝雖然沒被動手，但也被攔在一旁。王德發如同得勝的將軍（雖然發型狼狽），背著手，油光滿面的臉上帶著猙獰的快意，在破敗的辦公室里踱步。
“帶走！都給我帶到保安室！嚴加看管！”王德發大手一揮。“王德發！你公報私仇！你有什么權力抓人！”林小魚奮力掙扎，怒斥道。“權力？”王德發冷笑，捋了捋他那幾縷珍貴的頭發（試圖找回威嚴），“就憑我是公司高管（雖然暫停職務但架子不倒）！就憑你們涉嫌利用公司資源進行非法經營和詐騙！就憑我手里有證據！”他晃了晃手機，上面似乎有直播間的截圖。
“我們沒有詐騙！盲盒預售所得款項會用于工廠復工和產品研發！所有承諾都會兌現！”林小魚據理力爭。“復工？研發？就憑你們？還有這個老棺材瓤子？”王德發指著周桂枝，言語惡毒，“騙鬼呢！我看你們就是想卷款跑路！林小魚，你之前在樓上就興風作浪，現在被發配到‘墳場’還不安分！這次，我看誰還能保你！”
“你……”周桂枝氣得渾身發抖，臉色發白。張偉更是嚇得說不出話，只感覺天塌地陷。
就在保安要強行將三人帶走時，一個冰冷、威嚴、不帶絲毫感情的女聲在門口響起：“王總監，好大的威風啊。”
所有人動作一滯，循聲望去。門口，劉芳經理如同冰山般矗立，金絲眼鏡后的目光銳利如刀，掃過混亂的現場，最后落在王德發身上。她身后跟著兩名HR主管和IT部的負責人。
“劉……劉經理？”王德發臉上的得意瞬間僵住，隨即涌上更大的憤怒，“你來得正好！看看他們干的好事！在‘墳場’搞非法直播！賣過期產品！搞虛假盲盒集資！嚴重……”
“王總監，”劉芳冷冷打斷他，語氣不容置疑，“你的職務目前處于暫停狀態。公司內部事務的調查和處置，由行政部、HR和法務部聯合負責。誰給你的權力，擅自調動保安，扣押員工和設備？”
王德發被噎得臉通紅：“我……我是舉報人！我發現了他們的違法行為！我有權……”
“舉報？”劉芳推了推眼鏡，目光轉向被保安架著的林小魚三人，又看了看被奪走的電腦和手機，“事情的經過，直播間幾萬觀眾都看到了。是不是詐騙，不是你王德發一張嘴就能定的。IT部，”她轉向身后，“把張偉的電腦和周女士的手機，拿過來。檢查直播后臺數據和訂單系統。”
IT部負責人立刻上前，從保安手里接過設備。保安在王德發吃人的目光下，不敢阻攔。
“劉經理！他們……”王德發還想爭辯。“王總監，”劉芳的目光如同冰錐，“請你立刻離開現場，回去配合你自己的審查。這里，由我接管。保安，送王總監出去。”
兩個保安面面相覷，看了看劉芳冰冷的臉色，又看了看王德發鐵青的臉，最終還是選擇執行行政部經理的命令，對著王德發做了個“請”的手勢。
“劉芳！你包庇他們！你等著！我……”王德發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劉芳，又怨毒地瞪了林小魚一眼，最終在保安的“護送”下，罵罵咧咧地離開了這間讓他丟盡顏面的“墳場”。
辦公室內，氣氛依舊凝重。劉芳示意保安也出去，只留下HR主管和IT人員。
她走到驚魂未定的周桂枝面前，微微頷首：“周阿姨，受驚了。”周桂枝擺擺手，臉色依舊不好看，但強自鎮定：“我沒事。劉經理，今天這事……”
劉芳沒有立刻回應，而是看向正在快速操作電腦的IT負責人：“數據怎么樣？”
IT負責人抬起頭，表情有些復雜：“劉經理，直播間數據真實。最高在線峰值1628人。‘情懷復興盲盒’商品鏈接于14點47分上架，定價99元，庫存1000份，于14點52分售罄。訂單總金額99000元。目前……所有訂單均處于‘待付款’狀態。沒有資金入賬。”
“待付款？”林小魚的心猛地一沉！她只顧著熱血上涌賣“夢想”，忘了設置支付環節的緊迫性！99%的買家習慣看貨到付款，或者等著湊單！99000元的“巨款”，現在只是虛擬數字！
劉芳的目光轉向林小魚，那眼神仿佛能洞穿人心：“林小魚，解釋一下。‘情懷復興盲盒’，‘股東’，‘鐵鍬’，‘工廠復工’……這些承諾，你打算如何兌現？尤其是……”她加重了語氣，“工廠復工的資金缺口，你知道有多大嗎？區區十萬塊，連機器重新上油都不夠！”
林小魚如遭雷擊！資金缺口！她完全忽略了最核心的問題！只想著用“盲盒”回籠啟動資金，卻忘了“白玉霜”這個爛攤子，需要的不是星星之火，而是燎原巨資！十萬塊，在巨大的債務和重啟成本面前，杯水車薪！
剛剛因為劉芳解圍而升起的一絲希望，瞬間被這個冰冷的事實擊得粉碎！她的臉色變得慘白。
張偉也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周桂枝深深嘆了口氣，疲憊地坐回椅子上。
劉芳看著三人瞬間垮掉的神情，金絲眼鏡后的目光微微閃動。她沒有繼續斥責，而是走到墻角，拿起一盒落滿灰塵的“白玉霜”樣品，打開，用手指沾了一點那白膩厚重的膏體，湊近聞了聞，眉頭微蹙。
“東西，是老了點。”她聲音平淡，聽不出情緒，“但這股勁兒……”她看了一眼雖然疲憊卻依舊挺直脊背的周桂枝，又看了一眼臉色慘白卻眼神倔強的林小魚，“……倒還沒散。”
她將雪花膏放回盒子，對IT負責人說：“直播后臺數據和訂單信息備份封存。電腦和手機……先還給他們。”她看向林小魚，語氣帶著一種公事公辦的冷漠，“林小魚，張偉。訂單有效期為24小時。24小時內，如果無法讓絕大部分買家完成付款，或者無法拿出一個讓公司信服的、切實可行的工廠復工及承諾兌現方案……”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這間破敗的辦公室，如同宣判：“不僅‘盲盒’計劃宣告失敗，你們三個，也將因‘虛假宣傳’、‘擾亂公司秩序’被嚴肅處理。‘白玉霜’項目……就地終止。你們，另謀高就。”
說完，她不再看面如死灰的三人，帶著HR和IT人員，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門被輕輕帶上。死寂重新籠罩了“墳場”。只有電腦屏幕上，那鮮紅的“99000元待付款”金額，如同嘲諷般刺眼。
“完了……徹底完了……”張偉癱坐在椅子上，抱著失而復得的電腦，卻感覺它像一塊燒紅的烙鐵，“十萬塊都湊不齊……復工？做夢呢……我們死定了……”
周桂枝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眉頭緊鎖，仿佛瞬間又蒼老了幾歲。那份在直播間里的霸氣和神采，消失無蹤，只剩下深深的疲憊和無力。
林小魚站在原地，手腳冰涼。劉芳最后的話像冰錐刺進心臟。24小時！湊齊十萬有效付款？拿出可行的復工方案？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她感覺自己像個蹩腳的賭徒，孤注一擲地押上了所有籌碼，卻發現自己連上賭桌的資格都沒有！巨大的挫敗感和絕望感，幾乎要將她吞噬。
就在這時，林小魚的手機震動起來。是李美麗打來的。
她麻木地接通，還沒放到耳邊，李美麗那標志性的、穿透力極強的咆哮就炸了出來：“林小魚！你腦子是不是被那過期雪花膏腌入味了？！搞這么大陣仗，最后錢沒收進來？！玩我呢？！”“還有那個復工方案！你當是過家家呢？廠房租金、設備檢修、原料采購、工人工資、渠道重建……哪樣不要錢？你那十萬塊夠干啥？給機器買潤滑油都只夠抹一個齒輪的！”
李美麗的話像刀子，一刀刀割在林小魚已經麻木的神經上，反而讓她清醒了一點。“美麗……我……”
“我什么我！閉嘴聽我說！”李美麗粗暴地打斷她，“我剛黑進……哦不，是‘友好訪問’了一下‘白玉霜’工廠的舊服務器（雖然快報廢了）！發現點‘有趣’的東西！”
林小魚的心猛地一跳：“什么東西？”
“賬！一堆爛賬！”李美麗的聲音帶著技術宅發現秘密的興奮，“王德發當初為了在董事會面前吹牛逼，低價收購‘白玉霜’，根本沒做盡職調查！工廠賬面上看著資不抵債快破產了，但我發現好幾筆大額‘原材料采購’支出非常可疑！采購方是個皮包公司！錢轉過去就消失了！我懷疑……是王德發伙同當時工廠的負責人，做了個局，侵吞了資產，把債務甩給了公司！把‘白玉霜’徹底做空了！”
侵吞資產？做空工廠？李美麗的話如同驚雷！林小魚瞬間瞪大了眼睛！王德發！又是王德發！他不僅把“白玉霜”扔進“墳場”，還在它身上吸干了最后一滴血！
“證據！美麗！證據呢？！”林小魚的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證據鏈不完整，但有線索！采購合同、轉賬記錄、皮包公司的影子股東……都指向王德發那條線上的人！”李美麗語速飛快，“不過現在沒時間管這個！當務之急是湊錢和方案！”
“怎么湊？怎么搞方案？”林小魚急道。“笨啊！”李美麗恨鐵不成鋼，“周阿姨！那個寶藏老太太！你真當她是普通退休女工？她當年是廠里的勞模！第一批模特！人脈廣著呢！而且我查到點邊角料……她好像跟‘白玉霜’的創始家族還有點拐彎抹角的關系！她手里說不定有牌！快去抱大腿！現在！立刻！馬上！”
周阿姨？人脈？創始家族？林小魚猛地看向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的周桂枝！是啊！她怎么忘了這位氣質不凡、談吐不俗的“奶奶級模特”？
“周阿姨！”林小魚沖到周桂枝面前，聲音帶著最后的希望和懇求，“您聽到了嗎？王德發他們可能侵吞了工廠資產！‘白玉霜’是被他們故意做空的！現在，只有您能救它了！您認識廠里的老人嗎？認識創始家族的人嗎？有沒有辦法……哪怕先籌到一點點啟動資金？或者……找到愿意接手的投資人？求您想想辦法！24小時！我們只有24小時了！”
周桂枝緩緩睜開眼睛。她的眼神不再疲憊，反而變得異常深邃、平靜，甚至……帶著一絲林小魚從未見過的、難以言喻的威嚴。
她沒有立刻回答林小魚，而是慢慢坐直身體，拿起桌上那部剛剛被歸還的、屏幕甚至有些碎裂的老人手機。她的動作不疾不徐，帶著一種歷經滄桑的沉穩。
她解鎖屏幕，沒有翻找通訊錄，而是極其熟練地輸入了一串長長的、看起來像是境外號碼的數字。
然后，在死寂的“墳場”辦公室里，在林小魚和張偉緊張到幾乎窒息的注視下，周桂枝將手機放到耳邊，對著話筒，用一種平靜無波、卻帶著不容置疑力量的聲音，清晰地說道：
“喂？明遠嗎？是我，周桂枝。”“國內這邊，我看中了個小項目，有點意思。叫‘白玉霜’，做化妝品的，老牌子了。”“現在遇到點小麻煩，缺個幾百萬啟動資金，還有懂行的人幫忙理順。”“你方不方便……回來一趟？”
周桂枝的聲音不大，卻如同定海神針，瞬間穩住了搖搖欲墜的軍心！她口中的“明遠”是誰？幾百萬啟動資金？在她口中如同“小麻煩”？林小魚和張偉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位氣質陡然變得深不可測的“周阿姨”，感覺自己好像……抱上了一條純金的、鑲鉆的、能撼動山河的——超級大腿？！
窗外的天光，似乎在這一刻，也明亮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