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墟的潮汐總在午夜準時漲落,靛藍色的海水拍打著水晶宮殿的珊瑚墻,發(fā)出鐘鳴般的回響。汪雨柔趴在月光石窗臺上,看著夜如風在海面上練習光翼。銀灰色的羽毛在潮光中泛著珍珠母貝的光澤,新長出的翼膜上,橙色的紋路像活物般流動——那是她燈芯靈力浸潤的痕跡。
“小心些。”她的聲音被海風卷著飄出去,帶著三百年未變的嗔怪。三年來,夜如風每天都會在漲潮時修復光翼,歸墟的海水能中和光明與黑暗的沖突,卻也會在月圓之夜變得格外刺骨,去年他就因此舊傷復發(fā),咳了整整三個月的金色神元。
夜如風在空中翻了個旋,光翼展開的瞬間,激起漫天的水花,像撒了把碎鉆?!胺判摹!彼_下來,指尖在她臉頰輕輕一彈,帶起的海水涼絲絲的,“再過半年,就能帶你去看人間的櫻花了?!?/p>
汪雨柔的指尖撫過窗臺上的珊瑚擺件,那是夜如風用第一根長齊的新羽毛換來的,里面封存著歸墟特有的“回聲沙”,搖一搖就能聽見三百年前守燈臺的風聲?!斑€是算了,”她的聲音低了下去,“我怕……”
怕光明界的眼線,怕沐劍晨殘余的勢力,更怕這來之不易的平靜像泡沫般易碎。三年前在歸墟重聚后,夜如風用最后的神元為水晶宮殿布了“匿光陣”,能屏蔽一切靈力探測,可她總覺得胸口的燈芯在隱隱發(fā)燙,像有雙眼睛在暗處窺伺。
夜如風收起光翼,坐在她身邊,用體溫焐熱她冰涼的指尖。他的胸口傷疤早已淡成淺粉色,只有在情緒激動時才會泛起金光——那是汪雨柔燈芯核心與他神元融合的證明,也是他們再也無法分割的印記。“雨柔,”他的拇指擦過她腕間的銀鏈,那是用他舊光翼的骨架重鑄的,“風逝已經(jīng)三百年沒露面了,光明界現(xiàn)在是長老會掌權(quán),沒人會……”
“風逝沒死?!蓖粲耆岽驍嗨曇衾飵еN不祥的預感,“上個月月圓時,我在潮汐里聽見了他的聲音,像冰塊劃過玻璃?!?/p>
風逝,光明界的最高裁決者,三百年前正是他下令熄滅引魂燭,也是他將夜如風釘在星辰柱上的。傳說他早已羽化,可汪雨柔總覺得那道目光從未離開過他們,像懸在頭頂?shù)倪_摩克利斯之劍。
夜如風的動作僵住了。他抓起窗臺上的回聲沙,搖了搖,里面的風聲突然變得尖銳,夾雜著斷斷續(xù)續(xù)的光明界古語,像是某種審判的預告。“別怕,”他將她攬進懷里,光翼輕輕覆在她身上,形成個溫暖的繭,“就算他真的來了,我也不會再讓你受委屈。”
珊瑚墻突然傳來輕微的震動,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撞擊陣法。夜如風猛地起身,光翼瞬間展開,銀灰色的羽毛根根豎起。汪雨柔摸到枕頭下的青銅鏡,鏡面里映出宮殿外的海面——靛藍色的海水正在翻涌,形成個巨大的漩渦,漩渦中心隱約可見金色的符文,像極了光明界的“天羅咒”。
“是‘探靈螺’?!币谷顼L的聲音緊繃,“有人在強行破解匿光陣?!彼麑⑼粲耆嵬七M密室,那里有通往歸墟深處的暗道,“我去看看,你在里面別出來?!?/p>
汪雨柔抓住他的披風,指尖因用力而發(fā)白:“我跟你一起?!?/p>
“聽話!”夜如風的眼神里帶著罕見的嚴厲,卻在觸到她眼底的倔強時軟了下來,“等我回來,給你帶‘熒光貝’做的發(fā)卡。”他吻了吻她的額頭,轉(zhuǎn)身時,光翼的橙色紋路突然爆發(fā)出刺眼的光芒。
密室的石門緩緩關(guān)閉,隔絕了外面的動靜。汪雨柔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手里緊緊攥著青銅鏡。鏡面里,夜如風的身影正在變淡,他的光翼與漩渦中的金色符文碰撞,激起漫天的光粒,像場盛大的葬禮。
城郊的療養(yǎng)院種滿了風鈴草,淡紫色的花瓣在風中搖曳,像極了夜冰藍冰藍色的長發(fā)。沐劍晨坐在病床邊,將削好的蘋果切成小塊,擺成兔子的形狀——這是他學了三個月才掌握的手藝,夜冰藍總說他切得像只瘸腿的松鼠。
“今天感覺怎么樣?”他的聲音放得很輕,怕驚擾了她來之不易的睡眠。三年前從歸墟回來后,夜冰藍的身體就一直很虛弱,被撕掉的半邊翅膀始終無法愈合,每次下雨都會疼得縮成一團。
夜冰藍睜開眼,冰藍色的瞳孔里映著窗外的風鈴草?!昂枚嗔?,”她的指尖撫過他左手的疤痕,那里的皮膚還在隱隱作痛,“早上聽到護士說,城西的老槐樹院要改成公園了?”
沐劍晨的動作頓了頓。他知道她在想什么,那棵老槐樹下,藏著她對哥哥最后的念想,也藏著她對自己又愛又恨的復雜情緒。“嗯,”他將蘋果遞到她嘴邊,“設(shè)計圖上留了棵新的槐樹,比原來的那棵更茂盛?!?/p>
夜冰藍咬了口蘋果,甜味在舌尖散開,卻帶不起絲毫暖意?!皠Τ浚彼穆曇衾飵е囂?,“你說……哥哥和雨柔姐,他們現(xiàn)在過得好嗎?”
沐劍晨的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三年來,他刻意避開所有關(guān)于歸墟的消息,像只把頭埋進沙子里的鴕鳥。他知道夜如風在歸墟,知道汪雨柔的燈芯正在重燃,卻不敢去想,不敢去觸碰那段讓他傷痕累累的過去。
“應該……很好吧?!彼貞鹕砣サ箿厮?,“醫(yī)生說你得多喝水。”
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護士站在門口,臉色有些蒼白:“沐先生,有位自稱是‘風’的老先生找您,說是您父親的舊友。”
沐劍晨的心臟猛地一沉?!帮L”是光明界暗線的代號,三百年前他就是通過這個渠道獲取消息的。他將水杯放在床頭柜上,理了理風衣的領(lǐng)口:“我去去就回。”
走廊盡頭的會客室里,坐著個穿中山裝的老者,頭發(fā)花白,卻腰桿筆挺,眼睛里的精光像淬了冰??吹姐鍎Τ窟M來,他起身拱手,動作帶著古老的禮儀:“沐小友,別來無恙。”
“馮老先生?!便鍎Τ吭谒麑γ孀?,指尖在膝蓋上輕輕敲擊——這是他緊張時的習慣,“不知您找我有什么事?”
老者沒有回答,而是從懷里掏出個金色的卷軸,上面印著光明界的太陽圖騰?!叭烨?,風逝大人出關(guān)了。”他的聲音壓得很低,每個字都像錘子敲在沐劍晨的心上,“第一道命令,就是肅清‘燈芯與守燈人’的孽緣。”
沐劍晨的血液瞬間凍結(jié)。風逝……那個三百年前讓他仰望又恐懼的名字,那個視規(guī)則高于一切的裁決者,竟然真的還活著。
“他要……”他的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要對夜如風他們做什么?”
“天羅咒已啟動,”老者將卷軸推到他面前,上面的符文正在緩緩流動,“七天后月圓之時,歸墟的匿光陣就會失效,到時候……”他沒有說下去,但眼神里的殘忍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沐劍晨猛地攥緊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他恨夜如風,恨他擁有汪雨柔的愛,恨他毀了自己的人生,可他從未想過要他們死。尤其是在看到夜冰藍的堅持,看到沐醉煙的幸福后,他早已明白,仇恨只會帶來更多的毀滅。
“我知道了?!彼酒鹕恚L衣下擺掃過茶幾,帶倒了茶杯,“多謝告知?!?/p>
老者看著他的背影,突然開口:“風逝大人說,如果你肯帶路,過去的賬可以一筆勾銷,甚至能讓你重歸光明界。”
沐劍晨的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案嬖V風逝,”他的聲音里帶著種決絕的平靜,“我不是三百年前的蠢貨了?!?/p>
回到病房時,夜冰藍正靠在床頭,手里拿著片冰藍色的羽毛——那是她從自己翅膀上揪下來的,邊緣還沾著血絲?!澳阋フ宜麄?,對不對?”她的聲音里沒有驚訝,只有了然。
沐劍晨走過去,將羽毛輕輕放在床頭柜上,動作溫柔得像對待稀世珍寶。“冰藍,”他的聲音里帶著懇求,“我必須去,否則……”
“我知道。”夜冰藍打斷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去吧,別像三百年前那樣后悔。”她從枕頭下掏出個小小的錦囊,里面裝著些銀色的粉末,“這是母親留下的‘碎星砂’,能暫時擋住天羅咒的攻擊。”
沐劍晨接過錦囊,指尖的顫抖停不下來。他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像在做某種告別:“等我回來,帶你去看櫻花。”
夜冰藍笑著點頭,眼眶卻紅了。她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輕輕拿起那片冰藍色的羽毛,放在唇邊輕輕一吻:“哥哥,一定要平安啊?!?/p>
“方總,這是城西科技園的最終方案,請您過目?!泵貢鴮⑽募A放在紅木辦公桌上,聲音里帶著小心翼翼的敬畏。
方逐天抬起頭,鼻梁上的金絲眼鏡反射著頂燈的光芒。三年來,他從項目專員一路做到行政總裁,辦公室從十五平米的隔間換成了頂層的全景套房,可辦公桌上始終放著樣東西——那把粉色的雨傘,傘骨上的櫻花繩已經(jīng)褪色,卻被擦拭得一塵不染。
“放著吧。”他的指尖劃過方案上的“老槐樹公園”字樣,那里曾是他離汪雨柔最近的地方。三年來,他刻意不去打聽歸墟的消息,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工作,試圖用忙碌填滿心臟的空洞,可午夜夢回,總能聽見槐花落在石桌上的輕響。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出個陌生的號碼,歸屬地顯示是城郊療養(yǎng)院。方逐天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是我,沐劍晨?!彪娫捘穷^的聲音帶著罕見的急促,背景里有汽車引擎的轟鳴,“風逝要對夜如風和雨柔動手,七天后月圓,歸墟……”
方逐天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拔荫R上到。”他抓起椅背上的西裝外套,手指在撥號鍵上頓了頓,“你在哪?我去接你?!?/p>
“不必,”沐劍晨的聲音里帶著風雨欲來的緊張,“我直接去歸墟,你……”
“我也去?!狈街鹛齑驍嗨?,語氣不容置疑,“發(fā)個定位給我,我們路上匯合?!?/p>
掛了電話,他走到落地窗前,看著樓下車水馬龍的城市。三年來的平靜生活像層薄冰,此刻被這通電話砸得粉碎。他知道自己只是個凡人,沒有靈力,沒有翅膀,去了也可能只是累贅,可他無法坐視不理——那個在槐花樹下對他笑的女孩,那個在星軌展上為夜如風流淚的女孩,她值得被守護,哪怕這份守護來自一個被遺忘的朋友。
“通知下去,”他對沖進辦公室的秘書說,“下午的董事會取消,所有文件發(fā)到我郵箱。另外,幫我訂一張去城東港口的最快船票。”
秘書愣在原地,顯然沒反應過來一向以嚴謹著稱的方總會突然做出如此沖動的決定?!胺娇偅轮芫褪恰?/p>
“按我說的做?!狈街鹛斓穆曇衾飵е八从械膱远ǎ捌渌拢任一貋碓僬f?!?/p>
他抓起辦公桌上的粉色雨傘,轉(zhuǎn)身走出辦公室。電梯下降時,鏡面映出他的臉,眼角的細紋比三年前深了些,眼神卻亮得像當年舉著雨傘站在雨里的少年。有些選擇,從來不需要權(quán)衡利弊,只需要遵從內(nèi)心——就像三年前,他明知汪雨柔心里沒有他,還是忍不住為她買桂花赤豆糊。
港口的海風帶著咸腥味,吹得人眼睛發(fā)澀。方逐天站在渡輪的甲板上,看著沐劍晨的黑色轎車從碼頭疾馳而過,車頂上的行李架綁著個巨大的帆布包,隱約能看到里面露出的黑色羽毛。
兩輛車在渡輪起航前終于匯合。沐劍晨搖下車窗,臉色蒼白得像紙,左手的繃帶又纏上了,滲出淡淡的血跡?!澳悴辉搧?。”他的聲音里帶著復雜的情緒,“風逝不是沐劍晨,他動動手指就能讓你灰飛煙滅。”
方逐天靠在車門上,手里把玩著粉色雨傘,傘面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雨柔曾說,”他的聲音里帶著回憶的暖意,“有些事,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才叫勇氣。”
沐劍晨的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沒有再勸。渡輪鳴笛起航時,他從帆布包里掏出個青銅羅盤,指針正瘋狂地旋轉(zhuǎn),指向東邊的海平面——那里的天空已經(jīng)開始泛紅,像有場巨大的風暴正在醞釀。
“匿光陣在減弱?!彼⒅_盤上跳動的符文,聲音里帶著凝重,“比預想的要快?!?/p>
方逐天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歸墟的方向隱在厚厚的云層里,靛藍色的海水與天空連成一片,像塊巨大的調(diào)色盤,正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攪亂。他突然想起汪雨柔最后化作光粒時說的話:“泡沫也會在陽光下折射出彩虹?!被蛟S,這場風暴過后,真的會有彩虹。
歸墟的潮汐比往常更急,水晶宮殿的珊瑚墻在巨浪中搖搖欲墜。夜如風站在宮殿頂端,光翼展開到最大,銀灰色的羽毛上,橙色的紋路像火焰般燃燒——這是他能調(diào)動的最大靈力,卻只能勉強維持匿光陣的運轉(zhuǎn)。
“還能撐多久?”汪雨柔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她的手里捧著盞小小的燭臺,上面跳動的橙色火焰正是她的燈芯核心,“我把燈芯靈力全部注入陣法,或許……”
“不行!”夜如風猛地轉(zhuǎn)身,光翼不小心掃到她的燭臺,火焰劇烈地晃動了一下,“你的燈芯還沒完全穩(wěn)定,強行注入會……”
“會怎樣?像三百年前那樣化作光粒嗎?”汪雨柔打斷他,眼神里帶著種破釜沉舟的決絕,“與其被風逝抓回去當展品,我寧愿再化一次泡沫?!?/p>
夜如風的心臟像被狠狠攥住。他想起三百年前在焚魂爐前,她也是這樣倔強地擋在他身前,說:“守燈人要陪燭火一起燃燒?!蹦菚r他以為自己能護她周全,卻沒想過這場守護會持續(xù)三百年,還連累她一次次陷入險境。
“別胡說。”他將她攬進懷里,光翼輕輕覆在她身上,用自己的神元護住她的燈芯,“我已經(jīng)發(fā)過誓,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p>
珊瑚墻突然發(fā)出刺耳的碎裂聲,東南角的陣法出現(xiàn)了道裂縫,金色的天羅咒像蛇一樣鉆進來,在地面上灼燒出焦黑的痕跡。夜如風的光翼猛地扇動,銀灰色的羽毛紛紛揚揚地落下,像場盛大的雪,每個羽毛落地的瞬間都爆發(fā)出金光,暫時逼退了咒文。
“是‘碎靈咒’。”他的聲音里帶著疲憊,胸口的傷疤再次泛起金光,與汪雨柔的燈芯產(chǎn)生共鳴,“風逝這是想徹底摧毀我們的靈力根基?!?/p>
汪雨柔的指尖撫過他光翼上的傷口,那里的新羽毛剛長齊就被咒文灼傷,露出底下正在流血的骨骼?!叭顼L,”她的聲音里帶著種奇異的平靜,“還記得歸墟的‘回音石’嗎?母親說,那是光明與黑暗的交界處,能……”
“不行!”夜如風立刻明白她想做什么,“回音石的力量太狂暴,你的燈芯會被撕碎的!”
“可這是唯一的辦法?!蓖粲耆岬臒粜就蝗簧娇罩?,橙色的火焰照亮了她眼底的堅定,“三百年前你為我擋雷火,三年前我為你化光粒,這次……讓我們一起試試,好不好?”
她的指尖劃過夜如風的胸口,那里的傷疤突然裂開,金色的神元與橙色的燈芯靈力交織在一起,形成道耀眼的光柱,直沖云霄。歸墟的海水在光柱中沸騰起來,靛藍色的浪濤里,浮現(xiàn)出無數(shù)個過去的碎片——守燈臺的月光,焚魂爐的火光,黑暗帝國的星光,還有人間的槐花雨和櫻花書簽。
“夜如風!汪雨柔!”沐劍晨的聲音突然從陣法裂縫處傳來,他的黑色翅膀已經(jīng)被咒文灼傷,卻仍在拼命撞擊裂縫,“我們來……”
話音未落,歸墟的天空突然暗了下來。厚厚的云層中,浮現(xiàn)出張巨大的臉,皺紋像干涸的河床,眼睛里沒有瞳孔,只有純粹的金色光芒——正是風逝,光明界的最高裁決者。
“孽障?!憋L逝的聲音像萬年寒冰碎裂,震得整個歸墟都在顫抖,“三百年前沒清理干凈,倒是讓你們學會了茍合。”
夜如風將汪雨柔護在身后,光翼上的橙色紋路突然全部亮起,與空中的金色光芒對峙:“風逝,三百年前的賬,也該算算了。”
汪雨柔的燈芯在空中劇烈地跳動,與夜如風的神元融為一體,形成個巨大的太極圖案,一半是銀灰色,一半是橙色,在歸墟的海面上旋轉(zhuǎn)不休。她知道,這場戰(zhàn)斗從三百年前就已注定,不是為了光明或黑暗,而是為了兩個靈魂跨越時空的相守。
遠處的海平面上,方逐天的渡輪正在破浪而來,粉色的雨傘在船頭迎風招展,像顆不肯熄滅的星。沐劍晨的黑色翅膀在陣法裂縫處燃燒,卻仍在堅持撞擊,他的身后,渡輪的甲板上突然爆發(fā)出耀眼的白光,那是方逐天用自己的精血激活了從工廠廢墟里撿的折疊刀,刀柄上的審判咒正在與天羅咒產(chǎn)生共鳴——凡人的勇氣,有時比神元更能撼動規(guī)則。
風逝的金色瞳孔里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化作更深的憤怒。他抬起手,天空中的天羅咒突然變得密集,像張巨大的網(wǎng),朝著水晶宮殿罩下來,網(wǎng)眼處閃爍著毀滅的光芒。
夜如風握緊汪雨柔的手,光翼與燈芯的光芒交織在一起,形成道堅不可摧的屏障?!皽蕚浜昧藛幔俊彼穆曇衾飵еσ?,像三百年前在守燈臺對她說的那樣,“我們一起……”
“一起燃燒?!蓖粲耆峤釉?,燈芯的火焰突然變得無比明亮,照亮了歸墟的每個角落,也照亮了遠處正在靠近的朋友,“像從未被熄滅過那樣?!?/p>
金色的天羅咒與橙銀交織的屏障碰撞的瞬間,歸墟的海水突然靜止了,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夜如風看著汪雨柔眼底的火焰,突然想起三百年前她剛化形時,也是這樣睜著好奇的眼睛,問他:“守燈人,燭火會一直亮著嗎?”
那時他回答:“只要有守燈人在,就會一直亮著?!?/p>
現(xiàn)在他才明白,真正的守護不是單方面的付出,而是兩個靈魂愿意為彼此燃燒的勇氣,哪怕最后只剩下黑色的泡沫,也能在陽光下折射出彩虹。